林禎和嬪妃們聊了一會兒天, 見她們一個個實在困極了,不停地打哈欠,便體貼道:“那今日就先到這裡, 你們先回去吧。”
那些強打著精神來看好戲, 結果什麼都沒看到的嬪妃困得不行了,好不容易熬到皇後讓她們回去,她們也不再逗留,直接起身告退。
林禎還惦記著早膳沒吃完的糕點, 想著等嬪妃們都走了, 她要讓玉蘭拿上來給她吃完,所以她巴不得嬪妃們走得快一點。
毓充媛看其他嬪妃都走了,在後麵猶猶豫豫的, 似乎有話想跟林禎說, 但又不知道該不該說,於是林禎就看到她猶疑不定地在正殿裡站著不動的樣子。
林禎也不好意思趕人, 以為毓充媛有什麼事要跟自己商量, 便強忍著想吃點心的衝動,關心地詢問毓充媛道:“充媛有話要跟本宮說嗎?”
毓充媛聽到皇後主動問了,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很自然地轉過身對皇後屈了屈膝,說出了昨晚的原委, 道:“皇後殿下, 昨夜其實陛下在臣妾宮中什麼都沒做, 隻是聽臣妾彈了半晌的曲子。臣妾見陛下似乎有煩心事,不知道是否跟皇後殿下您有關,所以特意啟稟皇後殿下。”
毓充媛是真的很珍惜和林禎的情誼,之前皇帝沒宣布讓林禎當繼後的時候, 林禎就經常去朝華宮陪她,讓久居深宮的她感覺到了久違的人情溫暖。雖然林禎當了皇後之後,礙於種種原因不能像以前那樣和她走得太近了,但她還是念著林禎的好,不想因為皇帝的事而讓林禎和她產生誤會。她就差沒聲淚俱下哭訴她和皇帝真的沒發生什麼,請林禎放心了。
而林禎聽到這話後似乎很不解,問她:“陛下去你那裡隻是聽曲子?”
毓充媛點頭道:“臣妾和陛下之間是清白的,之前也是,臣妾已有數年沒有真正侍寢過了,還請皇後殿下放心。若是您和陛下之間真的存在什麼矛盾和誤會,也請早點和陛下解開心結。”
林禎乾巴巴地笑道:“本宮能與陛下有什麼誤會,充媛想多了。”
毓充媛想起昨晚皇帝愁眉緊鎖的樣子,並不覺得皇帝像是沒事的樣子,而且事情估計還出在皇後身上。但是看皇後這強顏歡笑刻意回避隱瞞不想說的樣子,她作為低微的妾室,也不方便直問。所以她隻好很委婉地對林禎說:“不管怎麼樣,臣妾覺得陛下還是很在乎殿下您的。時間不早了,臣妾也該告退了。”
好不容易盼著人都走完了,可以吃點心了,但是玉蘭將點心端上來,林禎看到又沒胃口了。她抱著裝點心的盤子,雙眼放空不知道在看哪裡,心裡總是忍不住想起毓充媛跟她說的話。
她不理解毓充媛說的話,皇帝在乎她跟找其他嬪妃侍寢有什麼關係嗎?身為皇帝,就是應該雨露均沾,繁衍子嗣啊,她隻是做了皇後該做的事情,皇帝就因為這樣跟她鬨矛盾嗎?
林禎忍不住想起她的姑母孝德皇後,難道孝德皇後在世的時候,孝德皇後勸皇帝去寵幸彆的嬪妃,他也是這樣不情不願陰奉陽違跟孝德皇後置氣嗎?不見得是那樣吧?
而且也是孝德皇後教她的,作為皇後,不僅僅是皇帝的妻子,不要想著獨占丈夫的寵愛,要時刻謹記著自己的責任,隻有不愛皇帝,才能做一個合格的皇後,她就是按照姑母教的來做的,怎麼皇帝還不高興呢?
她不懂,她小小的腦袋有大大的問號,讓她百思不得其解。想到最後她煩了,乾脆不想了,把皇帝這些破事拋到腦後,大口大口地吃起點心來。
沈定昨晚在毓充媛那也沒睡好,一早就起來上朝了,他黑著臉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像個閻王爺,嚇得底下的大臣都不敢大聲說話。
有大臣有事稟告,但又不敢當出頭鳥給皇帝打,想著皇帝最寵愛皇後,應該不會遷怒皇後的父親,於是隻好私下裡求林敬則幫忙轉述。
林敬則也是個耿直的,見同僚有事求幫忙,便很仗義地出列敘述了同僚的話。沈定看到他,又想起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林禎,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對待林禎的父親才好。
大臣們偷偷瞄著皇帝的反應,隻見皇帝看到林敬則後,原本黑著的臉似乎更黑了一些,然後用力地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努力地壓抑著什麼,許久才重新睜開眼,臉色也變好了許多,似乎剛才是在努力克製自己不要衝著林敬則發火。
見狀,大臣們便重新認識了皇帝對皇後和林敬則一家的重視程度,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同時也在盤算著要不要跟林敬則打好關係,以後也好讓林敬則幫他們在皇帝麵前說說好話。
沈定本來看到林敬則是有點來氣的,氣林敬則沒教好林禎,讓林禎變得粗枝大葉,沒心沒肺,不像其他名門千金那樣溫柔小意體貼賢惠心思細膩,成日戳他心肺,讓他奈何不得。但是他又發不出氣來,因為他不敢保證,如果林禎像其他名門千金那樣,他是否還會對林禎另眼相看,說不定林禎對他來說,也跟後宮其他女人無異了。
而且林敬則是朝廷的大功臣,皇後的親爹,他總要給林敬則幾分麵子,哪怕心裡有怨,也不應該在公共場合表現出來,倒顯得他像個公私不分的昏君了。
終於等到下朝,大臣們都不禁鬆了一口氣,擦著額頭上的冷汗走出宣政殿,到了太陽底下,覺得周身溫度都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