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織神情恍惚地離開了長廊, 沈定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得了卻了一樁心事,心情也好了許多。
鄭華見他心情不錯, 就小聲詢問道:“陛下,那接下來咱們去哪裡?”
沈定還不想回殿裡, 其他地方人又多,就打算再走走, 便沿著抄手遊廊往前走了。
嬪妃大臣此刻應該都在泰永殿外看煙花, 這裡倒是沒人,很清淨,隻能聽到遠處煙花爆竹的聲音,遠離人群, 沈定的心倒是漸漸寧靜下來。
隻是沒走多久, 他就聽到了彆的聲音, 好像是笛聲,悠悠地、斷斷續續地從對麵的亭子裡傳來。
乍一聽還有點耳熟,沈定不太確定, 就停下來問鄭華:“是不是有人在吹笛子, 這曲子你可聽過?”
鄭華這才安靜下來聆聽,果然聽到笛聲,他反應過來道:“這好像是皇後殿下以前常吹的笛子。”
被鄭華這麼一提醒,沈定也想起來了。他突然有些好奇是誰在吹林禎的曲子,會吹林禎曲子的人,應該是林禎身邊比較親近的宮人吧,難道她也在這個節日裡思念著林禎?
這倒是主仆情深,衝著這一點,沈定也要去見一見那個人, 封賞些什麼給她。
沈定順著笛聲傳來的方向走去,亭子四周不知為何掛上了紗簾,微風吹動簾子的時候,沈定隱隱約約看到亭子裡站著個曼妙的身影,確定是個女子,身上的衣服看起來也有些眼熟。
那個人還在吹笛子,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沈定來了,鄭華想上前通報一聲,被沈定製止了。
“無妨,朕進去看看。”
說罷,沈定便隻身走進亭子。一進去看到那人完整的身影,他頓時愣住了。
這個女子梳著和林禎一樣的發型,身上穿的也是林禎穿過的舊衣服,沈定乍一看還以為是林禎回來了,不由自主地上前兩步,情不自禁地喊出聲來。
“禎兒……”
喊完他才覺得不對勁,前幾日他留在蘇州的暗衛才給他寫了信,告訴他林禎在蘇州都做了些什麼,林禎不可能這麼快就回到宮裡,所以這人一定是故意假扮成林禎,又吹著林禎的曲子將他吸引到這裡來。
這應該也是後宮女子爭寵的一種手段,明明這麼低劣,但他居然還是被迷惑了,他不禁有些惱羞成怒。
正在這時,聽到他聲音的那個女子停下了吹奏,緩緩轉過身來,看到他的時候像是很驚訝那樣,連忙跪下去行禮。
“臣女見過陛下。”
這人正是林初,她聽從林依的安排,換上林禎以前的衣服後,沒有參加除夕的宮宴,而是在這裡等皇帝的到來。林依並不確定皇帝會不會經過這裡,隻讓她吹林禎的曲子,皇帝若是聽到了一定會往這邊來,所以她就照做了,沒想到真把皇帝給引來了,她現在就是很激動,以至於身子都微微顫抖。
她很慶幸自己在府上時就聽從流蘇姑姑的提議,學了林禎的曲子。流蘇姑姑在林禎身邊伺候久了,自然記得林禎最愛吹的曲子,喊來樂師教她,她也沒學多久,不過是臨時抱佛腳學了個大概,吹得還不是很流暢,但好歹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現在她就等皇帝發問了,她有把握皇帝會因為她扮得像林禎而憐惜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被寵幸的準備。她雖然已經十九歲快二十歲了,但還是個未經人事的無知少女,想到男女之歡,對象又是九五之尊,她不免有些嬌羞,臉上都浮起了淡淡的紅暈。
隻等皇帝一發話,她就會抬起頭來,用流蘇姑姑教她的勾引男人的手段,像皇帝投去千嬌百媚的一眼,定能虜獲皇帝的歡心。
她心裡想得正美,卻突然聽到皇帝隱隱發怒地叱責道:“何人這麼大膽!居然敢穿皇後的衣服在這裡裝神弄鬼!來人啊,把她給朕抓起來!”
這是林初從未想過的結果,所以她被皇帝嚇了一跳,也顧不得流蘇姑姑教她要怎麼勾引皇帝了,慌慌張張地抬起頭來,雙眼因為害怕泛著淚光,狼狽地求饒道:“陛下饒命啊!臣女不是故意的!”
原本站在亭子外麵的鄭華突然聽到皇帝的暴怒聲,也是被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趕緊帶著人衝進去。
隻見榮陽侯府的林初姑娘不知為何出現在亭子裡,哭得那叫一個淒慘,鄭華看了眼沉著臉的皇帝,小心翼翼地問林初道:“哎喲,這不是林初小姐嗎,您怎麼跑這裡來了,是迷路了嗎?要不要奴才請榮陽侯過來?”
這時沈定冷哼一聲:“是該請榮陽侯過來看看,他平日裡怎麼管教的後輩,居然穿著皇後的衣服在這裡,不知道在圖謀什麼。”
鄭華被皇帝這麼一提,才注意到林初身上穿著的確實是以前製衣局給林禎做的衣服,隻是因為款式太過成熟,皇帝不喜歡,就讓製衣局拿回去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林初身上。
按理來說,做給皇後的衣服,就算皇後不穿,也不能給彆人穿,因為是按照皇後的規格來做的,彆人穿了就是逾越,就是圖謀不軌,是可以治罪的。
鄭華的神情也跟著嚴肅起來,對林初說道:“哎呀!林初小姐,您怎麼能穿皇後的衣服呢,這衣服是誰給您的?罷了,奴才先去將榮陽侯請過來,到時候一問就清楚了。”
榮陽侯一家此時還在泰永殿裡等林初的好消息呢,完全不知林初已經身陷險境。直到皇帝身邊的宮人尋來,請他們到後邊的院子一趟,他們才從宮人的表情裡嗅到了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