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淡然道:“君子之言,豈能兒戲?朕已經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宣布了這件事,就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翀兒你作為儲君跟太傅學了這麼多年為君之道,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沈翀聞言再也淡定不了了,抬起頭看著父皇說道:“可是兒臣對懷織妹妹並無半分男女之情!隻是將她當成妹妹來照顧,更何況她是母後的侄女,兒臣名義上的表妹,不論如何兒臣都做不出迎娶自己表妹的事情,還請父皇體諒。”
沈定放下手中的奏折,看著他,突然笑了笑道:“自古以來,不論是君王為了拉攏宗親大臣,還是後妃為了鞏固外戚地位,讓儲君迎娶親族之事比比皆是。
彆說懷織跟你沒有血緣關係,就是有,你娶她也是名正言順,算不得違背倫理。朕當初不也是為了你的太子之位不受威脅,而迎娶了身為你母後侄女的禎兒為後?既然朕能娶得,你又為何不能娶?
你身為朕的繼承人,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嗎?你母後生前是怎麼教你的,太傅是怎麼教你的,你平時在東宮都學了什麼?”
“我、兒臣……”沈翀被父皇這番話刺激到差點口出狂言,他想說如果讓他娶的人是林禎,那他肯定也能歡天喜地地接受這個安排,但是他要娶的人並不是林禎,所以他不能接受。
“兒臣對懷織妹妹並無男女之情,若是強行娶了懷織妹妹,反而是對懷織妹妹的不尊重,相信母後知道這件事的話,也不會讚成的。父皇您就算不為兒臣著想,也要為母後著想,畢竟母後那麼尊敬您,您讓她做什麼她都做。
您說讓她留在道觀給母後祈福,她至今還待在道觀,並且無怨無悔。但您呢,母後隻是不在宮裡幾個月的時間門,您就耐不住寂寞找了彆人來替代母後陪在您身邊。這都不算什麼,因為您是九五之尊,三宮六院也正常,想必母後也不會生氣。
可是您居然還要逼母後的侄女嫁給她不喜歡的人,您這樣做,讓母後作何感想,母後難道不會傷心難過嗎?您這樣做,對得起母後嗎?”
沈定見沈翀居然質疑自己對林禎的真心,怒不可遏地拍桌而起:“放肆!誰教你這麼跟朕說話的!”
沈翀毫不畏懼地看著他,並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所以也並不害怕來自父皇的怒意。在他看來,父皇生氣是因為被他說到了痛處,是心虛的表現,父皇沒有道理責怪自己,他就是安全的。
他甚至一字一句地對父皇說道:“難道兒臣說的不對嗎?”
沈定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自己這個兒子,見他一副不畏強權的樣子,簡直都要被他氣笑了。
“好、好一個直言正諫的太子,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
沈定不怒反笑,坐了下去,看著他說道:“看來你跟你母後和太傅學得不錯,但想必你也知道,什麼叫君命難違,朕已經決定的事情,你就沒有反對的資格,除非某天你自己坐上這把龍椅,再來跟朕說道理。”
見父皇沒有悔改的意思,沈翀握緊了拳頭,憤然道:“父皇!母後下個月就會回宮,到時候她看到您這樣,會作何感想,她該會對您多失望啊!”
事到如今,沈定覺得不讓沈翀知道真相,怕是不會接受這樣的安排了。他索性跟沈翀說道:“你母後不會再回來了。”
沈翀錯愕,以為自己聽錯了,“您說什麼?”
沈定靜靜地看著他,重複道:“朕說,你母後不會再回宮裡了。朕已經吩咐下去,讓人安排她徹底離開所有人的視野,從此宮裡宮外都不再有皇後這個人。”
沈翀似乎聽明白了父皇這話的意思,但又不敢相信,呐呐道:“怎麼可能,您怎麼能這樣做?”
沈定見他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便好心地跟他說道:“你母後不是合適待在這深宮籠子裡的鳥,讓她再繼續待在牢籠裡,她不久就會香消玉殞。你如今也長大了,隻要你娶了林敬則的孫女,你就能在朝中站穩腳跟,所以朕決定放你母後遠走高飛,回到她的自由中去。”
沈翀聽了這話後很快就反應過來,反駁他道:“那林懷織呢!她也向往自由,父皇您將母後放飛,又讓林懷織進宮代過,這有什麼區彆!林懷織難道就不可憐嗎!”
沈定不為所動:“朕已經問過懷織的意見,她願意代替禎兒留在宮中繼續守護你,這也是朕讓你娶她為太子妃的原因。若是她不願意,朕也是不會勉強她的,她到底是禎兒的侄女。”
聽到這裡,沈翀似乎明白了,這是父皇早就跟林懷織商量好的,可笑的是他們倆都瞞著他這個當事人,不知道是出於保護還是不想讓他那麼早知道,方便他抗議。不管他的態度如何,總之他迎娶林懷織為太子妃一事已成定局。
他苦笑一聲,頹唐道:“既然父皇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那兒臣還能說什麼呢,隻能叩謝父皇賜婚了。”
看到他認命的樣子,沈定擔心他到時候遷怒林懷織,又跟他說道:“你如果實在不喜歡懷織,隻管把她當成太子妃來看待就好,她也不會左右你的自由,你如果有喜歡的女子,也可以納入宮中。
隻是朕希望你能顧全大局,知道誰才是你需要尊重的正妻,你始終要記得,不管你和懷織有沒有感情,你們倆才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沈翀跪地俯首道:“兒臣……謹遵父皇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