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這是在讓我們去送死!你要發瘋你自己去,憑什麼想要帶上我們一起去那種鬼地方!!”
格魯的臉部肌肉都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了,然而他的眼神卻依然還是那樣平靜,又……讓人討厭。
維克多猛地鬆手將格魯丟開。
後者被砸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著,等到新鮮空氣重新進入肺中,臉上的青紫色也終於淡去時,格魯才重重咳嗽了兩聲,而後冷靜抬頭看向維克多。
他的聲音沙啞極了。
“維克多,你沒得選。”
格魯半點不顧維克多表情的難看,繼續冷靜道:“你就算在這裡殺了我也沒用,我說了,隻有帶著我回到天劍城,你才能平安得到解藥。還有,你的那些追隨者,嗯……尤其是當初追隨你從獅鷲騎士軍團一直到亡靈法師組織中的那幾個人,現在也都在天劍城裡,你如果不想讓你的所有部下都被無雙軍團剿滅的話,最好照我說的做。”
“你居然用他們威脅我!”維克多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雙目通紅憎惡地看著格魯:“你難道覺得自己這樣的行徑不惡毒嗎!”
格魯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鮮血。
“或許你忘了一件事,我也好,天劍城也罷……我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代表正義的那一方。”
格魯說著說著,忽然輕輕扯著嘴角笑了笑,坦然道:“司空城主曾經說過,麵對生死的時候,講所謂的高尚和道德都是蠢貨,正如快餓死遊民無權談論珍饈美食,我們都快完了,還講什麼手段光彩?而且你不是一直覺得自己在做的是拯救這個世界嗎?現在能夠當偉大救世主的機會來了,你又在猶豫什麼?”
維克多的身體都在顫抖,看著格魯的眼神中迸發著強烈的殺意,但是他牙關都快咬爛了,卻無法動手。
不止是自己的命。
現在被威脅的,還有他的同伴們,從光明教會叛逃時,就毫無怨言跟隨自己的同伴們的性命!
“你們憑什麼……”
維克多的肩膀劇烈顫抖著,他猛地抬頭,雙目已經帶上了通紅的血絲和痛苦之意。
“當初教會不給我們機會,逼著我們墮落,讓我們從人見人敬的光明騎士變成了人見人憎的怪物!”
“現在你們又要逼著我們偉大是嗎!”
“你們憑什麼替我們的命運做抉擇!現在他們想做懦夫不可以嗎!”
眼看著維克多似乎非常不甘心,格魯拍了拍自己的灰袍子站起來,很珍視的把袍子領口彆著的那枚老舊徽章挪正。
然後他站了起來,低頭看著跪坐在自己跟前憤怒得像是一隻野獸的維克多,眼底沒有同情和自責,隻有毫無波瀾。
“你問得很好,憑什麼替你們的命運做抉擇?那麼,你自以為偉大正確,替他人的命運做抉擇的時候,怎麼沒有這樣問過當年的自己呢?”
“……”
維克多的身體猛地一震。
那一刻,他眼前晃過了無數畫麵。
當時的他居高臨下站在那些不願被改造的人的麵前,用篤定的語氣告訴他們,自己將會把他們變成最強大的存在,將會帶領他們走上一條最快捷的變強道路。
那些人有反抗嗎?有求饒嗎?有痛哭流涕嗎?
當然有。
可是維克多隻是抬起手,然後毫不猶豫揮下自己手中的刀刃。
因為他確定,自己這是在保護這些弱者,這是在賜予他們變強的手段,這是改變他們命運的契機。
而如今。
時隔多年之後,維克多揮出的那把刀刃,終於穿過漫長的時間,精準而痛苦地擊中他自己的心臟。
沉默了許久之後,維克多緩緩站起來了。
他眼中已經沒有了光,聲音竟然比格魯還要嘶啞。
“活著回來的概率有多大?”
“從未有過先例,所以無法計算概率,非要說的話,那隻能說五五開吧,也許能活著回到天劍城,也許再也回不來了。”格魯淡然給出最糟糕的答案。
維克多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答案,所以隻是自嘲般的嗤笑了一聲。
他搖頭:“你們天劍城的人真的瘋了,我都隻是想要保全這個世界的文明,而你們想要的卻是把整個神國掀翻……”
格魯搖搖頭,糾正道:“不,不止是我們天劍城想要這樣做,是整個魔法世界,都已經開始準備這場魚死網破的戰爭了。”
維克多低頭沉默了許久,最後轉過身,朝著深淵的方向大步邁進。
“走吧,去當該死的炮灰,去那個該死的世界探路吧。”
他的聲音逐漸變小,而後低到隻有自己才能聽到,仿佛呢喃。
“萬一真能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