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躲入無人占領的樹下, 瓢潑大雨驟然被隔絕在外,耳邊清靜許多,樹蔭為他們辟出一方乾淨的私人空間。
時章收了外套, 單手提著,水滴淋淋漓漓地順著光滑的麵料往下滾。
教授的情況沒比宋拂之好到哪兒去,他帶了傘,但把傘借給學生了, 自己淋得透濕。
兩人都夠狼狽的, 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間,還在往下滴水。
此時時章脫了外套, 宋拂之才發現他裡麵穿著件純白短袖,雨水浸透衣衫,白色的布料變得半透明, 緊緊地貼在他身上。
宋拂之刹那間被驚到,難以想象這是屬於教授的身體。
腹部肌肉的紋理透過衣衫, 清晰可見,隨著男人的呼吸有規律地起伏。
衣料半透不透地覆在有力的軀體上,性感得要死。
瞬間, 宋拂之感覺自己被狠狠擊中了。
這麼久以來, 他仿佛頭一次認識自己的枕邊人。
雖然隱隱約約被衣服遮住,但勾勒出來的線條是騙不了人的。
沒想到時教授身材這麼勁爆。
真他媽夠深藏不露的。
這麼猛的事怎麼不早說?
這一看就收不住眼睛, 宋拂之半天沒挪開目光。
時章問:“在看什麼。”
宋拂之眼睫扇動,移開視線,喉結上下一滑:“沒什麼。”
時章低頭,慢條斯理地把眼鏡摘了下來,撩起乾燥的一片衣角輕輕擦拭。
本來是個不那麼得體的動作,被他這麼一做卻該死的很有味道。
衣料被扯起, 正好露出一段緊實的腰腹,後背微微躬著,肩背寬厚。
宋拂之脆弱的神經又是一跳。
短短幾秒,衣服蓋了下去,重新掩住皮膚色的丘壑。
“你等下回學校?”
時章問。
宋拂之收斂心神,道:“嗯,看孩子們怎麼樣,有需要的話會提前回學校。”
他望了望外麵的雨勢,眉間凝著淡淡焦慮。
雨不僅沒停,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這雨下不久。”時章說,“學生們我剛剛看了,平均兩三個人有一把傘,站在樹底下,應該不會淋到。”
宋拂之神色鬆了些:“那就好。”
“好什麼 。”時教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你心裡隻有那群高中生?”
這還是第一次聽時章用這麼淡漠的語氣講話。
宋拂之驀地啞然。
心裡還應該有誰,難道還要我一個高中老師牽掛你的大學學生嗎?
倏的,宋拂之明白了。
他真是魔怔了,連這麼簡單的答案都沒想到。
“你冷嗎?”
宋拂之溫柔地問,極儘伴侶的體貼,“教授辦公室有沒有更衣間,等雨停了,馬上去換件衣服。”
時章麵色平淡地凝視他,半晌沒說話。
沉默得讓宋拂之都有些懷疑自己了。
難道不對嗎,時教授不就是在暗示自己應該關心關心他丈夫?
時章逼近半步,毫無征兆地伸手,戴著戒指的修長手指.插.入宋拂之發鬢,從前往後梳攏,指縫間溢出水跡。
宋拂之毫無準備,亦毫無反抗,順著對方的力道稍稍仰起臉,正好對上時教授深邃的眼眸。
“如果我今天在教室裡上課,我們也沒有遇到,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你來了學校?”
教授語氣溫和地質問,眼皮落下淡淡一條褶。
宋拂之喉頭發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不打算跟我說了,是嗎。”
“沒有……”宋拂之自知理虧,他確實沒提前告知,“我不說是因為怕打擾你。”
“不打擾。”時章道,“以後再來,提前告訴我一聲。”
宋拂之應了聲,說好。
時章的手指從宋拂之發間撤出,滑至側頰,大拇指按上他眉梢,輕緩地替他拭去眉骨邊的一滴雨水。
好似一聲歎息,教授輕道:“你都濕透了。”
幾乎是條件反射,立刻從脊髓深處躥上一串戰栗。
宋拂之強迫自己冷靜,幾番思索,未從教授的語氣中尋到任何輕佻與暗示,是自己想得太多,思想不端。
宋拂之便學著他,抬手蹭去時章眼尾的雨水:“你也是啊。”
時章道:“惦記學生,關心我,但你能不能想想自己。淋這麼久會不會感冒,著涼生病會不會引發偏頭痛?”
哦,原來是要他關心自己。
宋拂之怔愣片刻,忽然笑了。
雖說教授平時規矩守禮,不多言辭,但他行動間分明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我沒那麼脆。”宋拂之不太在意地說,“淋場雨而已。”
時章臉色不易察覺地更冷一分,還未等他發作,忽然聽到從雨幕不遠處傳來吳主任洪亮的聲音。
“宋老師,時教授——你們那兒還好嗎——”
他們倆站在樹乾這一側,正好遮住了他們,如果要看到學生們和吳主任,要繞到樹乾另一邊去。
宋拂之道:“我去那邊看看他們。”
時章卻突然扣住了宋拂之的手腕,沒讓他有挪步的機會。
“一切安全。”
時章朝那邊揚聲,替宋拂之回答了。
說完,他的手也沒鬆,順著宋拂之手腕往下滑,掌心相扣,指腹摩挲著他指根的金圈。
時教授有點反常,變得態度強硬,褪去幾分溫柔禮貌,宋拂之默默琢磨這是從何而來。
“握手的時候,故意伸的右手?”他問。
宋拂之一愣,他沒想到時教授連這個都注意到了。
“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測。”宋拂之字斟句酌,“如果需要,我們可以在另一個更合適的場合介紹彼此。”
時章不置可否,淡聲問:“那你有沒有跟吳主任說,你已婚。”
宋拂之慢慢回過味兒來了。
時教授多半是看到了他和吳主任談笑風生的場景。
宋拂之帶上點笑意:“她沒問。我們沒聊這方麵的東西。”
眼見著也就不可能聊。兩個教育工作者,大庭廣眾光天化日之下的,除了工作還能聊什麼啊。
時章臉色沒什麼變化,倒是把宋拂之的手牽得更緊了一些。
在大雨樹下牽手,這是何等純情的場景。
熟男如宋拂之,竟也不免有些心旌搖曳。
“拂之。”
時章突然這樣低聲喊他,讓宋拂之心頭一顫。
“你覺得我們是不是要再明確一下婚姻的定義。”
宋拂之教數學,自認為對各類定義都有清晰的理解,但時教授似乎認為他認知尚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