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就是有點想你(2 / 2)

每天晚上和先生打個視頻,看看宋拂之的臉,也能收獲暫時的安慰作用。

忙碌的時間其實也過得很快,他們運氣不差,在計劃時間裡,采集的任務完成得差不多了。

最後一天上山,大家心情都比較輕鬆。土壤還帶著前幾日的潮濕,空氣很清新。

梁思思抬腿往上爬,嫌棄地看著自己的鞋

:“這雙鞋回去又得廢了,全是泥。”"湊合湊合,洗洗還能穿。"研究員笑道。

“我碰都不想再碰了。”梁思思歎了口氣,“野山爬得太糟心了。”

這幾天他們爬的山都沒路,得自己靠腳走,所以很苦,身上鞋上早就被蹭得全是汙跡。隊裡還有個學生,這是他第一次參加科考。

一聽梁思思這麼說,他立刻就有共鳴了:"真的!我靠,我來之前真沒想到這麼累的!我以為跟植物園裡做調查差不多呢,哪想到……這簡直不是人能受得了的。幸好這是最後一天了,我回去之後就要做按摩泡溫泉。靠!"

學生以前成績表現都不錯,聽說有個科考的機會就來了。

卻沒想到條件這麼艱苦,從山路到招待所,每一個部分都和他之前的預期大相徑庭,拚命忍了兩個星期了,心裡有情緒。

研究員前輩笑了兩聲:"小夥子,這才哪到哪兒呢,這次的路算是好走的了,也沒什麼野生動物。"

“啊是,我和老李之前那次,遇到了一條眼鏡王蛇,當時腦袋都木了,幸好老李發現得早,再往前走兩步,我估計早就不在這兒了。"

"這種大的嚇人,小的也難對付。我穿長袖長褲,照樣被蜱蟲咬了。最開始沒覺得有什麼事,後

來發燒發得很凶,渾身出疹子,住院住了半個月。"

隊裡有經驗的前輩不少,有兩位比時章資曆還老。每次出來科考,他們都會聊聊之前的經曆,曾經遇到過的凶險簡直講不完。

"你恢複好了,已經很幸運,美洲那邊一位研究員被蜱蟲叮了沒及時發現,成了植物人。"學生聽得縮了縮脖子:“這麼嚇人呢。”

一直在旁邊沒講話的時章突然開口:“再苦再累,也要有人做。”

植物學,聽起來挺悠閒的一個學科,感覺就是在院子裡種種花養養草,陶冶情操似的,很高雅。

但其實和任何需要戶外考察的學科一樣,科研人員要深入地球腹地,進入那些未曾被人類馴服的原始區域,麵對各種難以預料的風險。

突發自然災害、野生動物、陌生地形、失溫失水、物資短缺……沒點兒心理承受能力和體力,一般人還真搞不來。

>學生喘著爬上一塊石頭,估計這兩個星期的拉練把他憋壞了,問得很直白:“真想問問,前輩們你們圖什麼呢,累得要死,沒準還會搭上命,研究一做就是好幾年,還不一定能出成果,到頭來還撈不到幾個錢……"

時章突然皺了皺眉,打斷他:“如果你考慮的就是這些,隻能說明你不適合這一行。”學生愣了,看著時章沒講話。

時教授平時都是很溫和的,距離感不強,雖然學術要求高,但平時都能和他開開玩笑。沒想到這麼嚴肅的話是從時章嘴裡說出來的,學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梁思思在旁邊小聲地笑著打圓場:“哎,師弟你說的沒錯兒,我們都知道啊,吃力不討好……所以我們留下來的人都是傻,一頭栽進這破林子裡,誒,出不去了。"

學生“嗯”了一聲,埋頭不說話了。

這一路上,時章見過的打退堂鼓的學生太多了。

他們這個科目本身就不是什麼熱門,不少人都是被專業調劑過來的,當然也有熱愛這方麵的,試過幾次野外考察之後被其辛苦程度勸退,科研前路模糊不清,還不如考個公考個編來得實際。

本來這就是每個人不同的人生選擇,選擇什麼都可以,時章也都會為那些找到了自己人生方向的學生高興,但是每當聽到有人質疑他們這麼累到底是“圖什麼”,時章還是會生氣。

那學生之後再沒怎麼講話,一直若即若離地走在隊伍最邊緣。

劉洋發現了什麼珍奇的植物,興奮地大叫,所有人都圍過去津津有味地看,隻有這學生站在最外頭,一臉倦色。

眾人停下休息的時候,學生突然說:“教授,我不太舒服,能不能先下山去。”

在野外最忌諱單獨行動,規定是至少要三個人同行。

時章幾乎是立刻就說:“不能一個人走。等我們把這一小片看完,劉洋和梁思思和你一起下去。"

劉洋舉手抗議:“我還不想下去——”

腦袋上被梁思思輕輕敲了一記:“噓。”

學生堅持道:“我能一個人走,我記得回去的路。”

時章輕輕蹙眉:“出來之前上的課還記得嗎?在野外要至少三個人一起行動。”

“我不會有事的,萬一出了事我自己負責。

”這學生情緒上來了,緊了緊雙肩包,轉身就想往山下走。

卻沒想到坡度很陡,泥土落葉還是濕滑的,學生動作急,手裡連登山杖都沒拿,腳步一滑,眼看著就要往下摔。

底下雖說不是懸崖,但植被不茂密,真要這麼直直地栽下去,說不定會傷多重。時章頓時渾身一凜,動作比大腦指令更加迅速。

當其他人的尖叫傳入耳中的時候,時章已經護住了那個學生,把自己墊在他下麵,帶著他滾到了坡度稍緩的側麵。

其他人大驚失色地圍過來,先拉起那個學生,再扶起時章。

“你們沒事吧?”

"有沒有哪裡傷著了?"

時章其實覺得還好,強大的應變能力和身體素質救了他們,沒有撞到什麼地方,幾乎是平穩降落。

梁思思突然倒抽一口涼氣:“教授你流血了!”

有人趕緊返上去拿急救包,時章的知覺這才慢慢地回來了,手臂後麵顯出刺痛。他抬手看了看,衣服被劃破了,露出來裡麵的手臂,傷口細而深,滲出一長條血跡。劉洋指著旁邊一塊鋒利的石頭:“應該是下來的時候被石頭割傷了。啊啊啊快消毒!”時章就地盤腿坐著,一群人焦急地圍著他,給他做緊急消毒和包紮。

“我還當是什麼事兒呢,喊得那麼嚇人。“時章笑著搖搖頭。”一點擦傷。”“誰知道裡麵有沒有泥土和汙染物啊?"梁思思瞪著他,"您下山得趕緊去診所。”那學生顫顫巍巍地站在旁邊,從剛開始到現在他的嘴唇一直是白的。幾個資深的研究員看了他幾眼,目光裡有不加掩飾的責備。

學生聲音不太穩:“教授對不起……我……”時章搖了搖頭,示意他彆說了。

“彆再說什麼萬一出事了你自己負責這種話,你負不起責,我也負不起責。科考可以沒有結果,但至少人要平安。"

學生囁嚅半晌,還是低著頭擠了個“對不起”。

眾人下山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時教授丟進了村裡的診所,大夫給做了進一步處理,說問題不大。

大臂後麵有一道鮮紅的傷口,乍一看有點嚇人,時章自己倒是沒把這當回事兒,跟沒事人兒似的。

劉洋皺著眉說“看著就疼”,時章說“不疼”。

時章

覺得他們實在是過度操心:"這就是破了層皮,醫生也說了沒事。"

其他人不乾,連研究員大佬都說:“老時明天去市裡大醫院看看吧,打個破傷風,保險。”這點時章倒是認同,傷口本身或許沒什麼,但野外不乾淨,處理不好可能會造成感染。

經過討論,第二天劉洋留下來陪時章去市裡的大醫院,多留一天,第二天再走。剩下的人按照原計劃,乘坐早上的飛機回去。

時章皺著眉很不樂意,但是他知道自己確實應該儘早去醫院檢查一下,所以還是答應了。

梁思思看著時章手臂上貼著的紗布,歎了口氣:“宋老師要心疼了。”

這話音還沒落,時章的手機就響了。

宋拂之給他發了個視頻邀請。

時章快步走到無人的走廊,猶豫兩秒,還是掛了,換成了語音通話給他打回去。過了會兒,宋拂之接起電話,帶著點笑意的聲音傳出來:"怎麼今天改語音了?"時章低頭“嗯”了一聲,也沒說原因,開口就是一句:“宋老師,我想你了。”宋拂之聲音一噎,啞了一層:“你不是明天就回來了嗎……”

時章仰頭靠在牆上,喉結難耐地滑動了兩下,無奈地歎了口氣:“這邊還有點事,要晚一天回來了。抱歉。”

宋拂之頓了頓,說了個“哦”。

時章眯著眼睛笑笑:"想要我快點回去啊?"宋拂之不答,反問他:“你那邊沒出什麼事情吧?”“沒什麼事。”時章道。“那就行。”宋拂之好像鬆了口氣。

時章又說了次"抱歉”:“要讓宋老師多等一天了。"

宋拂之的嗓音溫和:“工作為重,時教授辛苦。”

時章勾起一點笑:“宋老師一直都有遵守諾言嗎?”

宋拂之裝聾作啞:“是啊,你給我準備的肉和水果我都好好吃完了。”

“噢——”時章拉長了音調。但他還是沒聽到想聽的,鍥而不舍地追問:“要多等一天,拂之會不會生我的氣。”

"生你什麼氣。"宋拂之輕聲笑罵,也不裝了,"你彆想歪了,跟那個沒關係。"

時章:“那跟什麼有關係?”

br/>“跟什麼都沒關係。”宋拂之緩了緩,才繼續道,“就是有點想我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