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宋拂之和時章回了趟家,窗台邊一片熱鬨,小紅隼們除了個頭比較小,已經長得像模像樣的了,像五架毛茸茸的小戰鬥機。
他們站到窗台邊去看它們,隼爸媽也不怎麼怕人,睜著圓溜溜的黑眼睛,歪著腦袋看著宋拂之和時章。
鳥兒們都在窗台邊晃來晃去的,好像收拾好了行李,站在家門口準備出遠門的一大家子。
“是不是在說拜拜呀。”宋拂之笑著問了句。
隼媽展開翅膀叫了一聲。
兩個人類一起笑了,科學至上的時教授此刻也把屬於人類的臆測扣到了小鳥頭上:“哎呀,真的在說拜拜。"
於是兩個大男人很傻地朝著隼隼們揮手:“那再見咯,有緣千裡再相會。”
結果等了五分鐘,它們不飛走,等了十分鐘,還是沒動靜,幾隻小的甚至坐下開始睡覺了。“噗,行吧。”宋拂之笑了,“看來它們還不急著走。”
時章沉吟了會兒:“那我們再等等?”
結果等了五分鐘,又等了十分鐘,它們還是毫無離開的意願,倒是窩著腦袋睡著的團子變得更多了幾隻。
兩人一起笑了:"這說明今天還沒到離彆的時候。"
直到他們離開時章家,這家啾子還是一點兒動靜沒有,估計還想在這兒賴幾天。
晚上時章在廚房裡做飯,宋拂之沒什麼可幫忙的,就窩在沙發上,偷偷摸摸地翻章魚老師的微博。
宋拂之還得豎著耳朵注意時章那邊的動靜,稍微安靜一點兒或者出現腳步聲,宋拂之就會緊急把手機黑屏。
真刺激啊,心跳咚咚的,一手心的汗。
三好學生宋同學可沒做過這麼驚心動魄的事兒,藏著掖著給一個人準備驚喜的感覺太上頭了。他翻時章的微博是為了找到自己要cos的目標。
在浩如煙海的二十年作品集裡挑出十張以下的佳作實在是太難了,因為每一張宋拂之都喜歡。他翻了半天也隻往前翻了兩年,最後當機立斷,倒序挑選吧,先從章魚老師最新的作品開始。章魚老師的收官之作就是漫展上的那位銀色長發腹肌美男,宋拂之直接把這個放進自己的第一項安排。
你的結束是我的開始,宛如重生。
確定了角色之後倒是比較好辦了,買衣
服買假發弄道具,找妝娘找攝影,這些事宋拂之大差不差地做過一遍,勉強算得上是輕車熟路。
其實宋拂之確實想過,還給什麼勁兒買衣服啊,時章衣櫃裡不就有嗎?
但很快就被他自己否決了,首先不經人允許就動人家的衣服很不好,其次時章把那些衣服保存得那麼好,明顯就是很珍惜。
還有一點很重要的,他和時章的體型還是差了那麼點兒,時章比他高,胸圍肩膀也比他闊,衣服得自己改,不然不合身。
洛琉璃敲他:你角色選好了嗎?
宋拂之說選好了,又說他也已經下單衣服和道具,就剩下場地還沒看。洛琉璃發來一個問號:你怎麼動作這麼快?宋拂之回得理所當然:時間不多,分秒必爭。洛琉璃:你都不需要找我幫忙??
宋拂之:這不是怕打擾您嗎,cos這麼多還挺麻煩的。
洛琉璃:靠,你彆扯狗屁了。
洛琉璃:簡單啊,我幫你一起準備給老公的禮物,你送我任高達。
宋拂之抿唇笑:成交。
要出正片和去漫展還是有很大差彆的,漫展場照不需要背景,但出正式的cos作品就需要更精致和還原的場景。
當然其實隻要角色還原就很好了,但宋拂之是想做到最好的。他們找內景的場地就找了會兒,準備開拍前又發了愁。
這事兒得背著時章偷偷做,但宋老師平時也忙,沒什麼單獨的時間。
本來宋拂之打算趁午休的時間出去拍,結果這天時章說他周末要去醫院看看時正霖,估計需要一整天,
宋拂之因為cospy而很高昂的心情一下子跌落了些,他問時章,是不是發生什麼了事。
時章說:“時正霖的身體情況突然惡化,現在連床都離不了。我跟他家裡還有些手續要處理,所以需要多點時間。"
宋拂之輕輕地“嗯”了一聲,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管這人曾經做過什麼,至少他是時章的父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身患絕症總是讓人難過的,但宋拂之也確實沒辦法對他產生同情。
於是宋拂之隻是拍了拍時章的肩,跟他說:“去吧。要不要我陪你?”“不用的。”時章說。
時章去醫院那
天,宋拂之和洛琉璃去了內景攝影棚。
在醫院裡,高級病房外站著神情肅穆的一眾保鏢,樓道悠長寂靜,時章離得很遠,就聽到從病房
裡傳來的痛苦的叫喊聲。
時妍沒什麼表情的站在病房門外,她看到時章來了,也沒什麼波動,隻淡淡地把目光往屋裡投了一下。
於是時章也沒說話,走進去。
病床旁守著幾位醫生和高級護工,一眼望去都穿著純白的衣服,牆壁和床也都是白色,乍一看過去沒見到他的任何家人。
隻有時正霖的妻子坐在病房邊緣的沙發裡,手裡握著一方刺繡手帕,目光有些空洞。
時章略點頭,喊了聲“阿姨”。她抬眸看見時章來了,一個招呼都沒打,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時章不太在意,他越過醫護人員的身影,見到了躺在病床裡的時正霖。
短短幾星期,時正霖已經瘦得脫相。此前還能從輪椅上站起來和時章講話,現在整個人已經像是被抽空了,乾癟痛苦地皺眉。
醫生看到有家屬來了,低聲解釋道:“癌痛,癌症晚期很難受的症狀。我們在為先生上止痛藥,不久後症狀會有所緩解。"
時章很輕地發出了一聲“嗯”。
過了一會兒,時正霖好像清醒了一些,艱難地睜開眼看向時章,氣聲虛弱地喊他的名字。旁邊的醫生護士看了看時章,小聲說:“先生叫您,去跟他說說話吧。”
時章挪到床邊,微微低下頭。
時正霖口齒模糊,時章聽了半天,也隻聽到破舊的喘氣聲。
到最後,他終於聽清,時正霖斷斷續續地說的是:"和宋…宋…你們離婚…我給你們……"後麵的時章沒聽,不管是錢還是房子還是家業,都是沒有意義的。
時章直起腰,留下時正霖一個人陷在病床裡複述那些執著單薄的文字。時章突然感到一陣憐憫般的情緒,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他腦子裡的卻還執著著那麼狹隘的東
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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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正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來,每一聲好像都要把肺抽出來:"宋…會知道你以前……"“是的,他會知道的。”時章靜靜地打斷他,"但也輪不到您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