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六) 修腳,會吧?(2 / 2)

與玫瑰書 她與燈 8683 字 4個月前

張鵬飛抓住另一個要害繼續問:“江姨給了他多少錢?”

易秋抬起頭在紙上寫下數字。

張鵬飛看到這個數字,先是沒有出聲,接著就在醫務室裡踱了來回,半天後才停下步子,叉腰站在易秋麵前,“說實話我搞不懂。”

易秋放下筆:“我也搞不懂。”

“上次在醫院,江姨把你單獨叫進去,就為給你交代這一筆錢?”

易秋沒有否認。

“她為什麼不直接給他?”

“為了讓我不放棄他吧。”

張鵬飛摁住太陽穴:“什麼年代了,還講她們以前那一套兄弟姊妹情?”

易秋看著他那要燒眉毛的模樣笑道:“你不講嗎?都說你跟個老父親一樣。”

“我……哎。”

正說著,護士吃了飯回來,推開門說道:“易醫生,陳慕山說冷。”

張鵬飛拍了一把手,邊罵邊往外麵走:“真是來勁兒。”

張鵬飛一出去,陳慕山閃身就進來了。

他單手扣上門鎖,逼得張鵬飛在外麵跺腳,臟話都罵了出來。

他這次沒有戴手銬和腳鐐,鬆弛地在易秋對麵坐下。

易秋找他的病例,“上次的藥有效果嗎?”

“有一點。”

“晚上的咳嗽緩解了嗎?能不能睡得著?”

“嗯。”

易秋停下筆:“‘嗯’是什麼意思。”

“小秋開的藥那必須有效。”

“陳慕山。”

“到。”

“正經點。”

“怎麼才算正經?”

他放平了聲音:“你給我做的急救,我當時怎麼死的,你清楚。”

“你是個醫學奇跡。”

“嗯對。下半輩子迎風咳血的醫學奇跡。”

易秋沒在意他的話,停筆坐直身子。“我問你個問題。”

“你問。”

“你為什麼一直不認罪。”

陳慕山臉上的笑容凝固。

易秋托著下巴,“你是自首的,判刑以後,為什麼寧願加刑也不認罪。”

“我死不要臉。”

他說著把一隻手達在椅背上,“這個地方住起來挺舒服的,出去住哪兒?我身體這麼不好,又不能工作。”

“你的情況沒嚴重到完全不能工作……”

“嚴重。”

陳慕山沒有讓她說完,“我咳血。”

“陳慕山。”

“嗯?”

“我給你找了個住的地方。”

“你找的?”

“對,都安排好了。”

**

出獄前的最後一個周末,陳慕山知道了易秋給他安排了什麼。

長雲監獄是省裡的示範監獄,出監教育做得一直很好,尤其是獄內招聘會。幾乎每個季度都會搞一次。前來招人的單位大多數是一些電子產品的代工廠,長雲的廠房就是做數據線和啤酒瓶加工的,裡麵的犯人出去也都算是熟練工,而且工資低,紀律性強,關鍵乾活多,私事少,一頭紮進廠子裡,整年都不請假的大有人在。雖然有個案底不太光彩,但都是招工買力氣的單位,誰又在乎得了這麼多。

陳慕山的報名表是易秋幫他填的,所以當他從張鵬飛手裡拿到表格的時候,他已經沒有反對的餘地了。

他看著公司名稱一欄上的“大江南”三個字問張鵬飛:“新開的廠子?哪裡投資的?”

張鵬飛懶得跟他解釋,“你去了就知道。”

監區裡十年如一日,監外世界不說鬥轉星移,也是悄換天地。

“大江南”以前是玉窩最大的一家ktv,後來經營不善倒閉了。

但這家ktv的背景複雜不太好接收。

好長一段時間都無人問津,如今在尤曼靈手中,搖身一變,成了高端養身會所。幾年之間赫赫揚揚,廣告燈箱也越立越高。

陳慕山看著坐在自己對麵修指甲的尤曼靈,無言以對。

“你怎麼沒戴手銬啊。”

“誰跟你說犯人在監獄裡必須戴手銬的。”

“你在這裡,對我家小秋也這麼凶?”

“我沒凶過她。你玩我玩夠了吧,我要去打飯了。”

陳慕山一把扯過報名表,直接站了起來。

“誒,四年不見你還是條齜牙犬。”

“尤曼靈,我就不該救你。”

“行了,恩人。從這裡出去你得找地方吃飯吧。”

尤曼靈上前一步,從他手裡抽走報名表,“按摩小哥,做不做?”

“……”

“修腳,會吧。”

“……”

“嘖,你翻什麼白眼?我正規營業。”

“……”

“我包吃包住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