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一) 你覺得我適合去給人洗腳嗎……(1 / 2)

與玫瑰書 她與燈 6972 字 4個月前

十二月的大洇江水霧寒冷,橫跨江上的渡江大橋像一條沉默灰蛇,背負著沉重的鐵軌,支撐起這座邊境縣城發展的希望。晚上八點一過,橋邊的江堤上就擺起了燒烤攤。張鵬飛和易秋坐在江堤上吃燒烤。吃到一半,張鵬飛把尤曼靈交給他的塑料包遞給易秋。

“我代替老肖給你道個歉。”

“我沒怪肖叔。”

“你們老易家在玉窩是一門忠烈全部殉了國,就剩你了,老肖怕你走歪一點,砸了老易的祖宗祠堂。”

易秋笑笑,“他還挺封建,不怕我是個臥底嗎?”

“你?”

張鵬飛抬了抬胳膊,示意她把東西拿過去,“易家兩代男人都死在出陽山的‘大白雪’裡,好不容易這一代是個女兒,你長得又漂亮,美美地活著吧。”

易秋接過孰料包來打開,裡麵包的是一條帶辣陽綠的翡翠手鐲。

“拿尤姐的東西來道歉?”

張鵬飛笑笑,也不否認,看著易秋手裡的鐲子反問道:“你們管這種半白半綠的手鐲叫什麼?”

“看色的多少,如果色多就叫半山水,這一條叫白底青。”

“這麼講究?尤曼靈說值三台捷達。”

易秋拿起手鐲看了眼種水,自然光下已經透了手指,陽綠色一截已經接近龍石種。尤曼靈顯然沒有告訴張鵬飛實價。

“是不是不止?”

張鵬飛倒是也不傻,“尤曼靈最近玩的東西我已經看不懂了。”

易秋把鐲子包起來放進包裡,隨口問張鵬飛:“市裡的房子買了嗎?

“還沒有,差首付。”

“差多少。”

張鵬飛沒有回答,隻說了一句:“算了。”

說完,低頭吃花生米,一顆接一顆不停地地剝,搓下來的花生皮被江上來風一吹,飛得像一抔雪。

天色逐漸暗下來,氣溫雖然不低,但風有寒意。

易秋拿濕巾擦了擦手,裹上披肩,叫了一杯熱水。

“你吃藥啊。”

“維生素。”

“有用嗎?”

“對你這種不惜命的,確實沒什麼用。”

張鵬飛笑了一聲,低頭撥著手邊的燒烤簽子,“以前不買房,是怕自己突然死了,文薑一個人,又要照顧珠珠又要上班,房貸還不上,現在我死不了,市裡的房價又已經翻了一翻。”

“我去跟……”

“誒!”

張鵬飛打斷易秋,“你彆找尤曼靈,個人有個人的命,我過挺好的。”

易秋點了點頭,沒再往下說。

“珠珠要過生日了吧。”

“嗯,已經期盼著你和尤曼靈的禮物了,你兩個真有錢,羨慕哦。”

易秋把維生素托在手掌裡擺好,等著水來,“我哪算有錢的人。”

“你養父母有啊,對了,你回來這麼久,他們來玉窩看過你嗎?”

易秋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其實你這樣不好,人老兩口沒了孩子,單養你一個女兒,不就是為了老有所依,讓你好好在身邊陪著嗎?你倒好,畢業了就跑玉窩這鬼地方來了,這裡如今亂得很,楊氏死灰複燃燒得比以前還厲害,運毒販毒拉通了一條線,你彆看尤曼靈現在還能應付,再過幾年,指不定大江南成個什麼人間地獄。”

他說完,認真地看著易秋,“我們所有人都想保護好你,你……”

“我懂。”

易秋打斷他,“等一下再說,我把維生素先吃了。”

燒烤攤子的老板端來了熱水,易秋吃維生素,張鵬飛站起來抖身上花生皮,抖乾淨後倒是沒有再坐下,反而走到江堤邊,頗有些感慨地朝玉窩縣城看去。

站在大洇江的江堤上,幾乎可以看到玉窩縣城的全貌——一個幾乎沒有高樓的陳舊縣城。

張鵬飛看著縣城裡最高的鐘樓樓頂說道“有時候我覺得,玉窩這麼個小破縣城,還挺高傲的。”

“為什麼這麼說。”

“本地人連上萬的存款都沒有,公盤上一個破石頭就過八位數。骷髏牌一吃上,幾代人傾家蕩產。這鬼地方,真的是莫名其妙。”

“你也是有機會走的。”

張鵬飛笑笑:“那你又回來乾什麼?”

易秋迎著江風抬起頭,“我不一樣,我就覺得,我是這兒的人。”

張鵬飛回頭看了眼易秋,她咬著涼茶的吸管,研究著桌子上的調料瓶。江風寵溺著她蓬鬆的頭發,堆攏在肩頭,她秀氣的五官在發絲間若隱若現。

“喝一個?”

張鵬飛隔空向她舉杯。

易秋端起飲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