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山露(二) 要對這個男人用“心疼”兩……(1 / 2)

與玫瑰書 她與燈 6789 字 4個月前

本來急救穿刺是需要局部麻醉的, 但陳慕山沒有意識,這一個步驟也就沒什麼必要了。

易秋找到陳慕山上胸的第二和第三根肋骨間的鎖骨中線位置,毫不猶豫地做了穿刺。

針管刺進胸膜腔, 陳慕山的肩膀猛地向上一抬,張鵬飛想按住他又有些不敢下手,反而是易秋一手穩住針管, 一手將敏捷地找到了陳慕山身上的著力點, 將他的上半身按死了。

“小秋,你真沒把他當過活人啊。”

“不要說話。”

易秋“堵”了張鵬飛的聲音,鬆開摁在陳慕山肩上的手,低頭繼續把注意力集中到針管上,同時提醒了張鵬飛一句:“穩住他。”

也許是她在監區的醫務室裡呆的太久了,處理的都是一些傷風感冒,磕碰刮傷之類的無關痛癢的小情況,張鵬飛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意識不到,易秋本來也是一個很優秀的外科急診醫生。

工作的時候, 她一直很冷靜,或許對於身邊的人來說,這算一種不太討喜的寡淡性格,甚至有些偏執,但對於醫生這個職業來講, 這無疑是一項助力。

眼前這個像死了一樣的人是陳慕山,是和張鵬飛一起長大的朋友,甚至也可以說是兄弟, 不管兩個人立場如何,童年情誼總是斷不了的,張鵬飛看得出來, 就連一向最老成的尤曼靈,看到渾身是血的陳慕山都有些慌張,而與陳慕山關係最緊密的易秋,此時卻像不認識這個人一樣,下手穩準,絲毫不抖。

她內心到底在想什麼?

張鵬飛想猜,卻猜不明白。

易秋沒有管張鵬飛,她跪在地上,慢慢地將陳慕山肺部裡的氣體抽了出來,陳慕山原本隆起的胸廓逐漸塌了下去,肋骨間隙也恢複了正常。

人群外麵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易秋起手出針管,用手背抹了一般臉上的碎發。

“鵬飛,你和尤姐跟救護車走。”

“你呢。”

“我開車,去他宿舍,給他拿東西。”

張鵬飛叫住她,“小秋你等一下,你給我吃個定心丸,他會不會死啊。”

易秋站起身,“醫生隻能儘力,結果怎麼樣,說不準。”

她說完這句話,低頭看了一眼陳慕山,忽然頓住了,喉嚨裡哽著一口氣,怎麼也吐不出來。

要對這個男人用“心疼”兩個字嗎?

易秋的決定是——不用。

其實男女之間很多高貴而美妙的情感,是兩個人主觀感受,創造出來的虛像。

對殘破肢體的憐惜,對病號服的情節,對一個失去行動力的人關懷備至,從而,從飲食起居裡獲得的自我價值認可……

這些感受的虛像,是愛意產生的源頭。

生而為人,吃喝拉撒,誰也避不過這些虛像地癡纏。

然而,這樣愛意生長得很快,死亡地也很快,當破碎的肢體愈合,當脆弱的病號服被日常服裝替代,當一個人從病床上站起來,當所有的環境改變,當下的自我價值被否定,“憐”消失,愛也就沒了。

兩個人各自在短暫的耳鬢廝磨之後幻滅,而生活卻又臭又長,此後的所有相處,都是對虛像的“褻瀆”。

如今的陳慕山,在易秋麵前仍然把自己當成一隻狗狗,他過於忠誠,坦白,沒有什麼複雜的主觀感受,即便他肢體破碎,也不曾讓易秋看到“情感”的虛像。

那麼易秋看到的是什麼呢?

好像是一種“無畏”,獸性裡的“無畏”。

這種“無畏”令陳慕山不喊痛,不思苦,死去活來以後仍然嬉皮笑臉,讓他永遠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拖累。

當狗狗的,就是這樣無私且天真。

想到這裡,易秋忽然錯愕。

她一直試圖擰轉的,陳慕山身上的犬類習性,竟也在悄悄地保護著她的內心秩序。

他是適合易秋的,換句話說,適合同樣“無畏”的易秋。

想到這裡,易秋把目光從陳慕山身上收回來,提起醫療箱,“我先走,等一下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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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護車直接把陳慕山送到了監區醫院。

正如易秋對尤曼靈說的那樣,監區醫院對陳慕山進行了簡單的基礎性急救治療之後,建議對陳慕山進行上轉。由於尤曼靈已經提前聯係好了省裡的專家,上轉醫院也很快做好接收的準備。

轉院之前,尤曼靈給徐英打了一個電話,說了一下陳慕山的情況,徐英聽完以後什麼也沒有問,隻是對尤曼靈說,把人送上來就好,後麵的手術和住院費用,都不需要她在管了。尤曼靈有些詫異。

“徐主任,他雖然沒上幾天班吧,但也算是我的員工,後期費用我還是有責任管的。”

徐英在電話那頭再次拒絕了她,“你長年都在縣裡,省上的醫院哪有我們熟啊,放心交給我們來處理吧。對了,你們誰會陪著上來?”

尤曼靈看了一眼身旁的張鵬飛,“我明天有生意要談,張鵬飛要上班,估計,隻有小秋了。”

“小秋……不上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