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隴裡(一) 對,我是搞養生行業的。……(1 / 2)

與玫瑰書 她與燈 8484 字 4個月前

追悼會最後定在了四月的最後一天, 地點在玉窩殯儀館,時間不長,儀式非常簡單, 但幾乎所有接受過福利院撫養的人,都從天南地北趕回來了。

儀式開始之前,沈麗華和張鵬飛站在守靈廳門口吵了一架。

“我覺得誰都可以進去, 但是易秋和陳慕山那兩個人就算了。”

沈麗華抱著胳膊站在張鵬飛對麵,“說真的, 我不是針對易秋, 我就是不想今天這個追悼會出事。你想想, 特勤隊的人會來, 文姐會來,陳慕山和易秋跟著我們一起站著, 你讓特勤隊的人怎麼跟我們說話啊。”

張鵬飛本來就說不過沈麗華, 隻能回頭看尤曼靈。

尤曼靈和易秋站在一塊, 低頭對易秋說,“你可以不管她。”

易秋搖頭, “雖然我不太喜歡她,但她今天沒說錯, 我就不參加儀式了,等你們散了, 我在和江姨單獨呆一會兒。”

她說完, 轉身朝後麵的矮鬆園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叫陳慕山。

“陳慕山, 走了。”

陳慕山什麼也沒說,邁開腿跟上易秋,“我進不進去無所謂, 我聽話隻是不想他們在江姨麵前鬨得太難看,你根本沒必要理他們。”

易秋邊走邊笑,“我沒理他們啊。”

她說完,伸出手,站在鬆園的風口處,張開手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她穿了一條純黑色的真絲長裙,外麵穿著黑色的西裝外套,頭發被高處的風一吹,便遮住了她的半張臉。

不知道為什麼,陳慕山覺得此刻的易秋和他有些相似。

倒不是經曆和處境上的相似,但具體是什麼,陳慕山又說不出來。

出院前,張鵬飛來醫院看他,告訴他易秋是楊於波的女兒時,陳慕山隻是“哦”了一聲,張鵬飛麵對他的反應不可思議。

“你‘哦’個屁啊!小秋是楊於波的女兒誒!你都不想想小秋後麵怎麼辦啊!”

陳慕山看著一臉焦躁的張鵬飛……,“這有什麼啊?”

如果不是看他身上還插導流管,張鵬飛真想跟陳慕山再乾一架。

“有什麼?”

張鵬飛哽了哽,“她毀了你知道吧。”

陳慕山抬起頭,“怎麼就毀了?”

“就是……我靠,你這個傻逼。”

張鵬飛氣得五官都快扭曲了,但陳慕山隻是看著他笑了笑,甚至懶得去和張鵬飛對罵。

陳慕山比任何人都明白,這條所謂“一生被毀”的路雖然生死一線間,但隻要不內耗,活得就特彆明白,至少這麼多年,他從來都不糾結,何況那是易秋,那是讀了很多書,有知識有文化的易秋,那是想要活在“一個儒俠並舉的中國”裡的易秋。

她真的很好看。

穿衣精致有品味,妝容也恰到好處。

哪怕像今天這種場合,她穿了一身沉悶的黑色,也比沈麗華和張鵬飛看起來有氣色。

毀了?

毀個屁。

陳慕山想著,忍不住笑了一聲,“小秋。”

“嗯?”

“我發現你現在特彆沒心沒肺。”

易秋回過頭,“跟你學的。”

“跟我學什麼?”

易秋轉過身,“你被人打穿了肺,不也還能在急診室裡,一連串地叫‘小秋’嗎?我這才哪到哪啊。”

她說完又伸了一個懶腰,“對了,楊釗找你了嗎?”

陳慕山剛要回答,手機就震動了起來。屏幕上顯示劉胖子的電話號碼,陳慕山接起電話,“說。”

“山哥,你有空嗎?中午釗爺請你。”

陳慕山看向易秋,挑起聲音問道 “算什麼?”

“我哪裡敢幫釗爺說算什麼啊,山哥求你彆玩我。”

“行,說地方。”

劉胖子好像跟電話那頭的誰確認了一下,停頓了一會兒,才說:“三溪木材廠。”

陳慕山握著電話朝鬆園裡走,“吃飯能不能換一個地方,我對那兒有陰影。”

劉胖子快要哭了,“山哥你救命吧,要不您親給自釗爺去一個電話?”

“那算了,就那兒吧。”

說完掛斷電話,回頭向易秋攤開手,“來了。”

話音剛落,兩人身後的哀樂聲大起。

易秋與陳慕山同時轉過身,江惠儀的追悼會已經開始了,原本站在外麵的人說話的人也都停止了交談,陸陸續續地跟隨工作人員往守靈廳裡走。

陳慕山看著守靈廳裡的燈光,“我聽說,他們決定就在這裡火化了。”

“嗯。”

易秋點頭,“好像是因為遺體出境的手續太複雜。”

“那今天的儀式結束就要送到後麵去燒了嗎?”

“對。”

山上的風從廣袤的灌木林裡吹下來,風裡有一股清涼的草木味道,同時也混著各種有機物燃燒之後的味道。

陳慕山忽然問易秋,小秋,你怕死嗎?”

“有點,你呢?”

“我好像不怕。”

易秋側過頭,“但你怕我死。”

陳慕山蹲下身抹了一把臉,“你真厲害。”

易秋低頭看著陳慕山的頭頂,“因為狗就是這樣的。”

她很直接地說出了這句任何人聽到都會覺得被羞辱,而陳慕山聽到卻覺得功德圓滿的話。

陳慕山爽得甚至想起來轉個圈,但在易秋麵前又不得不克製住,他抿住嘴唇,強壓住上揚的嘴角,“總感覺你變了。”

“我怎麼了?”

“你最近不怎麼說,‘陳慕山,你做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