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冷疆(九) 風從山上來,雨從江山來。……(1 / 2)

與玫瑰書 她與燈 6643 字 4個月前

陳慕山上山了, 玉窩緊接著下起了小雨。

陳慕山走後,易秋坐在陳慕山的床上,不經意間從床尾摸出了一盒沒抽完的哈德門。易秋站起身走到陽台上, 拿起水池邊上的打火機,點燃了其中一根。那一點微弱的煙頭火光, 似乎把純粹的黑夜燒出了一個洞。

易秋輕輕地揮動煙頭, 這一點光亮就化成了纏繞的光線, 光線的後麵是燈火闌珊的縣城,無數的矮樓後麵是沉默的出陽山,拂麵而過的風夾著細雨, 帶著一絲淡淡的魚腥味。

風從山上來, 雨從江山來。

出陽山, 大洇江。

算是他們這一代人的鄉土記憶, 也是易秋和陳慕山這兩段人生的起點。

不管這一江一山承載了什麼樣的罪惡, 但易秋和陳慕山仍然愛它們。

他們還如此年輕,家國的概念還停留在故去的詩詞裡, 沒有具像化,也不夠明晰。但江與山既是幼年玩耍的天地,也是這座邊境縣城的少年們,共有的集體記憶。

看著出陽山寂然聳立, 大洇江無畏南去, 看著他們切割土地,築起孤獨的疆界線, 誰能不敬畏國土, 不愛生息之所,不想俯身而下,化成春風與大雨, 最後成為為它的一座堡壘。

“我想出生在一個儒俠並舉的中國。”

易秋在陽台上輕輕地念誦出了這一句詩。

長雲監獄的後麵,陳慕山丟下身上的背包,坐到廢棄的旗台邊。

這個地方是長雲監獄的前身廠區的原址,長雲監獄在改建的時候沒有把這個地方圈進去,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防止監獄裡的犯人越獄進山無法追捕,於是刻意把這一塊地方空了出去,讓監獄的高牆和山體之間形成了一道五十多米寬的隔離區。

這個隔離區有百分之八十區域,其實能夠被長雲監獄的監控係統掃到,但旗台這一塊是盲區。

陳慕山在旗台上坐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劉成南給他的人也陸陸續續地到了,三三兩兩地站在棋台邊,對著無路可走的山體低聲討論。

陳慕山仰著頭,望向距他不足百米遠的山壁。

楊釗處決他那天,就是在那一塊山壁的上麵。

至今過去三年多,每年雨季的大暴雨都會毫不留情地衝刷山壁表麵。

到今年,原本還能長草的地上,已經露出堅硬的岩石,沒有低矮灌木的牽絆,比三年前更容易徒手攀爬。

陳慕山從旗台上跳下來,“你們先過來。”

眾人圍過來,高個子首先開口,“我問一下,這個山哪一麵更好爬?”

陳慕山仰起頭,“玉窩這一麵更陡,但相對花的時間也會更少,2000米以下基本沒什麼特彆難攀的地方,但是在接近青蛇峰的地方,那裡沒有植被覆蓋,山體風化得非常厲害,滾石片區很大。山到那個地方的時候,我儘量給大家找穩定的老滾石區。”

高個子吞了一口唾沫。

“還有一點。”

陳慕山拍了拍手上的灰,“山上沒有任何信號,我們也不是特勤隊那種正規軍,聯係隻能靠人聲,如果在有貨的情況下遭遇警方,散開就散開,不要相互支援,不要出聲,誰把貨帶下來誰就有錢,誰丟了貨……你們也知道,槍斃是肯定的。這條路上自己發財,彆人死活不要管。”

高個子又吞了一口唾沫。

陳慕山把目光轉向他,“當然我這個說的是最壞的情況,如果情報乾淨,這條路比任何一條走貨的路都要安靜,隻要你們不死在山上,貨就能卸到三溪木材廠的車上。卸貨後到手至少這個數。”

在場沒有人說話了,陳慕山退了一步,靠在旗台的邊沿,“老規矩,雖然現在手上還沒貨,但我還是把規矩走起來,東西擺出來我來掃,你們身上,互相摸一遍。”

他的話說完,龐叔已經帶頭,把自己的背包打開扔在了地上。

其餘人也接著跟上,把背包丟到了陳慕山腳邊。

陳慕山的目光從七八隻背包上掃過,站在他對麵的人已經熟練地互相搜了起來。

陳慕山趁著這個空檔看了一眼手機,手機裡剛好衝進來一條短信,張鵬飛發來的,隻有簡短的兩個字。

“在哪。”

陳慕山沒打算回這個短信,誰知張鵬飛卻把電話撥了過來。

陳慕山隻得抬起手招呼龐叔過來幫他看著這些人,自己跳到旗台下麵,接起了電話。

“乾什麼。”

張鵬飛的聲音有些嗡,像是得了什麼重感冒一樣。

“你人在哪兒?”

“你管老子在哪兒。”

張鵬飛沒說話,但卻乾咳了好幾聲。

陳慕山壓低聲音,“你怎麼了?

“我在喝酒。”

陳慕山這個時候根本不想管張鵬飛到底是在借酒澆愁還是在自我麻痹,“沒事我掛了。”

“陳慕山。”

張鵬飛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接著又喊了一聲:“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