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走進石亭前,他就已經打量了她一番,並未發現什麼傷口,或者異常之處。隻是心中還是不免擔憂,又不好直接問她是不是受了傷,隻能問她是否順利。
祝卿若以為他真的是在問順利與否,點頭回應道:“順利,而且此行剿匪,其實剿的並不是真的匪。”
這話引起了林鶴時的興趣,“哦?”
祝卿若解釋道:“這些匪徒都是景州衛兵假扮的,在禹州一偏僻城鎮佯裝作亂,再大力宣揚這些匪徒的狠絕。禹州重農,兵力薄弱,聽聞這個消息官民皆驚慌不已。而方蕪已經掌控了禹州上下,借此良機向景州借兵剿匪,禹州受了景州的恩,再與景州達成糧草往來便是順理成章。”
林鶴時微點下巴,接道:“表麵上的往來皆在眾人視線下,實際上的糧草數量,隻有你和方蕪的人知道。”
祝卿若淺笑道:“正如夫子所言。”
“我特意前往,也是為了與方蕪見麵,以免遺漏了什麼,導致最終無法達成兩州之間的交易。”
林鶴時看她的目光中帶著讚許,“你長進了許多。”
祝卿若反問道:“來霧照山也有一年了,在夫子這般大才手下,若不長進,才叫人驚奇吧?”
林鶴時聽了這話,也十分不謙虛道:“這話說的沒錯,我的學生,就該如此。”
祝卿若掩唇笑了起來,彎彎的眉眼透露出她愉悅的心情。
林鶴時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駐一瞬,幾不可見地牽起唇,隨即又移開眼,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如今你已經手握兩州之地,之後便不好再繼續擴張領土,隻能暫且忍耐,以圖謀更多的權力土地。”
祝卿若被他的話吸引,沒有注意到林鶴時為她倒茶的動作,隻回應道:“夫子說的有理,我也是這麼想的。大齊有六州,我已獨占兩州,若再謀奪其他州府,恐引起彆人注意。而且之後再想擴大領土,恐怕便需要動用兵馬,我手下的兵尚未訓練完成,此時最好休養生息,以待來日。”
林鶴時將茶壺放回爐子上,他點了點手中茶盞,“嘗嘗?”
祝卿若聞言看向自己麵前的茶盞,不知何時已被滿倒一杯清茶,盈盈浮著熱氣,暈染了她的臉龐。
她伸手抬起茶盞,往唇邊遞去,溫熱的茶湯劃過她舌尖,順著喉嚨落入腹中,帶起連綿的暖意。
她讚道:“好茶。”
林鶴時銜著一抹淺淡的笑,又道:“練兵養馬是你座下將軍的職責,但你也不能在這寶貴的時間裡閒著。”
祝卿若握著茶盞,抬眼看向林鶴時,“夫子的意思是?”
林鶴時避開了她的眼神,隨意將目光落在遠處的山景上,道:“若你登位,可要繼續用如今大齊朝堂上的臣子?”
祝卿若稍一思索,便知曉夫子的意思,如實道:“有用的便用,無用的便棄,有殺孽的便按律法辦,無殺孽卻平庸的便貶。”
林鶴時滿意點頭,又問道:“那餘下的空位,你要用誰?”
祝卿若道:“我已下令,在景禹二州各地修建慈幼局,可供孩童溫飽,還聘請了飽學之士為他們講學,士農工商皆有涉獵。去年起我便令李兆其在景州修建慈幼局,如今景州已有十數處城鎮建好慈幼局,並開始收留十二歲以下孩童,到現在已有數百人,這些人,以後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有能者居之,無身份高低,也無貴賤之分。”
她頓了頓,又抬眼看向林鶴時,輕笑道:“還有的位子,自然是要留給我如今的同伴,比如夫子你,我也是要留著高位的。”
林鶴時正聽著她的計劃,話題突然就轉移到他身上,他假意沒好氣地看她一眼,“怎麼?你還想叫我打白工不成?”
祝卿若討饒道:“學生豈敢?”
她正色道:“帝師的位子,我定是會留給夫子的。”
林鶴時眼神一滯,有瞬間的不自在,麵對祝卿若的目光,他找借口道:“帝師聽著太老氣,不適合我。”
祝卿若微愣,隨即思索片刻,又道:“那太傅呢?太傅如何?”
林鶴時斜睨她一眼,“那是太子之師,你書讀到哪裡去了?”
“那我為夫子封爵?侯爵可好?還是公爵?任夫子挑選。”
林鶴時輕品茶水,“我不要爵位,平白便宜了那些白眼狼。”
祝卿若抿唇,麵露難色,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許諾夫子的。
林鶴時放下茶盞,定定地看著祝卿若的眼睛,在她清澈的眼眸中看不出一絲旖旎。
祝卿若被他看得奇怪,輕聲道:“夫子?”
林鶴時移開視線,好似喟歎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就屈尊,做你的丞相吧。”
終於讓他滿意,祝卿若露出笑顏,“學生自當努力,好叫夫子坐上丞相之位。”
林鶴時看向她,卻被她的笑顏灼傷了眼。
他低垂下眼,忽地輕笑一下。
任他選,那不如坐個最高位。
反正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