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後,紅發青年真心實意地讚歎。倘若不是蘭博一直注意著,恐怕也很難捕捉到他眼中那一瞬間的情緒。
——那是淡淡的懷念與悵惘,因為某個熟悉的名字而流溢於外,讓讚歎與微笑都變得像是聲歎息。
“如果是那把劍的話,的確不會輕易折斷。”
奧雷烏斯坦率地承認了這一點,卻並未水到渠成地接下這把神器。他抬手拍了拍羅納德的肩膀,帶有幾分告誡意味。
“但作為騎士,除非戰死沙場,不可輕易放棄自己的武器。對我來說,它隻是一把劍。對於你們來說,它卻是一種信念。彆再說這種傻話了,羅納德,你應該將最重要的東西留給最重要的人。”
彆因為被催眠了就輕輕鬆鬆送出你家的傳家寶啊!你的先祖長輩會哭的!把這孩子缺了就算了,總不能趁他傻了的時候再搶人家的東西吧?梅森的良心隱隱作痛,麵上仍舊風輕雲淡:“君子不奪人所好。”
“君子...”蘭博細細品味這個詞,話中不掩興趣。“很有趣的詞,這是什麼意思?”
“你可以理解成道德高尚的人,一個有底線的人不應該隨意搶奪彆人重要的東西。”梅森隨口解釋道,羅納德的眼睛驟然亮起來,神情充滿濡沫:“您果然是騎士精神的真正傳承者,奧雷烏斯先生!”
...彆誇了彆誇了,就你這性格,被騙了還得幫人倒貼錢。梅森尷尬得腳趾扣地,趕緊敷衍過了這個話題,誘導對方聊起了自己收藏的劍。羅納德欣然接受,並且主動發出邀請。
“騎士家族大多有收藏刀劍和盔甲的愛好,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和我去看看。”
梅森自無不應。他沒有其他要求,隻希望這把劍足夠硬。否則很難承擔多次血液強化。
走過長長的走廊,羅納德帶領他來到自己的收藏室裡。門前左右各有一座嚴肅高大的騎士雕塑,目光直視前方,靜靜地守衛著這間對於騎士至關重要的房間。
騎士拿出鑰匙打開門鎖,露出其中的真容。石板地麵,白色牆壁,簡單到毫無裝橫。但其上琳琅滿目懸掛著各色寶劍:長劍、短劍、刺劍、軟劍...一座座木架上則擺放著不同的鎧甲,中央放置著一個盛有紅絲絨木盒的石台。
這裡的一切擺設都簡樸到直白,但又如此順理成章。每一件器物上都有戰鬥過的痕跡,證明其是真正經曆過殺戮洗禮的利器。沉凝凶戾的氣息撲麵而來,羅納德上前,神情莊重地打開了那個木盒,露出了其中的珍貴寶物。
它的劍刃呈現出清潔純淨的半透明狀,淺金色的劍柄雕刻有獅鷲與紫荊花的圖紋。歲月無法對它造成任何損壞,曆經千百年仍舊如剛出爐般鋒芒畢露。
耀眼的光芒跳躍在劍身之上,隻是目視就欲要割破皮膚、流淌鮮血。羅納德注視著它,就像是注視著一段輝煌不朽、可歌可泣的古老曆史。無需解釋,梅森立刻明白了這是什麼。
這是光輝騎士的佩劍。
他投以片刻的注視,隨後淡定地挪開視線,開始在牆上尋找。羅納德這才回過神來:“您想要一把什麼樣的劍?”
“足夠堅硬,足夠耐用。”
“這是一個很聰明的選擇。”
騎士目露讚許。真正的騎士並不會選擇過於花裡胡哨的劍,這是他們的生命、他們的武器、他們的一切。隻有能夠撐過足夠凶暴的戰鬥的劍才是一把好劍。作為家族繼承人,他對這裡的所有收藏如數家珍,抬手從牆上取下一把遞到梅森麵前。
“這把如何?它由矮人混血的血脈者花費了三年打造,有五任主人,經曆了大大小小數百場戰事。上任主人用它砍斷了A級變異怪物的頭顱,麵對黑霧衝擊履行領主責任直到生命最後一刻。想要駕馭這把劍需要足夠出眾的技巧、勇氣與力量,但倘若是您,我想不在話下。”
這是一把略顯厚重的長劍,表麵留有不少磨痕,仍舊光可照人、毫無損壞。戰鬥為它增添了淩厲的殺伐之氣,比起盒子裡的劍,它更像是一把凶器。騎士的承諾足夠保證它的質量。梅森凝視片刻,伸手接過了它:“如果我把它弄壞了怎麼辦?”
“折斷在戰場上是武器的榮耀,為主人赴死是騎士的驕傲。”
羅納德揚了揚唇角,堅定而無畏:“您大可以放心地使用它,我想我的叔叔會很高興的。”
顯而易見,它的上任主人與眼前人血脈相連。梅森默然收下了這份饋贈,視線掃過盒子裡的劍,忽然問道:“對它也是嗎?”
聽到這句話的騎士楞了一下,旋即笑著點了點頭。
“隻有戰鬥能夠作為勳章,如果隻當做收藏品就太浪費了。這把劍是我們家族的驕傲,也是所有家主的佩劍。它今晚也會出現在戰場上。”
紅發青年無聲地笑了一下,他垂下眼睛看著那把劍,仿佛正與某位久彆的友人對話。即便主人逝去,金鐵製造的利刃仍如當初銳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將其緩緩吐出。好似一位麵對後輩的長者,口吻帶上了淺淺的、真實的溫和。
“你說的沒錯,如果這把劍的主人能夠聽到你的話,他也會很高興的。”
懷念者輕聲說道。那雙眼睛注視著麵前的騎士,又或者隔著遙遠的距離,看向正向他露出微笑的某人。
“因為有人繼承了他的遺誌,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履行著他所走過的道路。”
作者有話要說: 蘭博:你對我們和對他是不同的。
奧雷烏斯:這能一樣嗎,他又沒有懷疑我的身份!(拿著反派的技能企圖走上光正偉的路線)(到處勾三搭四)(努力給自己的劇本增加底色)
與此同時,某位僅出場一麵的馬甲還在醫院裡勤勤懇懇打工,打工,和打工。並期待著自己真正出場而不是當工具人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