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模糊的想法從奧雷烏斯腦海中冒出, 又少了必要的條件。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將其暫時按下, 留到以後確認。
屬於勝者的掌聲從四麵八方的觀台上響起。等他回到更衣室換好衣服出來,艾博已經回到了弟弟身旁。整個羅家族喜氣洋洋,哪怕沒把這一枚信物放在心上,看在敵對吃虧的份上仍分外高興。
加西亞家主僵著一張臉,硬著頭皮誇讚道:“果然是位年輕天才,不愧是羅家族的血脈。”
紅發青年對他謙虛一笑,東西到手, 態度良好極了:“是艾博願意讓步才讓我取得了勝利,謝謝您的禮物, 我很喜歡。”
就愛這口的丹嘴角上挑, 默默地對他豎起大拇指。綠眼貴族坐如針紮,沒幾句就在貴族們調侃的目光中借口有事提前走了。以加西亞為首的家族陸陸續續也離開了一些, 剩下的回到大廳。開始儀式後續的贈禮。
他們走了以後氣氛反而好了一些。羅恩吩咐人將翡翠金魚直接送到奧雷烏斯的房間門裡。在最後一個貴族送完禮物後,親自宣布舞會開始。
特意聘請的樂師彈奏起優美的樂曲, 浪漫優雅的音樂回旋於大廳中,男男女女攜手步入舞廳。各大家族的年輕子弟都是首當其衝的選擇目標。
作為今天舞會的主角,奧雷烏斯感覺到不少從身旁投來的視線,但在他們行動之前, 一位銀發少女搶先靠近。潔白耳垂上懸掛著六角雪花的銀質耳墜,糅合了清冷與爛漫的氣質在座無出其右。
她身穿一件淡藍色的長裙,脖頸上的項鏈熠熠生輝。哈特家主正端著葡萄酒與同盟談笑, 一扭頭便看到愛女向他再三強調不能靠近的人走去,險些一口酒噴出去。
盟友有些詫異地問道:“那不是雪莉雅嗎?老友,哈特家族看來很看好羅家族的新人啊。”
“哪裡的事,無非是年輕人之間的交流而已。那小子長得實在英俊, 就我所知,有不少貴族女孩都喜歡他呢。”
家主打著哈哈糊弄過去,心下無奈又舍不得對女兒發火。他和妻子恩愛數十年,晚年才得來一位掌上明珠。身體不好的妻子將其視為珍寶。疼愛都來不及,又怎麼舍得怪罪?
隻期盼女兒自己有界限,將交往控製在正常限度就好。他喝了一口酒,視線隱蔽地飄了過去,這也是在場不少人關注的事情。
雪莉雅主動向紅發青年伸出手,淺笑嫣然道:“我是雪莉雅·哈特,很高興認識你,奧雷烏斯先生,你願意與我跳第一支舞嗎?”
舞會上的第一支舞意義非凡。極少有人能夠拒絕這樣美麗可愛的少女,更何況她背後站著龐大家族。以哈特為首的中立勢力早就讓人眼饞不已,這麼明顯地表達好感更是少見。這也是雪莉雅的目的所在。
她這麼主動,對方肯定不會讓背靠家族的自己落麵子。即便之後會被父親訓斥,隻要在眾人眼中與對方掛上關係就算值得的。舞會的邀約可以解釋為少女心性,私下能做的事情就多得去了。銀發少女笑容甜美,對此把握十足。
十分自信。
英俊的青年定定看了她一會兒,眼瞳深邃平靜,無論是外表還是身世都堪稱郎才女貌。注意到這裡的樂手將琴弦拉出長音,時刻準備在兩人踏入舞池的時候換上適合的曲子。
“抱歉,我約了其他人跳第一支曲子。”
“很榮幸——”
...嗯?
雪莉雅險些出口的回答硬生生轉了一個彎,轉而提起裙擺,俏皮地向對方眨了眨眼睛:“成為你第二支舞曲的舞伴,您意下如何?”
這次奧雷烏斯答應了。
眾目睽睽下,他走向羅家族眾人所在的位置。目光從看戲的金發貴族們臉上一一滑過,直到其中一個表情越來越僵,眼睜睜看著紅發青年停在了自己麵前,向自己伸出了手。
“我來赴約了。”
這一句話說得溫和,無論儀態還是外表都優雅至極,任何女性在這樣的邀約下都會心動神搖,哪怕是斷情絕愛的黑寡婦都會像少女般羞紅雙頰,投入對方充滿男性魅力的懷抱。
但作為同樣具有魅力、同樣迷倒萬千少男少女、同樣是男性的人,沙肯的內心是崩潰的。
雪莉雅陷入了沉默,不隻是她,全場所有人都一片寂靜。哈特家主端酒的手微微顫抖,羅恩表情凝固,樂師一個不留神,奏出幾個不協調的雜音,平時會被貴族們萬分挑剔的細節在此刻卻顯得無關緊要,相當符合眾人迷茫的心情。
他們千想萬想,就是沒想到這位傳說中的邀舞對象...
會是羅家主的小兒子啊?
沙肯幾乎要被目光刺穿了,他緩緩放下酒杯,保持著無懈可擊的微笑。恨不得將眼前人的腦袋摘下來倒光裡麵的水。
清醒一點啊奧雷烏斯!有那麼多妙齡少女在這裡,你為什麼要邀請我跳第一支舞!?
咆哮歸咆哮,這時候拒絕對方就是讓人看了笑話。沙肯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搭在對方的掌心上。兩人步入舞廳,紅發青年這段時間突襲的是男步,所以理所應當的,羅家族著名交際花,沙肯·羅少爺跳了女步。
在翩翩起舞的眾人中,兩位身材修長、外表出色的青年步伐協調優美,對於黑霧時代而言,男性伴侶已被承認,貴族內通婚也不罕見,如果真的有什麼後續發展,說不定在座各位都會起立鼓掌。
想到自己的一生英明今日在此毀滅,沙肯在交換位置時嘴唇顫動,耳語裡帶著肉眼可見的絕望。
“我有哪裡得罪你了嗎?你說,我改行不行?”
如果僅僅是幫忙跳個舞也沒什麼。可此後整個帕廷頓城提起他都是那個在舞會上跳女步的男人。想到這一點,金發貴族恨不得跳樓自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