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表情平穩,細聲傳話:“沒辦法,誰讓我沒有認識的女性。”
七天的課程沒有白上,奧雷烏斯已經認全了城內大小貴族。雪莉雅的行為固然甜蜜誘人,但他沒忽略少女隱藏在眼瞳深處的野心。
他不討厭和對方建立合作,卻不喜歡被算計。按照對方的腳步走隻會讓自己變成弱勢,在場又難以找出合適的女性擋箭牌。
既要身份高貴,能與雪莉雅抗衡,還要有關係親昵,有充足的理由當借口。除了性彆有點問題,這不是剛好有一個嗎。
被坑害的沙肯眼前發黑,滿腔苦澀無人知曉,餘光掃過人群,甚至看到丹坐直身體,不知道從哪裡摸來一枚錄像晶石對著他們這裡。
好兄長就是為了在弟弟遭遇飛來橫禍時橫插一腳,往傷口上狂倒烈酒。當舞曲結束,雙方互相行禮時。金發貴族的靈魂宛如已經從身體中飛走。不知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他反而冷靜下來。不露破綻地誇讚了奧雷烏斯的舞步,向周圍人微笑頷首示意。絲毫看不出被強迫的跡象。
等沙肯下了場後,立刻直直向丹走去。明明是與往常無二的腳步卻透露出一股強烈的殺氣。後者見勢不妙,迅速消失在人群中。金發貴族緊隨其後,勢要將罪證與自己見死不救的哥哥一起毀屍滅跡。
抱歉啊沙肯,你這是為了家族獻身,安心地去吧。
青年在心裡默默地畫了個十字架,轉身與雪莉雅跳了第二支舞。這無疑是一個聰明的女孩,發覺青年的不喜,她立刻調整態度,將試探變為一段友好相處,力求給對方留下好的印象。
在第二支舞結束後,銀發少女與他短暫交流兩句便離開了,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姿態讓奧雷烏斯多了幾分欣賞。
他陸陸續續與剩下的幾位跳了舞,在更多人包圍自己前找了理由離開,躲到了陽台上休息。
夜晚的涼風習習,從陽台可以看到家族的花園。作為照明的懸空燈球光澤柔和,恰似一輪輪漂浮在水中的月亮。秋季開放的夜半蕊舒展著紫羅蘭色的花瓣,清新淡雅的香氣盈盈。有專業的園丁照顧,這裡一年四季不會缺少鮮花美景。
重重疊疊的絲質門幔在背後垂落,遮掩了大半陽台光景。站在這裡,就算是大廳中的樂聲都顯得有些模糊,形成了一方極為靜謐的小空間門。
紅發青年看向花園,語氣淡淡:“你來做什麼。”
“當然是看看客人的狀況。你是群星之地與這片土地的錨點,雖然我不在乎其他人會不會歸來,但對於我的生意來說,你還是很重要的。”
地板上悄無聲息出現了一個黑色洞口,回答者從中邁出,蒼白麵具在月光下恍若鬼麵。奧雷烏斯嗤笑一聲,顯然很看不上對方的回答。
“彆誤會,我隻是覺得第一個回來的人是迦南,你已經走大運了。畢竟你是第一個被汙染者、背叛者、墮落的源頭——”
對方聳了聳肩,刻意拖出的長音充滿感慨:“不過呢,我認為光輝騎士的確培養出了一個好弟弟、好繼承人。如果讓其他人知道你其實並不是第一個被汙染的人,恐怕會很精彩吧。”
黑袍商人話音未落,寒光閃過瞳孔。長劍出鞘半寸,反射著皎如流水的月光。黏膩殺氣沉沉擠壓著空氣,似是一把血淋淋的刀剜過聽者的骨頭。奧雷烏斯表情陰戾,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閉嘴。”
“好吧,既然你主動替他人抗下罪責,那我就不說什麼了。反正和迦南決裂的人不是我。”
“少說點話沒人當你是個死人。”
“哈哈,你真愛開玩笑,我不就是一個死人嗎。”
“我懶得管你想要做什麼,現在為誰乾活,又在籌謀什麼,奸商。我隻想要你安靜點,彆破壞我的計劃。”
他們的關係絕算不上好,不過也沒起衝突的必要。紅色顏料流動,臉上笑容可掬。
“當然。彆忘了,不隻是你見過光輝時代的景象。我同樣見過凱旋的聖騎士們走過街道,麵帶笑容的少女們用花冠與水果作為迎接。巨龍跨越深海的風暴,忠誠的騎士跨越千難萬險尋求認可,期盼得到乘龍的榮耀。人魚坐在礁石上曼聲歌唱,路過的水手都會被之吸引,海妖們掀起風暴,隻有最強大的魔獸才能遊過那時的海洋。”
“哦,可不能忘記那些小綠皮,它們永遠是商人的第一大敵,每個商人必須小心自己的錢袋子。每當月光照耀森林,便會有精靈騎著純白的獨角獸走在林間。冒險者們的身影出沒於各種魔獸森林與神秘之地,十二正神教堂的牧師每天清晨就會打開教堂的大門,迎接前來受洗和捐贈的虔誠信徒。酒館裡掛著沾滿汙垢的地圖和劍盾,酒鬼們高聲談笑,舉起杯子慶祝著又一天的過去...”
那是最好的時代,不同種族欣欣向榮,整片大陸廣袤無垠。他的腳步抵達過高山與大海,看過最遼闊的風景,販賣過無數奇珍異寶。無論是國王還是貧民都可以從商人手中購買所需之物,經過口袋的金幣比高山的雪花都要多。
所有從那個時代走來的人都不會忘記如此美麗的景色。風吹過遼闊的原野,勇敢的冒險者們爬上山崖,仰頭就能看到巨大的獅鷲從雲端飛過,羽翼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半精靈們在街頭擺著小攤,售賣著熱氣騰騰的食物。笨拙的地精們跟在主人身後,慌慌張張抱著行李。商販們為了幾個銅幣爭得麵紅耳赤,怒氣衝衝的獸人猛地一拍桌子,對麵的矮人還沒他的腰高,也敢擼袖子。
奧雷烏斯沉默地聽著,似是同樣想起了過往。黑袍商人的聲音低下來,輕柔、溫和、蠱惑。
“所以你會幫助我的,對吧,奧雷烏斯。我可以為你提供金錢後盾,你會成為我的商會進入帕廷頓城的保障。我們有比其他人更緊密的聯係。”
“我猜你也會這麼對迦南說。”
紅發青年冷冷回答,但沒有拒絕這個建議。是的,這對他們雙方都好。兩位來自群星之地的客人垂下眼睛,不約而同地向身後一掃。窗幔紋絲未動,一切安靜得近乎異常。
在上輩子,看過很多西方電影的梅森觀念與眾不同,他一直認為陽台應該是密談的禁地。沒看到那麼多人就是因為陽台談話被竊聽才導致秘密暴露嗎?如果是他,絕對不會這麼做。
但如果是特意想要將消息傳遞出去就沒關係了。偷聽的人往往對此堅信無疑,更能從側麵表達出自己的無害與友好。
兩位馬甲虛偽交流著秘密,背後扮演者心神舒暢地想,陽台可真是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