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院長清苦了一輩子，生了病也舍不得鋪張浪費。
周醫生的這句便宜還真打動了她。
她之前查過的東西還算全，拍的片子和化驗單子都在一起，放在同一個抽屜裡。
陳開替她拿了出來，放到周醫生麵前。
第一次檢查，樓院長去的是區醫院，設備多，那兒的大夫懷疑了好幾種病，把樓院長忙的夠嗆，從裡到外全都查了一遍。。
不過大夫下了診斷，確定是癌症之後，她就再沒去過了。
無論是化療還是保守治療，對於樓院長來說都差彆不大，隻是花錢多花錢少的區彆而已。
她的後半輩子幫了不少人，已經達成了自己的人生理想，對還能活多久這件事情也就沒什麼執念了。
不過陳開他們不這麼想。
周醫生看了以後，微微皺了皺眉頭，陳開就緊張的問道：“怎麼樣？周醫生，是有什麼問題嗎？”
“樓院長這不是癌症。”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陳開整個人鬆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吐完，就聽到周醫生的後半句話。
“她這是另一種腫瘤啊。”
陳開的心又提了上去，“惡性腫瘤的幾率大嗎？”
“具體還要到大醫院去做切片才能知道，但按照我的經驗來看，良性的幾率比較大。”
樓院長坐在一旁聽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但是我到醫院去，那些大夫都說我這是癌症啊。”
胡珍珍笑著問她，“您之前去的是田浦醫院嗎？”
“對，在區醫院確診之後，我就回田浦醫院來治了，如果不是癌症，那的醫生也不會給我開致癌症的藥啊。”
胡珍珍把田蒲醫院今天倒閉的事跟她說。
“那是個無良醫院，大夫的行醫證都是假證，還不知道醫錯了多少人呢，您要是信了他們，那可真是吃了虧了。”
“證書都是假的？”
這件事實在挑戰樓院長的世界觀，“那怎麼還能讓這幫人出來給人治病啊，這不是害人嗎！”
她一生氣，就要扶著桌子站起來。
這可把陳開嚇了一跳，連忙去扶她，生怕她摔倒。
胡珍珍也嚇了一跳，道：“您彆急，他們現在被一鍋端了，以後再也不能出來害人了。”
老太太一輩子都是好心腸，聽到胡珍珍這話，連聲道好。
“好，那就好，是誰舉報的呀？這可要好好謝謝他。”
哪走了舉報這個流程，胡珍珍直接把人家醫院拆了。
她心虛的撓了臉頰，選擇性的美化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
“那塊地剛好是我的，我看不慣他們在那做這種事，出了點錢，準備重新再蓋一所醫院。”
樓院長聽說還要蓋醫院，臉上一下有了笑容。
她握住胡珍珍的手，一下忘記了剛才的拘謹，連勝誇獎，“好丫頭，好丫頭！”
江忱一直在觀察這位瘦弱的奶奶，見她這會兒笑了，也跟著舉起手來，“我也幫了媽媽的忙！”
樓院長最喜歡小孩，江忱一說話，她就立刻回應，“好，你也是好孩子，真可愛。”
胡珍珍做這件事的時候，是存了要做好事的心思的，但真有人在耳邊誇她，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聽了。
“等那兒的醫院蓋好了，您以後可以去那兒拿藥”，想起樓院長的性格，胡珍珍又補了一句，“便宜！”
便宜這兩個字背後有太多的東西。
樓院長厚著臉皮，詢問胡珍珍，“是大家買藥都便宜，還是我去買藥比較便宜？”
胡珍珍窮過，知道窮是什麼滋味。
一聽這話，就明白樓院長是什麼意思。
陳開有些忐忑，想要插話圓過這個話題。
胡珍珍攔住了他，抬起頭來凝視這位做了一輩子好事的院長，幾秒鐘後，她有了決定。
“您放心，全都便宜。”
這一句話，價值千金。
足夠讓樓院長喜笑顏開。
她拉住胡珍珍的手，怎麼也不肯放，“我這輩子見過許多富豪和善心人，一看胡女士你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是好人。”
她向胡珍珍保證，“你放心，你花了錢，老婆子不叫你白花，一定讓附近的人都知道你的善心。”
花錢做慈善的人，有許多都是圖名聲的。
胡珍珍倒是沒多在乎，剛準備推脫，小金忽然跳了出來，【叮！發現新的主線目標：成為S市最豪的媽！】
主線任務的二階段胡珍珍才剛完成，沒想到會這麼快觸發三階段。
她嘴裡準備婉拒的話，一下子說不出了。
“那就要麻煩您了”，到最後，胡珍珍微笑著感謝了樓院長。
樓院長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反而更加開心了。
她不怕胡珍珍圖名聲，就怕胡珍珍什麼也不圖，隻有圖名聲的人，才會重視撒出去的錢，後續繼續做慈善，反倒是淡泊名利的那些，很容易做著做著就消失了。
西華區能多一家醫院是大好事。
這家醫院的藥便宜是好事中的好事，樓院長想儘力守護這份好，讓它更長久一些。
*
鄭興跟了蘇紅半天，發現見完那個男人之後，她買菜的興致都沒有了。
隨意在市場的攤口買了兩樣，就打道回府。
鄭興一看她要離開，立刻轉換的目標，開始跟著那個不知名的男人。
在跟蘇紅見麵之後，男人臉上的笑容就藏不住了，他一路往人少的地方走，進了個沒人的銀行自助機器。
鄭興以為他是去存錢了，透過能看到腿的玻璃一瞧，他是背對著機器的，不像是存錢。
鄭興找了個刁鑽的能看清裡麵人正在做什麼的位置。
“嘖，這小子高興的都快冒泡了。”
那人沒做彆的，在自助銀行裡頭一遍一遍的數錢呢。
看蘇紅的反應，像是遇到什麼事兒了一樣，結果這男人覺得興高采烈的，絲毫看不出傷心。
這情況不像是姘頭，倒像是騙子。
鄭興留了個心眼兒。
他裝作要取錢，直接在自助銀行的小亭子門口排了隊。
“能不能快點大哥，我很急呀！”
他拍了拍門催促。
“催什麼催，催命啊！”裡邊的男人咒罵兩句，動作粗暴的開門出來了。
鄭興做出欺軟怕硬的樣子，點頭哈腰的跟他道歉。
男人的兩個口袋都鼓鼓的，用手掩著，生怕被人偷走，也沒心思跟鄭興多耽擱，“行，你下回多注意。”
擦身而過的瞬間，鄭興的手指輕巧的搭在他的後兜上。
那支楞起一塊白紙，大咧咧的放著。
看樣子，就是剛才給蘇紅看的那一張。
鄭興不是專業的，以前也沒乾過這種事情，抽出來的時候，男人難免會感覺到。
不過他反應快，借著動作把東西藏進了袖口，順手摸了一把男人的屁/股。
對比紙片被抽走的輕微感覺，屁/股被拍了一下的感覺可太明顯了。
男人凶狠的回頭瞪了他一眼，“媽的死變態。”
然後腳步快了一倍，頭也不回的走了。
要是平時，他說不準要跟鄭興打上一架，但現在兜裡揣著這麼多錢，男人隻能吃個啞巴虧，瞪了他幾眼，就罵罵咧咧的走了。
鄭興沒繼續跟著。
他打開那張紙，看了一眼。
“患者蘇帥，骨折，這張病曆單怎麼看起來有點怪？”
躲在暗處的超子這時候才湊過來。
“這醫院檢查單怎麼長這樣，一般不都有兩條線從上下隔開嗎？”
他這麼一說，鄭興瞬間看出了破綻。
“媽的，這是P圖的。”
“楊林他老婆上當了！”
知道她被騙了一筆錢，鄭興開心的直拍大腿。
這不是幸災樂禍，而是找到真相獲得賭注之前的提前慶祝。
“這次真要發財了！”
他拿著這張紙，拉著超子，跨上摩托車。
“走吧，兄弟，我們去領賭注！”
超子暈暈乎乎的被他拎上車，拽住他的外套下擺，“你還沒說你賭了什麼呢？”
“我賭了未來”。
機車啟動，發出噪音一樣的轟鳴。
在噪音之中，超子聽見了鄭興痛快的笑聲。
“憋屈了這麼多年，可算揚眉吐氣了，媽的，我就知道，我絕對是做偵探的料！”
摩托車一路飛馳，停到了正在施工的田蒲醫院門口。
“這是咋了，醫院咋還拆了？”
超子目瞪口呆的摘下頭盔，“不是，那醫生怎麼還跟著拆醫院。”
在工人隊伍裡，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格外顯眼。
在施工現場對麵，支起的義診桌子，和排成長龍的患者隊伍同樣顯眼。
兩邊穿著大褂的醫生各忙各的，看上去分外詭異。
他們的摩托停在路邊，剛好有排隊的患者聽到了超子的疑惑，憤憤的開口
“讓那幫假醫生搬磚還是便宜他們了，要我說，就把他們送到礦區去，給國家挖礦，當免費的勞動力算了。”
他一開口，立刻獲得了周邊人的附和。
“對呀，這種騙子騙的我們太慘了，他們不受點懲罰，我這心裡就難受。”
楊林正在組織秩序，聽到這兒有動靜，連忙趕來。
“大家放心，他們肯定會受到懲罰的。”
“歡迎大家積極提供證據，之前在田蒲醫院看過病的，可以把開藥的證明和沒吃完的藥拿來，我們找了專人負責這件事。”
一聽這話，在隊伍裡拄拐的老頭，激動的叫了聲好。
“好哇，可算有人替我們伸張正義了！我這就回家拿去！”
彆看他一瘸一拐的，走的比健康的人還快。
鄭興沒忍住笑，用胳膊肘捅了下超子的肚子，“哎！你看看人老頭，走的比你還快。”
“彆說那有的沒的，你不是有正事兒嗎？”
超子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對了對了，正事”，鄭興擺正了臉色，把手裡的單子給了楊林，“查出來了，這回你可以放心了，你老婆沒出軌。”
“不過她給人騙了，我看到那個人把單子給她看，你老婆給了他一大筆錢。”
“這單子上寫的是你小舅子的名字，你可以打電話核實一下他有沒有事，但病曆單絕對是p的。”
想起楊林這個鐵公雞的性格，鄭興還特意在說一大筆錢的時候加了重音。
楊林果然變了臉色。
“一大筆錢？”
他展開那張白紙一看，上麵不顯眼的位置有個小小的logo，十分眼熟。
“田蒲醫院……”
楊林麵無表情的抬起頭，看著已經拆了大半的醫院，磨了磨牙。
他瞟了一眼那些搬磚的白大褂，一下就猜到了真相，無非是收了錢做假病曆那點事。
“小黃，明天記得讓他們六點上班，中央大街，可是有很多廁所要擦呢。”
楊林咬著牙，“就發個抹布，都他媽的拿手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