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皆知,定國公方識和薑國公薑蘅不和。但是具體為什麼不和,隻有少部分人知道。
齊嘉言正好是那少部分人之一。
方識和薑蘅都曾在鹿下書院讀書,二人都作得一手錦繡文章,隻不過在他們共同的先生看來,薑蘅的文章“內有溝壑,從中可以聞其道。”方識的文章“優雅旖旎,卻少風骨。”
兩人同年科舉,薑蘅是狀元,方識是榜眼。
同朝為官,薑蘅一步一步走到二品大員,方識依靠祖庇最後才到從二品。
方識唯一比薑蘅強的就是他的出身,不過這個差距在薑蘅娶了興平郡主,獲封薑國公的時候也被輕輕抹平了。
定國公崩潰了。
以至於他無法加入明昭太子的陣營,隨意在眾皇子裡挑了一個四皇子跟隨,一邊擺爛一邊時不時給明昭太子和薑蘅使小絆子。根本不在乎明昭太子登基後會不會報複他。
方識原以為這輩子都要在薑蘅的陰影下度日。
然而,人活久了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明昭太子薨,薑蘅入獄,四皇子謝決卻登基。
遲到許多年的運氣砸在方識頭上,差點把他砸暈。那一刻,他的國公頭銜、出身高貴的妻子、天資聰穎的兒子等所有貴族具有的一切才變得天經地義起來,在之前,這都是他追趕薑蘅卻失敗的證據。
齊嘉言狠狠戳破:“如果薑大人起複,對我大雍朝絕對是一件幸事。你說是吧?定國公。”
方識半邊身子籠罩在陰影裡一言不發。
殿門打開,兩個宮人抬著輿圖進來,放到殿中,行禮離開。
齊嘉言不再刺激身邊的陰暗批,他上前仔細查看,另外幾個重臣的話題也從舊太子黨羽的處置轉為:“陛下真的要開戰?!”
“這……”
所有人都看向輿圖前的兵部尚書,皆從他眼裡看出興奮與狂熱。
殿門再次被打開,這次開門的人是王無度。
眾人便知是誰來了,跪伏一片:“參見陛下。”
帝王身穿月華白寬大常服,柔軟的衣料似水波紋又忠心耿耿,隨著他的步伐而擺動。
“都起來,賜坐。”薑去寒在心裡數,六部尚書,卻隻來了五個。
或許被謝決關進昭獄了,薑去寒心道,昨天的大朝會也肉眼可見缺了許多人。可見皇位動蕩一次,便能空出許多位置。
“謝陛下,”齊嘉言等人起身,猛然看見一隻鸚鵡飛在他們頭頂盤旋,審視。
“陛下,臣昨夜與衛將軍徹夜探討行軍路線。”齊嘉言眼看著鸚鵡最後落在輿圖上,趕緊收回思緒說正事。
“說給朕聽。”
“是,”齊嘉言精神大振,從行軍路線講到軍需管理,一刻不停歇。幾個重臣補充商議,將計劃完善。
完全是薑去寒沒有涉足過的領域,不過他不擔心,因為他讓裴琚光坐在門口聽,借助裴琚光博聞強記的大腦幫他裝點東西。
本來應該當外掛的係統閒置下來:【陶西右沒有來。】
半晌又說:【我那唯一一個可以開會的客戶。】
薑去寒不理祂,還關掉監測儀。
係統自己監測給自己聽。
【叮,兵部尚書……】
【叮,戶部尚書……】
突然,一個新的數據出現:【叮,帝王謝決……】
出現BUG,怎麼監測到自己宿主了。
【……數據報錯。】
係統修改了這個BUG。
一個時辰後,齊嘉言已經確定好先行軍的出發時間:一個月後。
帝王點頭:“全權交由你來負責。”
他似乎心不在焉的,剛剛激烈討論到口乾舌燥的幾個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有點難捏不準皇帝的態度。
其實薑去寒很支持,但是一般人可以用感覺來判斷另一個人的心情和狀態,臣子對待帝王必須用縝密的推理。
在這個宮殿內,每個臣子的目光都像蛛絲一般,小心翼翼網羅在帝王身邊,捕捉他語言、動作、神情、手勢所發出的信號。
當薑去寒覺得討論可以結束時,他用手指點點桌子,想到朝廷人員短缺的事:“一直空缺著也不是個辦法,你剛剛是不是也說說戶部人手不足,所以調度軍需有困難?”
齊嘉言答:“是。”
“戰事為重,想用誰你決定。”
齊嘉言身軀微微顫抖,他何得何能讓皇帝如此信任。
然而他感動了,方識卻緊張起來,人手不足人手不足……總有一天皇帝會用這個理由重新起用薑蘅。
不行,一定要讓皇帝意識到,雖然先太子已死,當薑蘅依舊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