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打發時間,就是好東西。
小山羊咩咩叫著出發,薑去寒滿皇宮溜達。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山羊容易被花花草草吸引。不過薑去寒不催促山羊走,山羊低著頭吃草,他在上麵采花。
王無度走過去,看到他把花束夾在胳膊裡,另一隻手從懷裡摸出一個荷包,是薑曾蘊親自繡給他的。
一塊小小的銀元寶被放在土上。
王無度反應過來,這是看到他給賞錢,在學呢。
空著手進禦花園,載著滿車的花出來。
薑去寒親親熱熱地抱著小山羊,把花瓣喂給它吃,抬頭問:“到了嗎?”
還想著呐!
“到了吧。”王無度看看天色,再騙下去良心有點受不了。
薑去寒立刻鬨著要回去。
夢溪閣的大門緊緊閉著,他們從窗戶爬進去,再把花運進去。
時間到了,有人不守信用。
薑去寒坐在水果戰線的邊緣,看皇帝依舊在案前忙碌,時不時說著什麼,都沒發現他出去了一趟。
從他開始吃地板上的水果來看。
要不行了。
王無度緊張地放緩聲音:“我們來把花插到花瓶裡好不好?”
“好。”薑去寒嘴巴已經放扁,維係在要哭的邊緣。
而光屏上,裴琚光和李清友已經從“要不要出錢”拉扯到“出多少錢。”
也算是重大進展。
皇帝看了一眼時間道:“一炷香之內,商議不好金額,都給朕滾出去。”
砰!
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非常小,但包含著天大的委屈的哭聲。
“如果你硬要這麼多,朝廷出一部分,剩下的讓當地富商出。江南富庶,買得起積年累世的功德。”裴琚光給出自己的解決方案。
李清友道:“用朝廷的名頭還是我的名頭?”
“都行。”裴琚光道,“如果李大人不值得信任的話。”
會議的任務達成了,裴琚光和李清友卻看到皇帝站起來,快步走著。
之後便聽到皇帝說:“怎麼了?”
聲音很輕,眼神裡也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明顯不是給光屏上的他二人說的。
急匆匆切斷會議,角落裡,花瓶碎裂在窗台,裡麵的水帶著花從榻上漂到地上。
地上零散放著花,被小片的水分割,像是在南方水國似的,薑去寒就站在中間,鞋襪衣服都濕透了,眼睛裡蓄著淚。
漂亮的人哭起來都十分好看,水光瀲灩。
皇帝用指腹輕巧抹去他的淚珠,卻被推開。
“我不要你。”他賭氣,“我要寶寶。”
年輕的身體也在媽咪寶寶的遊戲裡嘗到歡愉,皇帝心知肚明,有一個格外放縱
他的人陪他玩,他也快樂著呢。
“好吧。”皇帝鬆開手,“我把你的寶寶叫過來給你玩,我走了。”
他後退地很快,連衣角都不給他抓。
薑去寒崩潰地大滴大滴的淚珠往下落,忙說:“我不要了我不要了。”跪在地上撿著濕漉漉的花,他也濕漉漉的,“送給你。”
天可憐見的。
皇帝不可能對他狠心,彎腰半摟半抱把他拉起,色澤豔麗的花朵在兩人的身體之間七零八落。
薑去寒摟著他的脖子,掂著腳往他懷裡鑽,腿也扭著把他夾住。
像一顆極力攀附大樹的藤蔓,也像孩子擁抱母親,以消除心裡的恐懼和憂傷。
“我愛你。”
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話裡沒有一點情欲。
皇帝愣住,這個世界的人溫柔含蓄,從來不會這麼說話,這個小傻子是生活在他哪段記憶裡?
“我想吃冰激淩。”
果然是前世的記憶,皇帝用額頭貼著他的額頭,“我也想吃。”
他們眼睫相交,彼此的眼睛中,氤氳的不是這個王朝的氣息,而是另一個時空的夏天。
“好了,”皇帝先移開,他的會還沒有開完,最後裴琚光和李清友說什麼他完全沒注意到。
一邊工作一邊帶孩子果然夠嗆,虧他自信他的小傻子乖巧。
“我們去那邊把衣服換了好不好?”
隻要不丟掉他就好,薑去寒亦步亦趨跟著走,張開手讓人給他脫掉濕噠噠的外衣。
兩米遠,皇帝把自己的衣帶讓他牽著,重啟會議。
光屏上隻有李清友,他很是驚訝:“陛下萬安,臣剛剛已經和裴大人議定好了。”
“是嗎?”
裴琚光此時上線,他似乎處在一個顛簸嘈雜的環境。
“你在哪?”皇帝疑惑。
裴琚光黑眸裡閃動著焦躁的光:“臣在進宮的路上。”
會都開完了,進宮做什麼?
皇帝仍然給他信任的幕僚極大的權限:“那便進來吧。”
切斷會議,衣帶已經被扯掉,薑去寒把自己綁起來玩。
皇帝騰出手,一邊整理他,一邊思考。
先帝晚年奢侈,以至於國庫空虛,若是開放海市,能不能使國家富裕?
諸藩王中,英王的封地恰好有經驗可取。
幸好謝雲霽陰差陽錯在會議裡,皇帝想,要不趁熱打鐵和謝雲霽開個會。
那小傻子怎麼辦?似乎察覺他的想法,薑去寒坐在地板上仰頭看他,皇帝心虛不敢和他對視。
王無度在門口響起:“陛下,裴大人到了。”他陪著薑去寒在皇宮裡到處跑,也是累得腰酸腿疼,老骨頭經不起折騰,悄悄撤到夢溪閣門口看門。
小太監搬椅子過來,客氣道:“裴大人請坐。”
裴琚光拄著手杖,搖頭。
小太監無奈。
他不是好
心,隻是裴琚光不坐,師父也不能坐。
門外氣氛有點僵持。
門內,皇帝拖著薑去寒到屏風後,一片狼藉已經被宮人收拾好,鮮花插在花瓶裡,小榻上的桌子上擺了新的點心與杯盞。
看見一杯清酒,皇帝突然有了注意,能帶孩子的不是自己送上門了嗎?
指尖沾取,灑在薑去寒領口裡,“張嘴。”
“啊。”
在他嘴裡也撒一點,把小傻子包裝成小酒鬼。
皇帝讓他坐在榻上:“你不是要寶寶嗎?我給你一個新寶寶好不好?”
“不要,”薑去寒皺眉,“氣話。”
皇帝樂了,真是有點聰明了,知道給自己辯解。
不過他已經決定好了,便不管自己的死活。
眼見皇帝要走,薑去寒站起來。
皇帝伸出手掌製止,他就不動了,像是被什麼定住一樣,曲著腿坐在地上靜靜等待。
門打開,裴琚光平靜的眼眸在皇帝微亂的衣衫上停留一瞬。
“裴卿,”皇帝沒有察覺,問道,“你會不會帶孩子?”
什麼?
裴琚光跟著走進屏風內。
帝王坐在榻上,烏發如雲的美人赤腳坐著,發尾在白玉磚上蜿蜒出一道黑色的河流。
“他喝醉了,你幫朕看一會。”
裴琚光僵直身體不敢動彈,帝王盯著他,似乎在考察他有沒有資格做這件事。
緩緩跪坐在地上,一點點向薑去寒靠近。
即使是在最落魄的時候,他也沒有俯下身討好過彆人,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如何做。
玉色身體裡的酒香縈繞在裴琚光鼻腔中,他終於到離薑去寒最近的地方。
薑去寒卻扭過臉,不認識他、不喜歡他,衝著皇帝嘟囔:“狐狸。”
“他不是。”皇帝垂頭,溫柔地糾正,不過裴琚光確實生了一雙狐狸眼。
他好像沒有被選擇。
心突突跳著,裴琚光焦急地想做些什麼。
酒香侵入腦海,他握住掩在衣袍下的一雙腳。
骨肉勻稱,觸手冰涼,是剛燒製出來冷卻好的白釉,能看到青色的血液是如何歡快地在他的身體裡循環。
腳尖動了一下。
盛開的衣擺下露出兩條小腿,像交頸的天鵝。
裴琚光極為輕、極為珍重地把它們放到自己溫暖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