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薑柔神遊太虛的時候, 有同事忽然走進來,提醒大家,“領導們來了, 各位先把手裡的工作放一放。”
再一次, 領導隊伍浩浩蕩蕩而來, 又浩浩蕩蕩而去。隊伍之中有人注意到薑柔出眾的外在形象, 眼底劃過驚豔。
電視台台長:“齊同誌,那是你們台新招的播音員?”
齊冬梅:“對,他們剛來不久, 還在培訓期。”
電視台台長點了點頭, 沒再問彆的。
直到領導團視察結束,所有人才長舒一口氣。薑柔最近在和師父學習配音,沈佳華對她的表現十分滿意, 但高冷的性格說不出誇讚的話,於是又給薑柔分配不少任務,希望她能快速成長起來。
這種做法看在其他人眼中有點苛刻。陳瑤有些看不下去, 趁休息時間,對薑柔小聲吐槽:“你師父太嚴厲了, 明知你懷孕,還讓你做那麼多事。”
薑柔下意識撫上小腹, 如今這裡已小小凸起。“其實我不太想讓彆人把我當成孕婦對待, 那樣我會很不自在, 反而像我師父那樣多分些工作,我挺高興的。”
“……”陳瑤不可思議地看她,仿佛在說:這對師徒好像都很與眾不同。
自從沈城東去了粵省後,接送薑柔下班的人換成了薑德山,老父親每天等在樓門外, 這讓薑柔很不好意思。
她也提過自己坐公交車上班,但遭到所有人反對。
伴著夕陽的餘暉,薑柔坐在自行車後座問:“爸,咱家那些親戚最近找過你嗎?”
薑德山一愣,沒明白啥意思,“咋了?他們找我乾啥?”
見他是這種反應,薑柔倒是挺驚訝,心想這薑秋雨挺能沉住氣。
“沒事,我隻是隨便問問。”
結果兩天後的星期天,薑家迎來了許久未見的親戚們。
有薑德山的堂叔,表舅爺和兩個姑姑,另外薑文芳帶著兩個兒子也來湊熱鬨。
她大兒子叫錢國多,十七歲的年紀,目前在紡織廠當臨時工,長相屬於俊美型,不似薑家人那種粗獷。
在薑家,薑柔的美貌排第一,那他的美貌就能排第二。
不過這小子像隻開屏的孔雀,性格浪得不行,進了紡織廠後,一口一個姐,混得如魚得水。
看見薑柔,他那張俊臉笑成了一朵花,“姐,挺長時間沒看見你,你好像更漂亮了。”
薑柔以前性格內向,每次錢國多這麼逗她,她幾乎下一秒就躲了。不過她現在長大了,內心強大,沒再害羞。
“你好像也比以前高了一點。”
錢國多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很意外她這次沒跑。“姐,我聽說你在廣播電台工作,有沒有合適的姑娘給我介紹一個唄,你看我這年齡也不小了。”
“……”薑柔瞅瞅他,快被氣笑了,“你才十七歲,就想著娶媳婦是不是有點早?你還是先好好工作吧。”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家裡那些長輩已經落座。輩分最大的二舅爺先開口道:“我們今天來,是想問問,秋雨那孩子都跟你們道歉了,咋還不跟她走動呢?難道真要一刀兩斷?德山你這樣對得起你哥嗎?”
聽他提起大哥,薑德山低下頭沒吭聲。陳愛荷怕他又心軟,接話道:“我相信文芳已經告訴你們了,我們和薑秋雨之間的矛盾,就這,你們還要替她說話?”
想到薑秋雨拎著糕點盒來哭訴的樣子,二舅爺輕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她年齡又小,人嘛~難免會犯錯。”
陳愛荷撇撇嘴,心想:刀不割在自己身上,當然不知道疼。
薑德山怕妻子女兒又要跟自己生分,立馬沉聲道:“這是我的家事,希望各位還是彆管了。如果不插手,一會兒我去買二斤肉,咱們坐在一起喝兩盅,如果非要插手,那你們現在就走吧。”
“你!”二舅爺氣得站起身,怒目圓睜道:“你就是個白眼狼!當初你大哥就不該養活你!”
薑德山隻是抬眼瞅了瞅,沒跟他生氣,“您都說了,我是我大哥養活大的,當年也沒見您給我口飯吃。我是看在我爹的麵子上,才叫您一聲二舅爺,如果你非要把臉麵撕下來,我不認您這個親戚也不是不行。”
他這席話一出,所有人都很震驚。
畢竟薑德山這人很重親情,逢年過節都會買禮物往各家各戶送。誰能想到隻是幫薑秋雨說兩句話而已,就把他給惹毛了?
在這麼多小輩麵前,二舅爺掛不住麵子,起身就走。怕他出事,兩個姑姑也都追了出去。
堂屋裡隻剩下堂叔還沒走,他剛要開口勸兩句,就被薑文芳懟了懟胳膊,“爸,我二哥說一會兒跟你喝兩盅,不該說的話彆說。”
堂叔欲言又止,最終把話都咽了回去。畢竟薑秋雨給的那盒糕點可沒有肉香。
另一邊,胖小子錢國富拉著薑柔的手,來到裡屋偷偷告訴她,“那天我聽薑秋雨好像說十月一日要回來,你千萬離她遠點兒,我忒煩她。”
看著眼前的小胖子,薑柔摸了摸他的頭,隨即掏出好幾顆大白兔奶糖,“給,以後沒糖吃跟姐說,糖管夠。你知不知道她回來乾嘛?”
“不知道,她沒說。”
錢國富笑眯眯地接過糖,又告訴她另外一個消息,“不過,薑秋雨嫁的那個男人搬去學校住了,她也追了過去,好像死活不肯離婚,害~那男的真倒黴。”
薑柔被他逗笑,“你連這都知道?都哪來的消息?”
“她為了跟你們重歸於好,三天兩頭往我家跑,我能不知道嗎?每次來都空手,連塊糖都不給我。”
“她要是給你糖,你是不是會叛變?”
薑柔故意逗他,卻把他嚇得夠嗆,忙擺手,“才不會呢,我跟你關係最好!就算她給我一百塊糖,我也不會叛變!”
到了晚飯時間,陳愛荷像以往那樣盛了碗菜,讓薑德山給孟家端過去。
薑文芳聽到“孟家”二字,立馬衝過來搶走那碗菜,“我去送吧,彆麻煩我哥了。”
陳愛荷嘴角抽了抽,隻能隨了她的意。
沒過一會兒,薑文芳敲響孟家房門,在等待的過程中還不忘把上衣抻了抻。
“吱呀”一聲開門。
看到高大魁梧的孟書閣,她媚眼如絲,掐著嗓音說道:“孟大哥,這是我嫂子讓我端來的。你在家乾嘛呢?”
孟書閣當鰥夫二十年一直沒接觸過女人,這勾搭搭的眼神和嬌滴滴的聲音,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於是忙去接碗,對方卻死握著不鬆手。
“……”孟書閣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說:“那個,妹子謝謝你。你把碗給我吧。”
好不容易有獨處的機會,薑文芳不打算這麼放棄,“孟大哥,你家有水嗎?我有點渴。”
孟書閣不懂其含義,便把她讓進了屋。趁他倒水的功夫,薑文芳把菜碗放到桌上,然後開始打量周遭。
乾淨整潔,屋子也寬敞,住起來一定舒服。
孟書閣不太習慣跟女人獨處,他倒好水端過去,有些不好意思,“家裡沒茶葉了,隻能讓你喝白開水。”
一聽他家平時都喝茶葉水,薑文芳對他更滿意了,恨不得明天就嫁過來。
在他遞過茶缸的時候,她裝作不經意間摸上他的手背,一絲電流劃過,嚇得孟書閣連忙鬆開手,剛毅的臉變得通紅。
薑文芳心裡一樂,假裝沒看到他的反應,低頭喝水。
“謝謝孟大哥,喝完水我就走。”
見她這麼說了,孟書閣也不好意思趕人,想著孤男寡女呆在一屋終究不好,他掏出一根香煙,躲到屋外抽煙去了。
“……”薑文芳本以為經過剛剛那麼撩撥,這事能成,沒想到他竟然跑了,氣得撂下茶缸,罵他一句假正經。
等她從孟家出來時,孟書閣已經在外麵抽掉兩根煙了,見她終於走了,這才重重地鬆了口氣。
看見薑文芳回來,薑德山忍不住皺眉,“你咋去那麼久?你那想法,我聽你嫂子說了。孟書閣是個老實人,我勸你死了那條心。”
“要不你給我介紹個八級鉗工,我就不惦記他了。”薑文芳也不是非他不行,就是像趁還有點姿色趕緊找個下家,省著以後給兒女添麻煩。
“我上哪兒給你找八級鉗工?我認識那些人沒一個符合你要求的。”
“你看吧,還是孟書閣最好,我的事你彆管。”
說完,她扭著腰吃飯去了。
這些話沒背人說,薑柔聽了歎為觀止,再瞅兩個弟弟好像已經習以為常,該吃吃該喝喝,根本不往心裡擱。
*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薑柔的新人培訓期結束了。在她能獨當一麵之前,沈佳華依然帶著她。
除此之外,薑柔還去圖書館找了很多專業書,高中課本也看得認真。打算如果明年廣播學院真的招生,就試一試。
反正考不上,也沒什麼損失。
這天剛上班,就見沈佳華沉著臉走來,薑柔心懷忐忑迎上去,最怕是自己犯了錯誤而不自知。
“師父,您找我有事?”
“你跟我過來一下。”
說著,沈佳華領她走向播音室,周身氣壓極低,薑柔不敢不去,跟在後麵疾步快走。
播音室還有兩名工作人員,他們見沈佳華來了,便問:“現在可以錄了嗎?領導等著要,你們最好抓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