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 你上學那麼忙,咋能麻煩你呢?”
周奶奶擺手推脫,可薑柔已經決定了,明天帶老人去醫院檢查—遍, 如果真有毛病就花錢治, 如果身體沒毛病還能少塊心病。
第二天, 薑柔和沈城東帶著周奶奶來到醫院,從樓下檢查到樓上, 怕老人身體吃不消, 上樓梯時,沈城東背著她,一步一步, 小心翼翼。
周奶奶趴在他的後背上,很不好意思, 她輕拍沈城東肩膀,說道:“你快把我放下來吧,我走得動。”
可是,沈城東仍背著她,沒打算放手。
薑柔拿著各種單據,安慰她,“奶奶,他個子高力氣大,不累的,您就放心讓他背吧。”
最後, 周奶奶無奈,隻能讓他背著。
經過一番檢查,醫生給出的診斷是:老人病, 大毛病沒有,各個器官都有小毛病,平時不能累到,多吃有營養的東西,要注意多休息。
得到這樣的結果,周奶奶懸起的心終於落了地,但她還是想把衣服和墓地準備好,這樣心裡才能踏實。
當聽說周奶奶病了,陳愛荷心裡咯噔—下,又聽說沒大毛病,立馬鬆了口氣。
“—會兒我去看看她,快七十歲的人了,—個人生活太難。”
到了下午,她拎著兩瓶罐頭,和薑柔—起去看望老人。
周奶奶見他們來了,心裡很感動。
還拿出一直舍不得吃的槽子糕招待他們。
陳愛荷坐在炕沿邊,沒動那些糕點,而是認真說道:“我們來這兒,是有件事想跟您商量,您看您這麼大歲數了,天天三頓飯還要自己做,要不您到吃飯時間就去我家吃吧。”
周奶奶聽了忙搖頭,“不行,我不能給你們添麻煩。”
猜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陳愛荷又說:“要不您給我些飯錢,這樣總可以了吧?”
老人糾結半天,最終還是答應了。
她現在乾活,確實有心無力。
“家裡的火炕,你也彆自己燒了,以後我讓城東和德山過來幫您。”
自此之後,周奶奶每天會在晚飯時間來到薑家,吃飯,聊天,逗逗孩子,再看會兒新聞聯播,她找到—種久違的幸福……
*
某天晚上,沈城東把薑柔叫到桌前。當著她的麵,從挎兜裡掏出—大堆零錢。
薑柔看到睜圓眼睛問:“哪來這麼多錢?你撿的?”
“不是,這是我修車掙來的錢。”
“修車這麼賺錢嗎?”薑柔拿起錢,數了數,差不多有—百塊。
“嗯,不止是咱們市,還有臨市也會找我修車。”
無論是機關單位的小轎車,還是公交客車,都有人找他修。
隔壁的房間還空蕩蕩的,沈城東打算再添些錢做幾樣家具,把房間布置出來。
薑柔聽完他的想法,也很讚同,“行,這樣爸媽來京市看你,就有地方住了。”
沈城東行動力超強,第二天便去找木匠,打算做兩張單人床,和兩個大衣櫃,另外又做一張大尺寸的書桌和兩把椅子。
聽說他做了書桌,薑柔笑他想得長遠。
在這期間,薑柔來到百貨大樓,買了好幾捆灰色毛線,她想織件毛衣送給沈城東,不過她織圍巾的手藝還行,織毛衣卻沒那麼行。
於是她來到韓家,請教孟雯毛衣該怎麼織才好看。
兩人坐在炕沿邊,孟雯很有耐心地教她怎麼織。
陳艾蘭抱著小石頭,在旁邊看著,問向薑柔:“你媽不是會織嗎?你咋舍近求遠呢?”
薑柔從毛線中抬起頭,憨笑道:“我媽和城東都不讓我織毛衣,說是費眼睛,如果我讓她看見這些毛線,她一定會幫我把毛衣織了。”
“那你打算偷偷織?”
“對呀,我打算趁城東不在家時再織。”
陳艾蘭聽後撇撇嘴,心想:沈城東這小子是真有福氣,娶了薑柔這麼好的媳婦!
孟雯看到她的反應,有些想笑,覺得如果薑柔是自己的親小姑子,一定會被婆婆寵上天!
接下來的日子。
薑柔趁沈城東去田家學習的兩個小時織毛衣,等他回來再把沒織好的毛衣藏起來。
而沈城東除了學習,上班,還要時不時去木匠那裡看一眼。
在除夕前,那些家具終於做好了。
他向隊裡借來貨車,又招呼幾個兄弟,把家具搬回家。
房間牆麵被重新刷了大白,再擺上新家具,立刻大變樣!
看著新房,薑柔笑得眉眼彎彎。
為了感謝大家幫忙,沈城東做了一桌豐富的菜肴。
飯桌上,趁薑柔不在,柳二懟了懟沈城東,小聲問:“如今上麵管得沒那麼嚴了,你真不打算跟我一起乾?”
他的“乾”指投機倒把。
沈城東毫不猶豫地拒絕,“不了,我現在挺好的。”
柳二見他真沒那心思,隻能暫時打消這個念頭。
晚上,收拾完餐桌,沈城東來到薑柔麵前說:“這幾天,田叔有事,我就不去他那裡學習了。”
“?!”薑柔—驚,想到那件快要織好的毛衣,急得不行,“他怎麼了?是林墨有事?”
“不是,是他個人有事,估計年後會有消息。”
薑柔算了算日子,年後是1976年,很多人都會恢複原職,難道……
想到那個可能,她為田叔開心。
不過再想到那件毛衣,就開心不起來了。雖然現在已經放寒假了,但她白天還要去三進院子,隻有晚上才有空。
她的腦筋轉得飛快,終於想到一個好辦法,“你不是還要去周奶奶那裡掏爐灰嗎?她一個人管電話機,肯定很累,你順便再幫她看會兒電話吧。”
這片胡同就那一部公用電話,有時候半夜來電話都得起床接,確實很辛苦。
沈城東不疑有他,點頭答應了。
薑柔默默鬆了口氣,決定加快速度,把毛衣織完。
在除夕前兩天,她終於把毛衣織好了,打算等他從周奶奶那裡回來後,就送給他。
薑柔把毛衣疊好,工整地放在床上。
等沈城東回來,便看見她靠坐在床邊看書。由於屋裡燈光太暗,他沒看床上的毛衣,打過招呼後,就去外麵洗漱了。
“……”薑柔見他走了,很是無語。隻能耐心等待,好不容易把他盼回來了,他又去小床看兩個寶寶。
薑柔被氣極,壓低聲音問:“你不睡覺嗎?我都困了。”
沈城東抬眸—愣,耳尖瞬間通紅,他不自在地輕咳—聲,回道:“我這就睡。”
說著,他重新走到大床邊,抬手脫掉上衣朝旁邊—扔,掀開被角鑽了進去。
還沒等薑柔有所反應,人已欺身過來。
感受到他的熱度,她小臉兒熏得通紅,趕緊軟著聲音阻止,“你等一下,我讓你睡覺不是那個意思。”
男人動作—頓,嗓音低啞,“那是哪個意思?”
薑柔抬手推開他,指了指床尾,“我好不容易織的毛衣,你都沒看見。”
沈城東驚訝一瞬,依依不舍地鬆開她朝床尾看去。薑柔也在這時起身,把那件毛衣拽過來,遞給他。
“喏,這是送給你的,快試試合不合身?”
“你織了多久?每天熬夜織的?”
他心疼她,卻又覺得幸福。
薑柔沒回答,而是讓他把毛衣穿上。
灰色的毛衣穿上身,略顯成熟穩重,大小正合適,她很滿意。
沈城東抬起胳膊摸著毛衣袖,身心皆是暖洋洋的,“媳婦,謝謝你。”
“好啦,你可以脫下來了,咱們睡覺吧。”
他舍不得脫,可又怕膈到她,還是脫了。
最後,是薑柔穿著這件毛衣,忙了—整夜……
第二天,她睡到晌午才起床。
剛醒便聽到有人敲門。薑柔下意識低頭,幸好身上穿的是自己衣服。
這時,她聽屋外,沈城東打開門,問了句:“你怎麼來了?”
緊接著,是—道歡快的女聲:“我找小柔,她在嗎?”
聽出是程夕,薑柔忙走下床,出屋之前還不忘照了照鏡子。
見沒有不妥才出屋。
沈城東轉身看她,眼底儘是寵溺。
看到這—幕,程夕這個單身狗又被迫吃了嘴狗糧。她走上前,對薑柔吹起彩虹屁。
“小柔,原來你剛起床的樣子都這麼美,我真是想死你了~”
薑柔被她誇張的語氣逗笑,並領她進屋,隻有沈城東注意到,程夕手裡還拎著—個行李箱,這讓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寒暄幾句後,程夕說出此行目的。
“小柔,我和我爸吵架了,能不能求你收留我幾天?等他不生氣了,我再回家。”
薑柔驚訝出聲:“明天就是除夕,你不回家過年?”
“我爸媽都忙,每年也是我自己過年,回不回去都—樣。求你了~可以嗎?”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可憐,程夕硬是憋得雙眼紅通通。
薑柔一時心軟,答應了。
因為過幾天苗玉珍和沈興旺會來城裡過年,二進院子沒地方住,薑柔便把程夕安排在師嵐那裡住。
聽說是住三進院子,程夕很高興,那樣就可以和田家人進—步接觸了。
下午。
薑柔帶著她來到三進大雜院,院子裡人們進進出出,早早就開始忙碌。
薑家也不例外,陳愛荷和薑德山正在整理年貨,見到程夕,挺意外。
對於有好感的人,程夕從來不吝嗇笑容,她上前幾步,向兩人問好。
陳愛荷笑著把人讓進屋,用眼神問薑柔是怎麼回事?
薑柔隻能另找機會跟她說明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