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自己多嬌貴啊?乾活是處罰你齷齪的思想和行為,不許挑挑揀揀。明天早上要是李乾事在荒地上麵看不到你的人,我就把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上報給大隊,由大隊通報批評給附近的所有村子,我看你到時候怎麼辦。”
方芳捂著臉後悔不已,她連說:“我也是鬼迷心竅。要不是我婆婆說家裡揭不開鍋,她非逼著我去,我也不會去的。”
陳秀芬氣的乾瞪眼,說:“是你自告奮勇要去賣屁股,我怎麼就逼你?”說著她心疼的用說比著個圈說:“虧我還給她吃了這個大個的雞蛋,早知道一口都不給她。”
“處罰已經定了,你們要打回去打,我管不著。”李書記疲憊地坐在椅子上,捏捏鼻梁說:“趕緊都回去,讓我消停消停吧。”
方芳被陳秀芬拽著走,李書記突然叫住陳秀芬說:“你們家吳輝老是喝酒得管一管,彆再給我鬨出什麼事。雖然吳輝在我們村子裡結婚,但你們倆的戶籍還在河南,要是再給我闖禍就彆在李家村呆著了,卷鋪蓋回原籍去。”
方芳嚇壞了忙說:“他們要回原籍了,我怎麼辦啊?”
李書記露出詫異地表情:“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當然是給他們一起走。”
方芳:“......我記住了。”
好不容易把他們打發走,王蕾又過來跟李書記說:“大隊剛才來電話,要你明天一早去開會。”
“又開會。”李書記起身錘錘後背,痛苦地說:“我是村官,不是開會官。三天兩頭往大隊開會,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就在大隊住下了。”
王蕾知道李書記的辛苦,見李書記的媳婦、兒女還在這裡耗著就說:“明天我替你去,反正彆的村子也有乾事替去的。”
李書記搖搖頭說:“還是我去吧,一個命令傳達不準確很容易出問題。咱們村部的人做事都要仔細,彆像頭幾年,被人抓著小辮子,不少人都被遊街塞馬糞。”
王蕾自然知道革命後那幾年的事,歎息說:“那好吧,我來鎖門。”
在瓦房裡,吳輝喝完酒倒頭就睡,根本不知道方芳在他身邊哭了一晚上。
早上,家裡僅剩的老母雞咕咕噠噠地叫著要食,陳秀芬跟往常一樣在院子裡罵方芳:“好吃懶做的東西,還不趕緊起來做飯。”
方芳眼睛腫的跟桃子似得,做了一晚上噩夢,渾身酸疼的起來。
旁邊吳輝渾身散發著臭酒氣,昨天他喝完就睡,彆說洗腳,就連刷牙都沒有。一呼一吸間全是臭味,弄的整間屋子都是難聞的異味。
方芳這些天已經習慣,困倦地下地沒敢開窗戶透氣,免得凍著熟睡中的吳輝。先到外屋地簡單給自己洗了吧臉,刷了牙,就蹲在灶坑前麵點火。
淩晨的深秋溫度接近零度,方芳穿著秋衣秋褲搓著手坐在灶坑邊取暖。人還沒暖和過來,陳秀芬拖著一大袋乾苞米棒進來往地上一扔說:“還愣著乾啥,趕緊把苞米粒搓出來,碾成碴子煮粥。”
想要吃飯就得乾活,陳秀芬才不管方芳待會要去開荒,把乾苞米棒一丟,就去雞窩裡撿雞蛋。
兩隻母雞一天兩顆雞蛋,能到大商店換七分錢。
七分錢就是方芳家的口糧錢。柴米油鹽醬醋茶都要從這七分錢裡摳。
方芳把鐵勺扣在苞米粒上,曬乾的苞米粒比新鮮的苞米粒要癟,顏色也從淡黃色變為金黃。
她費勁巴拉地搓下來一碗苞米粒,拿著石臼一點點將苞米粒鑿成苞米碴。
屋裡睡覺的吳輝被鑿石臼的聲音吵著,往門上砸了枕頭,嚇得方芳縮了縮肩膀。她不敢使勁發出聲音,隻得站起來用身體的重量碾壓。
一碗苞米粒鑿完,大鐵鍋裡的水也開了。她將苞米碴倒進去慢慢攪拌,等到苞米碴變軟變粘稠就是熟了。
她攪幾下鍋,就坐下來搓苞米粒。交換著大約半小時,鍋裡總算咕嘟冒泡。她用大海碗盛出三碗晾著,把鍋刷出來。接著聽到水龍頭發出抽水的聲音,趕緊打開水龍頭往水缸裡存水。
一直在外麵呆著的陳秀芬到大商店換了一斤陳米和半壺劣質白酒,看這樣子還打算讓她兒子繼續喝。
方芳無奈地拿著自己的那份大海碗,坐到暖和的爐灶旁一點點喝著。
陳秀芬眯著眼看了一會兒,突然拿起筷子往方芳碗裡攪和一圈。方芳厭惡的不行,說:“你這是乾啥啊。”
陳秀芬訕笑著說:“我剛才看到蟲子。沒有就好。”
芳芳說:“你是看我碗裡麵有沒有偷放東西,吃獨食是不是?”
陳秀芬拉著長臉說:“我不就是看錯了麼,至於跟我嘰嘰歪歪的。”
說著端著一手端著一個大海碗進到屋裡給吳輝送去。
方芳冷哼一聲,繼續吃她的苞米碴子粥。同時不忘豎著耳朵聽屋裡的動靜。心想著陳秀芬一大早就往大商店跑,指不定又給她兒子弄了點好吃的。
果不其然,陳秀芬裝作不經意似得關上門,把睡眼朦朧的吳輝叫醒,指著吳輝的大海碗說:“快喝,喝完娘這碗裡再給你倒一半。”
吳輝困得不行,眯著眼睛看到陳秀芬從兜裡掏出一個塑料袋,塑料袋裡是一小坨醃的桔梗根,小心地給吳輝碗裡放了三四根,不舍地說:“吃吧,這玩意是山上采的,大商店裡這點就要二分錢呢。聽說吃了不咳嗽,這些你下飯,剩下的這些你下酒。娘今天早早地把酒給你買回來了。”
吳輝不感興趣的‘嗯’了聲,從炕上爬起來。打了個大哈欠,陳秀芬再怎麼愛兒子也被他渾身臭氣熏的後退一步。
她把外套丟給吳輝,迅速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催促道:“趕緊吃,不然那個丟人現眼的玩意該進來了。”
吃飯間,吳輝知道方芳沒賣成。他也跟著陳秀芬說了句:“白吃飯的東西。”
陳秀芬耷拉著眼皮,飛快地往門口看了眼,伸長脖子湊到吳輝邊上說:“不光是你媳婦,連隔壁老寡婦還有你孫大娘都去了。你說丟不丟人,這麼大歲數被巡山隊的人抓個正著。要不是李書記有臉麵,這事得捅到大隊去了,讓大隊在附近幾個村子裡宣傳。”
吳輝手一抖,他可不想讓被人在背後指點到媳婦乾那事兒。然而陳秀芬小報告沒完,說:“李書記沒讓人把這事捅出去,但是讓你媳婦還有那倆老娘們到荒地裡開荒,每人要整十畝地呢。我一早上回來,就看你媳婦看著自個兒的手發呆,要不是我從苞米地裡‘撿’來這些乾苞米棒,她能有吃的?還不知道感恩,就知道整天氣我。”
“得了得了,一大早上說這些還讓不讓我好過了。”吳輝不耐煩地把桔梗一口放到嘴裡吃掉。陳秀芬見他吃東西,特彆高興。又把自己碗裡的苞米碴子粥倒了大半給他。
方芳在外麵獨自吃完飯,進到屋裡看到母子二人一片溫馨祥和。她翻了個白眼走到衣櫃前麵找出一身破舊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問吳輝:“你啥時候找活乾?”
“天天問,天天問。就不能讓我歇歇氣?”吳輝重新回到炕上,躺下來用被子蓋著頭不想跟方芳說話。
“在這個家裡女人沒賺到錢就是沒用的玩意。”陳秀芬一臉嘲諷地說:“你就給人家白乾活吧,我要去縣裡找二糖廠的主任,看看有沒有活給我介紹。”
蓋著被子的吳輝一下起來,驚喜地說:“真的?”
陳秀芬昂起下巴說:“好歹娘也是比某些人有用處。”
吳輝這下躺的更安心了。
方芳見到偷摸往地上吐了一口,出門上荒地去了。李乾事每天早上六點就會在荒地上檢查,乾到天黑才許回家。要是遲到,還得加活乾。
方芳往荒地上走,不免想到豔兒當初是怎麼熬下來的。
想到這裡,路經方慶慢慢有了樣子的新房,心裡酸堵酸堵的。再往遠處望著娘家的方向,方芳的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到了荒地,發現村子裡兩個寡婦已經在地裡乾上活。她們一手拿著窩窩頭邊吃著,一手將小塊的石頭扔到田埂上。見到方芳來了,撇撇嘴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兩人湊在一起嘀咕完又往方芳的屁股上看了眼。
方芳氣不順,赤手將腳下的石頭重重地扔到一邊,不料一時沒注意,被石頭楞角劃破掌心,頓時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對著倆個探究的目光無聲哭泣。
她心氣也不低,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被豬油蒙了心智,想不開乾出那種事。乾了也就不說了,還讓蘇桃看到了。她簡直想死了的心都有。
她不經意間往大河的方向看過去,眼神狠了一瞬。接著又沮喪地用手帕按住掌心流出來的血液。她自己用牙咬著手帕的一頭,將掌心係上。
她沒有豔兒力氣大,乾起活還不如懷著孕的豔兒,搬著石頭走兩步就要歇一歇。掌心的傷口鑽心的疼,看著剛剛乾了一米不到的地方,她走路雙腿打晃地坐到地裡頭。
十畝地還不知道收拾到什麼時候,陳秀芬當初找村部包的兩畝荒地已經收拾出來,就等著開春翻地種莊稼。方芳生氣地想,陳秀芬既然會開荒怎麼就不知道幫她一把,早點弄完她才有功夫去山裡挖東西賣錢啊。
又想到陳秀芬早上高調地說要到縣城裡找關係弄工作,她更氣不打一處來。老的都不知道拉小的一把,要是有工作她跟著一起去乾不比開荒強。她問過李乾事,要是能交十塊錢的罰款就能不開荒,可惜她根本舍不得拿出十塊錢。
她身上滿打滿算也就十八塊錢,這是她的體己錢,最後的私房。
緊趕慢趕收拾完一塊地方,方芳趕緊回去把頭天采好的車前草拿到市集上去賣。
大中午的她沒吃飯,就頂著北風往市集走去。方芳舍不得坐驢板車,走一走歇一歇,快兩個小時才到市集。
她當初因為蘇桃在市集做生意不願意往市集上跑,嫌見到蘇桃晦氣。這次她自己過來,小心地戴著鬥笠,生怕被人認出來。
今天不是大集,市集外麵的人零零散散的。轉了兩圈沒看到收中藥的人,方芳隻能到市集裡麵去找。
還沒走到市集門口,就聽到外頭有人說說笑笑的:“他們家去年灌了一百斤香腸今年全吃完了啊,嘖嘖,換成彆的人家可真舍不得這樣吃。”
“可不是麼,你看昨天買了五百斤白菜,今天小蘇老板又過來加了二百斤,換成普通人家誰能這麼豪氣啊。”
“我還聽說他們家今年要弄些煙熏的肉來賣,到時候買一塊嘗嘗,說不定比臘肉還能好吃。”
“你可彆想了,我聽老蘇說煙熏的五十斤肉是要留著人家自己吃的,根本沒咱們什麼事兒。”
方芳站在一旁聽了一會兒,最後確定他們聊得是蘇桃一家。她可是聽得心驚膽戰,從前不覺得蘇家多豪氣,在節骨眼上可是見真章。她內心嫉妒不已,都是娘家的寶貝閨女,怎麼她就落到今天這樣。
她失落地往中藥鋪走去,發現蘇家的豬肉攤對麵就有個中藥鋪。好在豬肉攤上的人是杏兒,其他蘇家人不知道乾什麼去了。
方芳趕緊跑到中藥攤前麵,找到趙大爺說:“大爺啊,你幫我看看我這筐車前草值多少錢?”
趙大爺整跟孫子吃午飯,簡單瞥一眼說:“六分。”
方芳驚呆了,不禁提高嗓音說:“我辛辛苦苦挖了一天怎麼就六分錢,你是不是看我年輕要坑我啊?”
趙大爺擺擺手老道地說:“邊去,不送。”
方芳被他噎的夠嗆。眼珠子一轉說:“我是李家村的,蘇桃的小姐妹,大爺您應該跟她們家熟吧,看蘇桃的麵子給我哥好價錢吧。”
趙大爺看了眼方芳,覺得應該沒有說謊,就說:“閨女啊,車前草是最不值錢的。我給你六分已經不錯。你要是覺得不行,看蘇桃的麵子我給你一毛錢湊個整。你要是覺得行就行,不行啊你到彆人家也沒有這個價格了。”
方芳忙把筐放到趙大爺的櫃台上,將車前草倒在上麵說:“成成,我賣給你。”
市集上收中藥的就這麼一家,要是他不收方芳隻能把東西再拿回去。
方芳仔細問了其他幾種荒山上聽說有的中藥,然後拿著錢著急地離開了。
剛到大門口,差點撞上蘇中華。方芳趕緊繞到後門去,沒走兩步看到圍在一圈吃飯的蘇家人。
多虧蘇家人都端著碗著急吃飯,沒注意到方芳的身影。方芳從他們身邊走過,輕輕瞟了眼,看到蘇桃碗裡的黃豆燉豬腳,忍不住咽了咽吐沫。她好久沒吃到肉了,上次要是按時交公糧還有機會弄上兩斤肉,後來被罰了,肉也沒了,得不償失。
就在這功夫,蘇桃大嫂給蘇桃夾了一隻手掌大的大對蝦給蘇桃吃。蘇桃嘟囔著說:“小林子不在懶得吃。”
蘇衛國聽了把袖子一擼說:“得,自己的妹子自己疼。”堂堂的大老爺們居然還舍得給女人拔蝦。
感受到蘇桃被寵愛的幾乎要上天的情景,方芳腳下一滑,恍惚間摔了個狗啃泥。蘇家人聽到動靜看過去,看到一個落荒而逃的女人背影。
蘇桃瞅了眼不知道是方芳,說道:“跑這麼快啊,粗心大意的跟杏兒有一比,也不知道摔壞沒。”
蘇衛國把大對蝦丟到蘇桃碗裡,敲了敲碗邊說:“我妹夫布置的任務已完成,你趕緊吃,我還得給你嫂子剝呢。”
他們這邊其樂融融的吃著飯,方芳一瘸一拐地走到巷子裡查看禿嚕皮的膝蓋。她緊緊攥著賣的一毛錢,安慰自己:好歹咱也是利用了蘇桃一把,也不虧。
市集裡,中藥攤上的趙大爺扒拉著車前草說:“嘖嘖,這丫頭真夠糊弄人的,沙子跟雜草都混在一起,還想蒙我。”
趙大爺的孫子趙祖說:“我瞧她賊眉鼠眼的樣子,不像是桃兒姐的小姐妹。”
趙大爺狡猾地一笑說:“你當我真老糊塗了啊。她要是桃兒的小姐妹來了怎麼不打招呼,還躲躲閃閃的。我看不相識小姐妹,像是小冤家。”
趙祖頓時急眼了說:“那你怎麼收她的中藥啊,還看桃兒姐的麵子多給了四分錢。”
趙大爺摘著車前草,咧著笑說:“我哄她的,她這些車前草少說能賣三毛錢,哈哈,誰讓她太歲頭上動土,敢小瞧老爺子我。該!”
趙祖愣了,豎起大拇指喃喃地說:“無奸不成商啊,爺,您可真是個這個。”
暫時忙完,蘇桃回到家收拾了下到荒山準備畫畫。
剛進家門口就被小楊畫家和小戴堵著了,小戴手裡拎著從縣城帶過來的謝禮跟蘇桃說:“咱們要不然就在你家院子裡畫吧...”
蘇桃看他倆臉色不好,顯然沒從昨天的刺激裡回過神。不需要往荒山跑挺好的,蘇桃讓他們進屋,跟回來做飯的孫鳳霞喊了一嗓子,便拿著椅子坐在院子裡擺造型。
她的造型很簡單,要求用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眼望著金燦燦的田野風光。最好唇角帶著蒙娜麗莎的微笑。
小楊畫家剛坐在畫板前,聽到蘇姚家門口電線杆上掛著的廣播響了兩聲,然後有個男人在裡麵:“喂、喂——”
李書記在廣播室,要將上午開會內容傳達。
不知誰想出的狗屎注意,要在縣裡搞一個青年學習。
“忘記過去就意味著背叛,我們要《不忘階級苦》,開始今年農忙後的憶苦思甜大會。提高村民同誌們的思想覺悟。”
接著廣播裡放起《不忘階級苦》的歌曲,唱到:“天上布滿星,月兒亮晶晶。生產隊裡開大會啊,訴苦把冤伸...”
李書記雖然不大樂意召開《憶苦思甜大會》,氣氛感拿捏的還是很到位。在廣播裡對所有李家村的村民號召:“今晚八點半,在村部門口每家每戶出代表報名,參加縣裡統一舉辦的《憶苦思甜大會》。附近村子裡所有的男青年、女青年,都必須參加。括弧,有正式工作的除外。”
蘇桃的蒙娜麗莎微笑還沒維持一分鐘,臉蛋瞬間垮了下來。
孫鳳霞拿著大飯勺在當院聽完,心疼地望著蘇桃說:“小妹啊,八成裡麵有你一份。你可等著吧,去了就是吃糠咽菜,比勞改犯還苦呢。哎喲,我細皮嫩肉的妹子啊,我現在就去村部問問,能不能讓中華替你去。”
蘇桃忙拉著孫鳳霞,深秋的風吹得蘇桃一個哆嗦。她吸吸鼻子說:“去就去,我不帶怕的。”說著轉過頭問小楊畫家和小戴:“你倆參加過《憶苦思甜大會》嗎?啥樣的?”
小戴心有戚戚地打量蘇桃上上下下一眼說:“你嫂子也說了,比勞改犯還苦。我倆去了一個月瘦了十多斤。那不是開大會,那就是集中營啊。”
哐當。
小楊畫家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一個踉蹌摔到地上。小戴趕緊拉著小楊畫家的胳膊想要把他提溜起來,小楊畫家像是脫了水的魚,滑不溜秋,小戴怎麼拽胳膊都拽不起來。
還是孫鳳霞看不下去,雙手伸到小楊畫家的胳吱窩向上一提,將他提溜起來拖到椅子上。
轉頭發現蘇桃僵硬地站在原地,問道:“真的要吃糠啊?就是喂豬的那種糠啊?”
孫鳳霞去過一次,就不用去第二次。本身就是為了給小青年洗洗腦,這種會議實屬偏頗。可她又不能說什麼,張張嘴勸蘇桃說:“你這兩天在家多吃點吧,不然回來見咱家的小母雞眼睛都該綠了。”
小戴在邊上給小楊畫家擋著秋風,以免小楊畫家脆弱到勉強拚湊起來的靈魂再次坍塌。他不堪回首地說:“我剛下鄉參加過一次,那次比小楊好點,每三天能吃一頓白水蘿卜湯。小楊就比較慘,餓了還得自己找樹皮剝著啃。要是誰挖到一個地瓜,誰就是小組裡的爹。”
蘇桃:“......”
你們不要嚇我啊,我是真會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