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老笑得不懷好意,“我不僅要讓他看,還要把蔣生過去的那些算計都告訴他。”
“我倒是要看看,當蔣生在鏡頭跟前暴露出墮落者實力的時候,譚玄年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
花園路小區。
蔣生仰躺在沙發上,壓製住湧上喉嚨的鮮血,隻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灼燒。
在狀態很差的情況下強行動用技能,代價就是燒掉多幾倍的血。而相比其他方式受傷而言,燒血造成的傷害要更難愈合。
所以即便蔣生有著九級墮落者的恢複能力,又在沙發上躺了一夜,依舊沒能讓傷勢痊愈。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燒血流對於燒血的方式定義的很寬泛。
割傷燒傷是可以算燒血,內臟受傷也可以算燒血。雖然割傷更容易恢複,但蔣生還是選擇了讓內臟受傷——
因為不會弄臟地板。
疼痛讓蔣生的意識漸漸迷離,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那個叫小孟的少年。
小孟是他在永恒純白中的室友,在他進入永恒純白之前,小孟就已經在裡麵待了一整年。
蔣生最開始完全不能理解,小孟在永恒純白那樣的鬼地方待了一年,為什麼還能保持著一個相對良好的精神狀態。
小孟對此的解釋是,因為他在這裡有個喜歡的人,所以他每天過得都很有盼頭。盼望著今天可以見到小林,盼望著未來有機會和小林一起逃出這個鬼地方,盼望著永遠和小林在一起。
隻可惜蔣生當時並不知道“戀愛腦”一詞,不然高低要給小孟用這個詞當綽號。
後來……
小林死了,小孟也死了。
他吸收了他們兩個人的核心能量。
一開始是有恨的,後來逐漸隻剩下嫉妒……嫉妒他們這麼輕易地解脫。
再後來,嫉妒也沒有了。
因為他也走上了“尋求解脫”的路。
然而每當他邁出那一步之後,迷離間,他總是會被拉入小林或者小孟的記憶當中。
感受著記憶中兩個人的青澀,感受著名為“喜歡”的情緒。
那是一種很美好的情緒,甚至偶爾可以……壓製絕望。
每每至此,他都會生出強烈的不甘。
不甘於整個人生回首望去隻剩下痛苦與折磨,不甘於還沒有體驗過任何美好就要結束自己的一生。
就這樣,他從一次次自我了斷中掙紮著活了下來。
事實證明每一次的掙紮與堅持都是值得的。
命運對他不好,但也會偶爾垂憐,比如——
讓他遇上了譚玄年。
想到這裡,蔣生不由失笑。
隻能說,人是一種永不知足的生物。
遇上譚玄年之前,他想著如果這輩子也能有一個喜歡的人就好了;遇見譚玄年之後,他覺得要是譚玄年也能喜歡他,那就好了;等確定譚玄年對他也是心思的時候,他現在又想著——
如果譚玄年不用加那麼多班,能多陪陪他,那他一定會幸福的不得了。
隻是……人活著,還是要知足。
他並不是什麼“不舒服也要硬扛不讓對方知道”的道貌岸然之輩,實際上,他之前就沒少用頭疼腦熱把譚玄年留在身邊。
但這種招數,不能用的太頻繁。
最近幾天裡,他在糖葫蘆小攤跟前暈倒過一次,又在醫院長椅上崩了一次心態。
即便有一副好皮囊,隔三差五就要病一場或者崩心態,也依舊會令人厭煩的。
顯然他這兩周“作”的額度已經用完了,再作下去,就要不討人喜歡了。
蔣生費力地偏過頭,看向客廳正前方的時鐘。
早上八點半。
譚玄年每次下夜班通常都是九點一刻左右到家,還有四十多分鐘的時間,足夠他將自己挪回臥室了。
如果隻是內臟受傷就好了,蔣生這樣想著。
不論多麼強烈的疼痛,他都有自信讓譚玄年看不出來。
但是一直沒能褪去的絕望情緒會讓他感覺身體無比沉重,連帶著影響他的所有動作,讓他的行為看上去非常的艱澀且不自然。
雖然很想在沙發上等著譚玄年下夜班,但……今天還是算了
。
蔣生緩緩做了一個深呼吸,再次壓下湧上喉嚨的血腥味,無比艱難地試著撐起身體。
他花了十分鐘的時間,勉強抬起了上半身,讓自己右邊胳膊撐住沙發,左邊胳膊撐住茶幾。
接下來,隻要讓腿部發力,他就可以站起來了。
蔣生這樣想著。
就在他在腦內解剖了一遍自己的身體結構,謀劃好接下來需要腿部的那一塊肌肉發力的時候——
他聽到了防盜門被鑰匙擰開的聲音。
蔣生的心臟猛地就是一緊。
玄關處,譚玄年輕手輕腳換著拖鞋。
雖然平時下夜班都是九點鐘以後才到家,但譚玄年感覺,早上八點鐘的時候,蔣生肯定是醒了的。
所以他買完早點之後就提前回了家,想快點見到蔣生。
果不其然,他走進客廳的時候,蔣生已經起了,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就是玩手機姿勢好像有點奇怪,蔣生是45度斜著坐在沙發上的,右臂虛彎著撐在沙發上,手機放在腿上,所以要完全低下頭才能看到手機上的內容。
“蔣生,”譚玄年有點沒搞懂對方這個姿勢是怎麼回事,將豆漿放到茶幾上,隨口說了一句,“你這樣對頸椎不好。”
“恩,等一下。”蔣生左手在手機屏幕上很認真地滑來滑去,因為貼著防窺膜,譚玄年也看不清對方到底在滑什麼。
他也沒多想,看到了正團成一團,在沙發椅背上睡得正香的小狸花,欠欠地用還沒有拆封的豆漿吸管刺撓小狸花。
小狸花耳朵抽動了兩下,接著不滿地打了個哈氣,看向譚玄年。
它躲開譚玄年下一波的吸管攻擊,坐在沙發背上,先是用爪子洗了洗臉,緊接著弓起身子抖了兩下。
它雙爪向前伸去,撅著屁股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緊接著將不懷好意地視線投向了沙發上斜坐著的蔣生。
盤算著距離,它輕盈一跳,精準地跳到了蔣生的肩膀上。
然後譚玄年就看見——
坐在沙發上,煞有介事地用手機不知道在乾什麼的蔣生,不過是被一隻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奶貓的重量壓了一下。
結果就呼吸一滯,像是承受不住似的,就這樣失去了重心……
整個人像是脫力了似的,軟綿綿地向旁邊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