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又好像回到了永生純白的禮堂,脖子被繩子吊起,跟前圍了一圈身穿白衣的人,他們紛紛舉起手中燒紅的烙鐵,朝著他靠近。
“叔叔,叔叔你怎麼了!”小姑娘一嗓子將蔣生拉回到現實。
蔣生呼出一口氣,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不去發抖,“我沒事……”
他拉著小姑娘,踉蹌著起身朝著彆墅走去。小姑娘跟在蔣生身邊也沒有那麼害怕了,走近彆墅之後,有點好奇地踮起腳,想透過缺口往裡看。
() “彆看,”蔣生捂住小姑娘的眼睛,將小姑娘推遠一點,“聽叔叔的話,站在這裡不要動。”
破曉隨時都可能會回來,但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一掌按在兩個缺口中間的牆壁上。
他嘗試在掌心聚集起黑色的能量將牆壁轟開,然而——
等了幾秒,卻根本沒有能量出現。
……該死。
蔣生手掌按在牆壁的缺口上,無聲地低罵著。
即便他再怎麼告訴自己,他是一個九級的墮落者,用能量轟開一麵牆這種事對來他說易如反掌,但……
突如其來的應激,把他的身體拉回到了之前在永恒純白接受淨化時的無助狀態。
當下這一刻,他的身體不再覺得自己是九級的墮落者,他隻是一個被束縛在克拉麗莎神像之前,無力反抗的小孩。
恐懼,害怕,無助,絕望……他現在都沒辦法遏住身體上的顫栗,更不用說動用能量。
他的身體甚至在無力地朝著旁邊緩慢傾斜著,即便脖子上空空如也,但蔣生還是感受到了那根繩子的存在。
被熟悉的窒息感襲擊,蔣生不由苦笑。
一時間,腦內的記憶與現實中一牆之隔的畫麵重疊。明明是九級的墮落者,他卻無力解救眼前的幾個孩子。
就像……他從來沒能將自己從過去解救出來一樣。
然而——
“抱歉,”一道模糊不清的聲音,在蔣生身旁響起,“我來晚了。”
接著,破曉縈繞了白色能量的手搭在了他微微發顫的手上。
“唰!”
對方的能量透過他的掌心,穿過牆壁上不大的缺口,最後化成一道利刃,齊齊將二根繩子斬斷。
蔣生感受著他掌心殘留的希望力量……有一瞬間他甚至感覺,好像是從他掌心發出的能量,救了屋內的二個孩子。
也救了……過去的自己。
房間內,猶如利刃一般的能量分成二份,輕柔地接住了孩子們倒下的身體。
而與此同時,一牆之外,譚玄年也接住了倒下的蔣生。
*
急救車內。
“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內臟有過輕微出血,現在已經止住了。”
白傾辭探查完蔣生的身體情況,對著旁邊依舊用白色能量籠罩全身的譚玄年輕聲道,“破曉,這種情況按理來說還是讓患者自己恢複比較好。”
“如果要我動用技能去治療外傷的話,很容易會讓他的身體對覺醒者的治愈技能產生依賴,反倒對他不好。”
譚玄年點頭。
蔣生這會兒躺在病床上,眼神沒有焦距地望向旁邊監護儀上一跳一跳的心率,不知道在想什麼。
譚玄年的手搭在蔣生的肩膀上。
因為希望可以中和一切負麵情緒,所以作為希望方向的覺醒者,他有一個被動技能。
當一個人處於某種負麵情緒當中的時候,不論是恐懼,悲傷還是憤怒,隻要和他有肢體接觸,這些負麵情緒都會極大程度地被緩解。
然而即便如此,譚玄年依舊能感受到,在他的觸碰之下,蔣生仍舊在微微發抖。
譚玄年垂眸。
他很想褪下保護層與蔣生相見,但……他不知道要怎麼麵對的對方。
如果不是終家駿針對他,蔣生在53號的嫌疑名單上,也絕對不會經曆今天這種排查。
被人綁架,被墮落者拳打腳踢,哪怕得救之後,還眼睜睜看著二個孩子被吊在那裡,卻無能為力。
當時房間內的情形,連他一個經曆過大風大浪的覺醒者見了都感到一陣心悸,更不要說剛剛經曆了那麼多事情,並且一直很喜歡小孩的蔣生了。
譚玄年抓住蔣生肩膀的手微微緊了一點。
蔣生像是被肩膀上的力道喚醒,微微回神,說了上車以來的第一句話,“可以……不送我去第二醫院嗎。”
譚玄年微微抬頭。
白傾辭則是下意識反問道:“為什麼?”
“我……我室友在第二醫院工作,他說過,今天的工作會非常忙。”
“他現在應該已經很累了,”蔣生的聲音中帶著疲倦,“我不想……”
“再麻煩他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