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有點疑惑,想了想,沒問。
向茗坐她邊上,忽然發現她今天上了一整套妝,穿得也特彆好看,可以說是從頭精致到腳底心。
“哎喲,今兒怎麼滴?我跟蔣舒藝麵子那麼大,居然能讓你打扮這麼好看?”向茗擠眉弄眼,她不知道餘笙在她們之前跟陸衍有約,隻覺得今天的餘笙特彆漂亮。
餘笙同她們特彆隨意:“就不能為了跟你們吃飯,特意搗騰自己?”她不答反問。
蔣舒藝摸著下巴:“信了你的邪。”
餘笙但笑不語,陸衍的事她暫時不打算說,等出結果了,她再跟兩位閨蜜分享。
“附近有家奶茶店,等會兒喝不喝?”她不動聲色岔開話題。
向茗問:“哪家?”她自覺翻手機,定位自動跳到不到一公裡的網紅奶茶店,“這家啊,我早收到過推送,一直沒機會來。怎麼樣?好不好喝?”
餘笙記不清味道,隻記得那時陸衍替她捋頭發的手擦過她的臉頰,那一路蔓延到耳朵的溫度。
“還不錯。”她告訴她們自己喝過的錫蘭紅茶,“熱的。”
蔣舒藝拍板:“趕緊吃完去排隊。”
三個人吃飯更多是聊天,永遠聊不完的話題,實際都沒吃多少。等轉戰奶茶店,排隊繼續聊。
向茗看著看不到儘頭的隊伍:“像不像我們讀書那會兒去食堂排隊買三明治。”
向茗跟餘笙是一個大學,就為了一塊三明治,中午下了課,兩人衝得比誰都快。
餘笙也想起來:“嗯,你每次還要挑三揀四。”
向茗最挑食,三明治還要挑口味,不願意將就。好幾次排到她們,沒了向茗愛吃的煙熏牛肉,她氣得轉身就走。
“乾哈?人活一世,還不許我挑挑揀揀挑乾淨?”向茗不以為恥。
餘笙敷衍點頭:“行行行,你怎樣都行。”
蔣舒藝肩膀撞了撞向茗:“隻要你家齊先生不介意就行。”
“他敢嗎?半夜讓他跪榴蓮!”
“嘖,下次跪個,上照給我看一個?”
“我老公憑什麼給你看!”
兩人鬥嘴,互不相讓,餘笙哭笑不得。
隊伍在慢慢往前挪動,三人裡餘笙在最前麵,她跟著隊伍走了兩步,不經意一瞥,看到站在私房菜館門口的周舞。
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門口兩個燈籠隨風搖曳。燈火落在周舞精致的眉眼,仿佛剛下凡的仙女。她今天穿了件霧霾藍的襯衫,下頭是條黑色鉛筆褲,筆直修長的腿是令人羨慕的弧度。
餘笙心口一顫,莫名不好的預感不斷升騰。她看著周舞的方向,腳生了根。
沒一會兒,有人從門內出來,門口的服務生紛紛給他讓路。
真真是萬裡挑一的皮相,走哪兒都是最顯眼的那一個。
陸衍走到周舞邊上,偏頭跟她說話。
餘笙看到周舞微仰頭,望著他的眼睛像是墜著星星,她忽然有了種石頭落地的感覺。
哦,難怪陸衍會問她有沒有來唐聿川這兒,原來是他跟周舞吃飯,怕遇上她。
然後,餘笙又覺得:哦,難怪許岑會這麼為周舞不平。
自己還真是打鴛鴦的那根棒子。
她看得太久,向茗循著她的視線,“你老公啊。”
蔣舒藝也笑嘻嘻打趣:“不上去招呼招呼?”
她們都認識周舞,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周舞什麼脾氣她們都了解,倒沒覺得兩人之間有什麼貓膩,向茗還給餘笙介紹:“諾,周舞,我發小周一的雙胞胎姐姐,挺好一姑娘。”
餘笙收回目光:“是挺好。”
好到讓她自卑。
“真不去啊?”向茗察覺到餘笙臉色不是很好看,“你不會吃醋了吧?”
她不知道今晚陸衍放了餘笙鴿子。
餘笙的笑容掛不住,也不想強撐了,“我……”
遠處一聲爆喝:“我去他媽的!”
眾人視線齊齊望過去,三個男人追著個子更高一些的男人。高個子男一身睡衣,邊跑邊罵:“你們他媽的有完沒完!”
“砰”一聲,是碎裂的玻璃瓶。
隊伍不約而同往後退。
蔣舒藝拉著有些心不在焉的餘笙往邊上躲:“嚇死了。”
兩個啤酒瓶落地,啤酒四濺。最邊上的隊伍裡兩姑娘褲腿被濺上啤酒,正抱怨自己倒黴。
餘笙下意識往陸衍的方向看,他側擋在周舞身前,將周舞護得嚴絲合縫。從她的視野角度,隻能瞧見周舞被風吹動的短發。
這一個晃神,又是清脆的一下酒瓶落地聲。
還有女人的驚呼:“陸衍!”
餘笙沒看清,她再望過去時,玻璃碎片在陸衍腳下折射著詭異的光芒。
她胳膊一緊,是蔣舒藝,“陸衍胳膊被酒瓶砸了!”
向茗目睹全程,偏了方向的酒瓶,是陸衍抬手替周舞擋了。如果沒有他,周舞的臉就是酒瓶的著陸點。
她不敢想象。
蔣舒藝問:“笙笙,去看看嗎?”
餘笙本能往前,卻在周舞慌亂無措的表情裡止步。
她看到周舞小心翼翼捧起陸衍的手,向來從容的人失了鎮定,而他還維持著保護的姿勢,將周舞牢牢護在他的保護圈裡頭。
餘笙麵無表情:“不去了。”他需要的不是她。
向茗和蔣舒藝對視一眼,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那個……”向茗拉了拉餘笙的衣袖,乾笑,“陸衍挺man的啊,哈哈哈哈哈。”
話落,挨了蔣舒藝一個小巴掌,她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因著這一出鬨劇,長隊伍散了大半,包括餘笙。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餘笙開車分彆送向茗和蔣舒藝回去,之後的回家路上,陸衍護著周舞那一幕特彆智能在她腦子裡循環播放。
路口紅燈,她木然看著窗外,心緒難平。
她清楚那些今晚原本要告訴陸衍的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脫口了。沒必要自取其辱,是她自作多情了。
但餘笙還是不甘心,她找出陸衍的號碼。
電話嘟了兩聲,被摁滅。
餘笙:“……”
這是他第一次掛她電話,她盯著手機屏幕。
綠燈,後頭有人按喇叭,她踩油門起步。
陸衍的消息姍姍來遲:【在忙,怎麼了?】
餘笙一心二用,將他的消息翻來覆去看了不下四五遍。大概她滿腦子都是陸衍替周舞擋酒瓶的模樣,明知道一條微信,幾個文字壓根看不出什麼情緒,她就是感覺到他其實在心虛,更是防備她的細究。
你看,“在忙”,堵了她問下去的路子。
“怎麼了”,引導她有事說事,沒事彆煩他。
餘笙索性靠邊停車,決定最後給陸衍一次機會,她問:【還在忙工作?】
陸衍剛到附近的醫院,周舞替他掛了號,醫生正給他檢查傷口。
周圍嘈雜,還有叫號聲、急診的哭嚎聲。他怕露餡,更怕餘笙聽到他在醫院可能會擔心,他先掛了她的電話,又問她怎麼了。
陸衍傷的是右手,左手打字特彆費勁,偏偏他越著急越是出錯,打打刪刪,好不容易才發送成功。
醫生說:“還好外套厚,不用縫針。”
周舞鬆口氣:“麻煩您了。”
醫生準備消毒擦藥,陸衍側過身,依舊左手打字:【嗯,還在忙工作。】
發送後,他意識到今晚的餘笙怪怪的,她反複問他是否在忙,但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陸衍坐立難安,餘笙絲毫不遜色。
直到收到他的回複,塵埃落定。
她苦笑,想起肖雨陽的挑釁,那時她很自信,一個字都不信,現在卻由不得她不信了。肖雨陽的話也許不全是瞎編亂造,可能真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讓他不得不選擇領證,由她替那個人好好占著陸太太的位置。
什麼原因她猜不到,也不想猜,她覺得就是周舞。
餘笙又想到那次陸衍出差嘉興,周舞晚上來敲門,他們禮貌又得體的社交距離。她換個角度去看,何嘗不是他對周舞的保護。
哪怕他們的合法婚姻出現任何問題,都與周舞無關。
這可比他跟薑聞樂滿天飛的緋聞謹慎多了。
她覺得自己挺可笑的,此刻的她和那些整天懷疑自己丈夫心有所屬,疑神疑鬼的人沒什麼兩樣。
是她最不願意成為的模樣。
餘笙微信問陸衍:【陸衍,你什麼時候有空?】
醫生上手消毒,不疼,但有點麻,陸衍卻被餘笙過於正式的語氣鬨得呼吸一滯。
不等他回,她又說:【空了見一麵,我們談談離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