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的聲音重新響起。
那是謝青靈正在落下的聲音。
眾人在坑口凝神靜聽, 直到“咻咻”聲消失。
好一會兒沒有動靜。
有人先坐不住了。
繩索一陣晃動——是有人摸到了繩索要往天坑底部去。
楊八端像知道那人心裡想什麼似的,手往空氣中一抓,一隻手扣住他的肩膀, 說道:“沈懷州, 你先彆著急,等等看看。”
沈懷州眉頭狠狠皺起來, 但還是耐著性子,繼續等待。
大概過了半分鐘, 從坑裡麵射出來一條明亮的光線。
謝青靈手裡拿著電筒往外照射, 對他們說:“下來吧。”
聽到她這句話,其餘人才依葫蘆畫瓢紛紛下落,進入坑底。
腳一落到地麵,就感覺到了膩滑潮濕。
坑底是由一片怪石堆疊鋪就的地麵, 上麵生著苔蘚, 石頭的縫隙裡長出了青青的草,甚至還有一朵正在盛開的粉色的花——誰也不知道造物主是如何做到的這件事,這裡看上去就不像是能誕生生命的地方。
有水嘀嗒嘀嗒從頂部滴落下來, 在地麵留下一圈泛白的痕跡。
這是鐘乳石正在形成的過程。
在這個洞窟內,牆壁上,林立著許多這種鐘乳石, 看起來像個地質博物館。
謝青靈上下前後地打量了一圈, 等待所有人都下來之後, 她說:“這裡應該是一個隱蔽的入口。很黑, 很暗, 還很潮濕, 地麵很滑, 你們走路的時候要小心點。順著老奶奶的路徑, 我們應該就能找到天坑了。”
實際上,他們現在已經在天坑裡麵,隻不過還沒找到他們所在的村莊。
謝青靈話音落下,就先提步往前走。
剛剛她下來的時候,尋摸了一圈,在地上發現了潮濕的腳印,應該就是老奶奶留下來的,跟著這些痕跡找過去,準不會錯。
六個人在崎嶇狹隘的山洞內艱難地彎腰前行。
那些鐘乳石偶爾會成為前進的阻礙,特彆是身高比較高的幾個人不太友好,必須得貓著身體彎腰穿過去,才不會被撞到。
就這麼一路尋摸著,走了大概二十分鐘,終於走出了那道崎嶇狹隘的山路。
在這裡,能看見周圍的山峰頂部聚攏起來的樣子,但也能從山峰的縫隙偶爾窺見一星半點即將落幕的餘暉。
有風,有光,有太陽,還有大片大片叢生的樹木。
謝青靈目光微滯地看著眼前這一切,沒想到天坑底部,居然藏著一片地底森林。
這裡的樹木生命力比外麵的更旺盛,更蔥蔥鬱鬱,更拚了命地生長。
它們從怪石嶙峋的石壁上伸出堅硬的根須,使出吃奶的力氣破開石頭堅硬的外殼,不放過任何一絲能從地麵汲取到水分的機會。
它們形狀怪異,有橫著長的,豎著長的,斜著長的。
有的枝乾挺拔向上,有的因為洞府的阻攔彎腰。
但毫無意外,它們的枝繁葉茂,一簇堆著一簇的葉,哪怕是在地底也不放過初春的太陽。
王孫花花也呆了呆,喃喃道:“我知道上個世紀的人是怎麼在天坑活下來,還能繁衍生息、養育後代的了……”
生命有一切可能。
植物有陽光有雨露就能生長,人也不外乎如是。
隻要人類足夠堅韌,足夠聰明,就可以從大自然中獲取饋贈,然後活下去。
謝青靈跳到眼前一棵巨大的、枝乾蜿蜒曲折的杜鵑木上,開始往上攀爬。
爬到頂部後,她放眼四望,除了能看見一片黑色的樹林之外,還能看見遠處的炊煙,以及點燃的橘紅的燈光。
看到
了。
天坑底部的村落。
眾人跟著攀爬上來,也看到了遠處的村落。
身體並不足夠強壯的王孫花花拿這個高大的樹木沒有辦法,隻能乾瞪眼。
楊八端回過頭來,拉她一把,順手將她一起帶到樹頂去。
“一會兒,你跟我一塊走。”楊八端對王孫花花說,“我帶你,這樹根盤枝錯節,不好走路。”
他們已經深入敵人的領地,不能再使用木鳶。
天空的目標太大太明顯,王孫花花一飛上去就會暴露,暴露就等於危險。
王孫花花想了想,她也沒彆的可選。於是把手搭了上去,鬆開手之前還趁機摸了兩下,“哇,終於摸到這隻創造了那麼多規矩和紀律的手了,之前看你寫字的時候這隻手我就想摸了。謝謝你小王八。”
楊八端:“……”
楊八端的手指狠狠地一蜷縮。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他勢必要讓她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
楊八端對王孫花花的調戲與挑釁都不予理會,挪開眼,說道:“我們已經深入腹地,如今情況未明,我們需要斥候去探探情況。”
目光在眾人身上掠過之後,楊八端心裡就有了人選。
唐元驍被第一個排除掉了。
而後他就將目光放到了沈懷州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