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寧淺雪連忙露出燦爛的笑容來。
一轉眼瞧見蘇慕錦拚命給她使眼色,她連忙抿住了嘴唇蓋住牙齒,羞澀的扭捏著,“舅母,您就答應了吧……”
“那……好吧……”
寧淺雪頓時眉開眼笑。
舅母好歹跟母親搭上了點兒邊兒,現在開口喚舅母,那離叫母親還遙遠嗎?
哈哈!
她甜甜的喚了聲,“舅母!”
“哎!”
吳氏也真的是喜歡這個一看就知道是個爽朗的小丫頭。寧淺雪一瞧見吳氏笑的也開心,一把拉開蘇慕錦,和她換了個位置,就去低頭和吳氏說話去了,她性子爽朗,就挑挑揀揀的把在外麵三年見到的趣事兒講給吳氏聽,逗得吳氏笑容就沒有斷過。
蘇慕錦搖頭失笑,這個寧淺雪!
位置一換,她就和徐粉黛比肩了,大殿中暗香陣陣,可卻擋不住身邊徐粉黛身上的芳香宜人,她身上不知道薰了什麼香味,清清淡淡的香味,特彆好聞。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眼角的餘光瞧見徐粉黛背脊挺直的坐姿,飲茶時連握著杯子的動作都一絲不苟,這樣的舉動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時間能夠養成的。
徐粉黛察覺到蘇慕錦的注視,微微側過頭來,她優雅的放下手中的茶杯,卻沒有看蘇慕錦,隻瞧著杯子裡沉沉浮浮的茶葉,輕聲道。
“有時人生便如茶水一般,起初時苦澀難言,可入喉之後卻口齒留香回味悠長,所以……眼下的苦澀也隻是暫時的,蘇姑娘,你說是也不是?”
“苦澀不苦澀也隻有品茶的人自己才能品出來,徐姑娘興許是飲茶不久才有這樣一番感慨,慕錦卻飲了十多年了,苦澀也好,甘甜也好,現如今都嘗不到了,喝茶也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倒不是因為她回味有多悠長……”蘇慕錦輕笑,同樣也沒有看徐粉黛,她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攏著衣袖又放下茶杯,舉動從容優雅,她忽然側首看了徐粉黛一眼,笑容淺淡,“令母說徐姑娘深居簡出可慕錦卻覺得不對,要不然為何徐姑娘哪裡都不坐,單單就坐在了這裡?為何你我頭一次見麵姑娘竟然能絲毫不差的喚出我的身份!”她嗬嗬一笑,眉眼卻是冷的,“對了,提醒徐姑娘一句,你可以喚我為楚世子妃,或者尊稱我為清遠郡主!”
徐粉黛眸子微微一閃,從容的道,“哦,倒是忘記了蘇姑娘前些天已經嫁人了,楚世子好福氣,娶的世子妃這樣的容貌出挑的女子!”
說她容貌出挑?這是拿楚離的容貌說事兒呢。
蘇慕錦眉眼微微一涼,卻抿嘴輕笑。
“姑娘這話就錯了,我家相公彆的不說,單單是人品這一點就沒有說的,為人正派,待本世子妃也很是體貼,能嫁給他是本世子妃的福氣!”
她一個球又踢了回去。
跟她討論容貌,那她就跟徐粉黛說說人品。他們家那個臥床的大哥,還有今天碰到的徐二老爺,那人品……可真的有待考量的。
徐粉黛眸子一閃,輕笑道,“世子妃所言極是,不過依粉黛來看,什麼好都不如有個好身體,要不然身份再高地位再穩固有什麼用呢,指不定哪天就命歸黃泉了,世子妃說是也不是?”
“姑娘說的極是。什麼好都不如身體好,據說令兄如今臥病在床奄奄一息呢,姑娘的確應該好好的照料照料的。”
徐粉黛眉宇間怒色一閃而過,“世子妃還是擔心擔心楚世子的身子吧,聽說楚世子自幼便身中奇毒,因此才會毀了容貌,殘了雙腿,現如今世子妃有楚世子撐腰,所以才能如此輕鬆自在,可若是楚世子哪一天毒發沒了……”
“嗬嗬……”
蘇慕錦忽然閒適的撐著下巴笑起來,斜著眼睛瞧著坐的筆挺筆挺的徐粉黛,鳳眸閃爍,刻意揚高了聲音,“徐姑娘這話是從哪裡聽來的?我家相公的身子骨好不好難不成我這個做娘子的不知道,你這個外人反而知道了?莫不是……”她眸子眨了眨,似乎是在開玩笑,“莫不是我家相公身上的毒和你有關不成?!”
她這一句話聲音極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徐夫人頓時就忍不住了,皺眉怒視蘇慕錦,“蘇慕錦,你胡言亂語些什麼,楚離身上的毒和我們粉黛有什麼關係!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
蘇慕錦又眨眨眼,無辜的瞧著徐夫人。
“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徐夫人怎麼這般大的反應?嗬嗬……我家相公剛出生就天生帶毒,那時候徐姑娘還沒有出生呢,怎麼會和徐姑娘有關呢,就算是有關那也隻能和徐夫人有關啊!”
偏殿中的聲音猛的消失殆儘。
聽到這樣火藥味十足的話語,眾人愣愣的看看徐夫人,又看了看蘇慕錦,視線在兩個人的麵上交錯著。
“你!”徐夫人惱怒的就要起身。
卻被徐粉黛一把拉住,她目光掃過眾人,複又落在蘇慕錦的身上,輕笑道,“世子妃真是愛開玩笑。”
“可不是玩笑哦!”蘇慕錦撐著下巴露出一雙琉璃閃爍的鳳眸,笑吟吟的道,“方才徐姑娘說我家相公若是毒發了人沒了……這話說的可真叫本世子妃寒心不已,本世子妃成親不過四日,徐姑娘竟然如此說話,讓本世子妃聽了心裡真的太不舒服了,本世子妃不舒服了,就不想讓你舒服了,本世子妃也剛剛好聽說令兄性命垂危……據本世子妃所知,徐家大房裡好像就這麼一個兒子吧,嘖嘖,這如果是不小心兩腿一瞪……”
“蘇慕錦!你給我住口!”
徐夫人聽到蘇慕錦這樣詛咒她的兒子,哪裡還坐得住,當即就不顧徐粉黛的拉扯猛的站起身來,她怒視蘇慕錦,“你什麼意思!”
“嗬嗬,原來有些話隻能你們說卻不許旁人說啊,徐夫人還真是霸道啊,這大周朝可不是徐家的天下哦,徐夫人您暫時還管不了本世子妃呢。”偏殿中人聽到蘇慕錦這樣的話語俱是一愣,瞧著徐夫人的眼神就有些異樣了。誰不知道徐家外戚乾政,指不定徐家真的……蘇慕錦麵色不變,笑嗬嗬的道,“不過本世子妃忽然想起來,徐夫人好像沒有品階吧,可本世子妃可是太後娘娘親封的清遠郡主,說起來徐夫人瞧見本郡主是該行禮的吧,不過本郡主一向尊老愛幼,也不忍心瞧著您這麼大年紀了還屈膝給本郡主行禮!不過徐夫人就這樣對本郡主直呼其名還如此不恭不敬,你說真的好嗎?”
她的自稱從本世子妃變成本郡主。
不管是世子妃還是郡主,徐夫人一個沒有品階的婦人瞧見了都該行禮的。
蘇慕錦頭一次用身份壓人,這感覺還真是……不賴啊!
她眯著眼睛笑的柔的能滴出水來。
徐夫人麵色發紅,怒瞪著蘇慕錦!
欺人太甚!竟然用身份壓她!
她也是堂堂的國舅夫人,可是該死的不管是先皇還是現任皇帝,竟然沒有一個封她誥命夫人的品階,現如今竟然隻能被一個小丫頭用身份欺壓……
徐夫人看向今天宴會上身份最高的長公主,想讓她主持公道。
長公主卻似乎壓根就沒有聽到蘇慕錦的話,正拉著右相夫人低言細語,好不熱鬨。
她恨的牙癢癢,長公主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袒護蘇慕錦!可她有什麼辦法,人家是長公主,這偏殿裡就連她都不管,彆人更不會做出頭鳥了,她惱恨的盯著蘇慕錦,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參見郡主!”
正在氣氛凝結的時候,徐粉黛忽然起了身,笑意盈盈的給蘇慕錦福了一禮,她輕笑,“郡主,家母也是受了刺激這才會如此口不擇言,郡主大度應當不會和家母計較的對吧!”
她服軟的情況下,如果蘇慕錦還要繼續糾纏,那可就不太明智了。
蘇慕錦也笑,“如果我非要計較不可呢!”
大殿中氣氛又是一冷。
長公主若有若無的咳嗽了一聲,仿佛是在提醒什麼。蘇慕錦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笑吟吟的看著徐粉黛。
徐粉黛眉眼一冷,“郡主想怎麼樣!”
“嘖嘖,我想怎麼樣?嗬嗬,我倒是想問問徐姑娘和徐夫人想怎麼樣!”蘇慕錦猛的收了笑容!拍案而起,臉色鐵青,厲聲道,“當著本郡主的麵詛咒本郡主的夫君毒發身亡!誰給你們的膽子!我家夫君的確雙腿殘疾麵容有殘疾,那有如何?何時輪到你在本郡主麵前置喙!你以為你是誰?!我依靠楚王府撐腰?我今天還就告訴你了,不止是楚王府,還有楚尚書府,蘇府,公主府!他們全都是本郡主的後台!你又如何?!”
徐粉黛沒想到蘇慕錦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被打的一個措手不及。
“你……仗勢欺人!”
“欺負的就是你,如何!”蘇慕錦冷笑一聲,“仗勢欺人你也得仗的了那個勢,總比狗仗人勢要強得多!我能找到人給我撐腰那是我的本事,有本事你也隻管找旁人來給你撐腰!徐粉黛,今天在我母親的府邸我不動你!但是我警告你,下一次再讓我聽到你口中不乾不淨的詛咒我夫君,可就不是這三言兩語的警告這麼簡單!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到了這個時候徐粉黛都依舊鎮定,麵色沉穩,隻氣息略略不平。
長公主這時候肯定不能繼續裝作什麼都沒聽到了。
瞧著蘇慕錦眼底裡閃過一絲愉悅,卻瞪了她一眼,笑罵道,“錦兒,你這是做什麼,有的人不懂規矩慢慢教就是了,莫要氣的讓自己各兒心裡不舒服。”
話裡話外都是向著蘇慕錦說話的。
她以前還覺得這個義女性子綿軟,還擔心她心太軟了,今兒個瞧見她這一麵就徹底的放了心了。
蘇慕錦撩了撩額前的碎發,冰冷的臉瞬間就又笑意盈盈了,她起身對長公主施了一禮,嬌笑道,“母親放心,這些個人還氣不到錦兒。”
長公主滿意的笑笑,拉著右相夫人的手繼續去說話去了。
徐夫人眉宇間怒色一閃,拉著徐粉黛的手就要回家。
卻被徐粉黛狠狠的握住,她已經收斂了所有的情緒,輕輕一笑之間令人心折,“郡主教訓的是,粉黛下次會注意言行。”
蘇慕錦挑眉,這個徐粉黛竟然如此能屈能伸!還真是出乎她的預料。
仿佛隻是一段無心的插曲,到了這個時候就徹底的被人給遺忘了,宴會繼續進行。
寧淺雪探過身來,對蘇慕錦豎起一個大拇指,用隻有她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讚賞道,“佩服!果然跟我是一國的,我早就想這麼乾了,可惜皇兄一直讓我忍忍忍!今兒個你可算給我出了一口惡氣!”說著豪放的扯過桌案上擺放的酒壺,倒了兩杯酒,一杯推給蘇慕錦,“來來來,姐姐我敬你一杯!乾了,乾了啊!”
仰起脖子就把杯中之酒一飲而儘。
蘇慕錦無奈,隻好也飲儘了杯中酒,酒一入腹喉間便火辣辣的,直直的暖到胃裡,口齒間留著淡淡的酒香。
“嘿,這酒也太沒勁了!我當初跑去北延國,在那裡喝到的燒刀子才真是烈酒!那跟這酒似的,一點兒勁道都沒有!”寧淺雪嫌棄的扔開杯子。
都是女眷,當然不可能擺著烈酒放在這裡。
“嗬嗬……你小心點兒,舅母還瞧著你呢!”
寧淺雪麵色一僵,一轉頭果然瞧見吳氏正笑嗬嗬的看著她,她尷尬的笑笑,把歪倒的杯子又給扶了起來,乾笑道,“手滑了,手滑!”
蘇慕錦忍不住笑出聲來。
桌子下她大腿又是一疼,寧淺雪惱羞成怒了。
蘇慕錦頓時止住了笑,眸子裡的笑意卻沒有消散。
身後忽然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她一轉頭就瞧見徐粉黛笑盈盈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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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上一章寫到徐二老爺那麼色也是一個伏筆,不是白寫的,他還會出現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