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頓時為之一靜。
徐墨更是皺緊了眉頭,他新婚之喜可不希望出什麼不好的岔子。喚來屋裡的嬤嬤。
“去看看怎麼回事!”
“老奴這就去。”
屋裡的人忍不住開始往外探腦袋,院子外嘈雜聲陣陣,偶爾夾雜著人的驚呼和冷喝聲,還有兵刃相交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雜亂。
蘇慕錦則是打算出去看看情況,推著楚離的輪椅就要出新房,身後的笙簫和墨魘跟上。
嬤嬤卻臉色發白的跑進來。
“怎麼回事?”
徐墨皺眉,這時候李鳶也抬起了頭,眼神有些微微慌亂,所有人都看向方才出去看情況的嬤嬤。嬤嬤手足無措,眼神驚慌,“是少夫人……她……她帶著幾個人和府裡的侍衛打起來了,現在正打的不可開交……”
“大嫂?”徐墨起了身,“大嫂不是懷了身孕一直在養胎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侍衛們怎麼會和大嫂發生衝突,膽子也太大了一些!大嫂懷有身孕,萬一動了胎氣怎麼辦?大伯和大哥他們呢?”
這個時候大伯和大哥不應該出現主持局麵嗎?還有……大房的事情鬨到他的新房裡算是怎麼回事兒,他今天還成親呢!
心裡有些不滿,口氣也不太好了,他安撫了李鳶,“娘子,你在屋裡好好歇著,為夫出去瞧瞧究竟是什麼情況!我倒要瞧瞧這些侍衛們的眼睛是不是長到了天上,竟然敢在我們的新房門口鬨出這樣的動靜。”
“相公小心些,刀劍不長眼,莫要受傷。”
李鳶也是個大大方方的女子,換了旁人這個時候大多都會含羞帶怯的垂下頭去默不作聲的,怎麼可能還說的出話來。
徐墨麵上又是一紅,對她撫慰的點點頭,大步邁了出去。
蘇慕錦推著楚離的輪椅跟了上去,新郎都不在了,一些男賓也不好意思待下去,隨著徐墨就跟了上去。
方才那一番話讓蘇慕錦對徐墨越發有好感了。
看的出來徐墨和徐家大房的關係不是多麼好,不過在這個時候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擔心林若的懷胎,可見心底的良善。
蘇慕錦忍不住俯下身子,低聲在楚離的耳邊小聲道,“這個徐墨果然是個奇葩……”
楚離微微一笑,抬起手握住她輪椅扶手上的手,給她取暖。
她體質偏寒,天氣稍微冷一些就手腳冰冷,這會兒兩隻手宛若冰塊一般,他微微輸了些內力過去,片刻之後她的手就溫暖了起來。
“下次帶著袖套出來,免得凍傷了手。”楚離方才就瞧見一些女子為了凸顯“玲瓏”的身段和“窈窕”的身線,大冬天的就穿了薄薄的一層,身上連一件披風都沒有披,他是沒瞧見有多好看,就隻瞧見了她們凍的發紫的手背了。
身上一暖,她心中隨即也是一暖,含笑點頭,“好。”
身後的寧煜把這一切看在眼底,默默的彆過頭去,心中酸楚澀然。
一群人出了新房穿過了院牆果然瞧見了空曠的院子門口一陣淩亂的場景。很明顯場中是兩撥人馬,一群是徐家的侍衛們,另外一群則全都是一身勁裝,手持兵刃的人,都是男子所以其中一身素色勁裝的林若在人群中便格外的紮眼。人群中的林若臉色有些發白,背脊卻挺得筆直,以前眉宇間的一股子跋扈和煞氣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淩厲,還有倔強堅強!下巴尖銳了很多,臉頰更是瘦削的幾乎陷下去,青黑的眼瞼更是讓人不忍直視。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生生的就能把一個女子給折磨成這個樣子……蘇慕錦心下有些惻然。
對於林若她起先是絕對的討厭的,一個女子沒有半點的容人之心,見到比她容貌更美的女子就想動手,囂張的仿佛整個世界都是她的,實在是太令人看不慣了。不過這個女子卻不是一無可取之處的,她的一番情用的比誰都深,也用的比誰都真摯。蘇慕錦問自己,如果她深愛的相公要納妾她會做出什麼反應?恐怕最多也就是從此死了心,和他陌路,蝸居在自己的小院子裡從此再也不問世事。可是林若和她的反應卻不一樣,她是個極其剛烈的女子,可以容忍任何事情,卻在感情的世界裡保持著最後一絲的清澈。
在感情裡,她的眼睛裡揉不得沙子,更不能將就。
所以麵對徐傲的背叛她才會如此的激進,如此的喪失理智。
她忍不住輕聲一歎。
手背一暖,她訝然側首,就瞧見楚離握住她的手背,眼神滿滿的都是溫柔,她心中微微一暖,對他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院子裡打的難分難解,人群外的徐國舅臉色鐵青,尤其是瞧見此刻新房中湧出的人,臉色更是青黑一片,他厲聲道,“立馬給我抓住此刻,少夫人被刺客挾持了,難道你們眼瞎了不成,快把少夫人救出來!”
這話分明就是刻意為之啊。
這會兒瞎子都瞧得出來林若和人群中被包圍起來的勁裝男子們是一群的,林若手中執著一根帶著倒刺的長鞭,鞭子通身漆黑,泛著冷冷的冷光,那鞭子不知道是怎麼製造出來的,渾身上下長滿了銀光閃爍的鋼針,每一根針都足足有鋼絲粗細,針頭上依稀閃爍著黑色的暗芒,那分明就是啐了毒的鞭子。
比起這條鞭子,以前林若手裡拿的鞭子簡直就沒有可比性啊。
林若等人人很少,加上林若才八個人,而侍衛們卻很多,把林若層層給包圍了起來。可林若這一邊的人來的都是高手,一刀一劍都異常淩厲,而且處處斬人要害!相比之下徐家的侍衛們就不及這些人動作淩厲,因為顧忌著性命,所以行動間還有些畏畏縮縮,因此雖然人數占了多數,可是氣勢卻根本不是林若等人的對手!
不時就能聽到侍衛們被刀劍砍傷刺傷發出的痛苦的嚎叫,地上還未來得及輕掃的雪沾染上溫熱的血,立馬化成了一灘血水。
有女眷看不得血腥,臉色發白的被丫鬟婆子給護在了身後。
“抓住刺客,莫要讓刺客傷害了貴賓們!”徐國舅著急的大喊,額頭上冒出一層層的冷汗,他明明派了人把林若給困起來,可這個時候她是怎麼出來的?不但出來了,還半點軟骨的樣子都沒有,身邊竟然還帶來了侍衛!那個臉色黝黑的男人他認識,以前和林巡撫會麵的時候他曾經見過,知道那個男人叫盧奇!現如今盧奇都和林若聚到了一起,那是不是代表林巡撫已經知道了林若在京城的遭遇?越想越是心驚,這一刻再也沒有時間去擔心今後怎麼辦,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把盧奇等人給殺人滅口,連林若這個活口都不能留!
如果今天隻有太後來參加了徐墨的婚禮還不可怕,可怕的是今天皇上也來了。而且今天來賀喜的賓客大多都是朝中重臣,所以這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要壓下來,否則他們徐家的名聲恐怕就要徹徹底底的掃地了!
思及此,他再也顧不上許多,厲聲道,“今兒個皇上和太後都在府中,這些刺客如今出現在這裡分明就是為了刺殺皇上和太後,亂臣賊子其心可誅,給我殺,殺一個刺客就賞千兩白銀!”
所謂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這話半點都沒有說錯。
此話一出,原本還有些畏縮的侍衛們精神猛然一震,提著長劍就衝了上去。
“給我住手!”
徐墨大喝,對著徐國舅怒目而視,“大伯,大嫂還在裡麵,您是要連大嫂一起殺嗎!”
大伯的行為簡直太令人不敢苟同,他都能看的出來那些人和大嫂是一夥的,大伯不可能看不出來,他如今這樣混淆視聽分明就是要連大嫂一起殺,大嫂脾氣的確是不太好,可是再不好那也是徐家的長兒媳,是徐家的少夫人,甚至還懷了大哥的骨肉,大伯怎麼能下這樣的命令!而何況大伯口口聲聲說這幾個人要刺殺皇上和姑母,可是此時皇上和姑母壓根就不在這裡,他安插了這樣一個誅九族的罪名是為何?
侍衛們雖然是徐國舅的侍衛,可是卻不能對徐墨的話當作沒聽到,當即就提著劍上前也不是,退後也不是。
徐墨不顧徐國舅鐵青的臉色,幾步上前握住一個侍衛的手腕,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長劍,猛的摔落在地。長劍在青石板上發出“鏗鏘”一聲銳利的聲響,他一腳把長劍踩在腳下,厲聲道,“今兒個是我徐墨的大喜日子,誰敢在這裡殺人害命就是跟我徐墨作對!”
盧奇等人瞧見侍衛們停手,他們也不去乘勝追擊,反而是背靠背的站成一團,警惕的盯著眾人。
“墨兒!你退下!”徐國舅氣的渾身顫抖,這個時候必須速戰速決,要不然等會兒皇上和太後聞聲趕到,豈不是要遭殃!他臉色鐵青的推開徐墨,“你給我讓開,亂臣賊子就在眼前,你怎麼能因為自己的婚事就因小失大,若是因為你讓這幾個刺客逃脫,將來釀成大禍,你可負責的起!”
“大伯!”徐墨絲毫不讓,他伸開雙臂擋在徐國舅的麵前,雖然肩膀還不寬,可麵上卻有了男兒該有的堅毅,“大伯還什麼都不問就把大嫂當成亂臣賊子來一起殺害了?大伯口口聲聲的說他們是刺客,可我怎麼沒有瞧見他們刺殺一個人!大伯太過危言聳聽,就單單因為大伯和這些人結了怨大伯便在這裡殺人?今天徐墨沒看到也就罷了,在徐墨的新房門口誰若是敢殺一個人,那就從徐墨的屍體上踏過去!”
“你!”
徐墨麵色冷厲,牢牢的擋住徐國舅,寸步不讓!
徐國舅咬牙,如果可以,他真的就在這裡把徐墨給解決了,這樣不就萬事大吉了!
可是他不能!
死死的握住拳頭,心裡恨徐墨恨不得能立馬宰了他!心中嚴重懷疑,這個兔崽子是不是故意的?!
瞧見徐國舅鐵青著臉色停下了動作,徐墨這才轉身看向被眾人包圍著的林若,他長眉微蹙,“大嫂,你不是在房間裡安胎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動了兵器?萬一傷到了胎氣可如何是好?今兒個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徐墨都真心的請求大嫂,能不能看在徐墨今天成婚的麵子上,不要縱容手底下的人再動兵器了!”
安胎?
林若苦笑,垂下眸子,淡淡道,“如果徐國舅不咄咄相逼,林若自然不會再動兵器!”
徐墨鬆了一口氣。
這時,三老爺和三夫人聞訊趕來,瞧見地上一片血跡,三老爺和三夫人臉色都相當的難看,他匆匆趕來,厲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徐墨就把事情給解釋了一番。
三老爺臉色極其難看,怒視徐國舅,“大哥,你所謂的亂臣賊子就是你的兒媳婦?”
徐國舅呐呐的說不出話來。
三夫人卻心中立馬明了,想起方才蘇慕錦和笙簫的那一番對話,她幾乎是立馬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站在徐墨的身邊,眼睛直直的看向林若的腹部。林若一身利落的勁裝,腰身緊束。先前據說她已經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而這已經又一個多月過去了,三個月的女子小腹已經能初初可見端倪,可是林若的腹部卻一片平坦,壓根就沒有半點懷了孕的痕跡。
她當即明白過來,臉色同樣難看的可以滴出水來!
一切的疑惑在這一刻徹底解開!看來的的確確是林若得罪了大哥和大嫂,所以才會遭到這樣的對待,她身邊的那個阿默恐怕也就是這樣才死掉的。這其中肯定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東西。
她一向知道大房做事兒無恥至極,如今才知道用無恥來形容他們簡直就是侮辱了“無恥”這兩個字!他們豈止是無恥,簡直是禽獸不如!為了那個位置,竟然連假懷孕的事情都給整了出來!
林若壓根沒有懷孕,他們大房是怎麼想的,難不成六個多月之後隨便從外麵抱出來一個男孩子,然後再說這是徐家的嫡長孫嗎?!
要不要臉!
三夫人想清楚事情的關鍵,當即就嘲諷出聲,“亂臣賊子?這樣的話都能編造出來了?真是太可笑了,大哥,我隻想問問您,如果您的兒媳婦是亂臣賊子,那您又是什麼!今兒個是我們墨兒成婚的大好日子,您卻在新房門口弄出這麼一出,您意欲何為!”
“三弟妹!注意你說話的口氣!”徐國舅聲音冷厲。
“口氣?還需要我說的再詳細一些嗎?”三夫人冷笑,“瞎子都瞧得出來大哥是要殺人滅口,弟妹倒是很想知道,林若究竟做了什麼事情,竟然讓大哥這樣對待?!”
三老爺一直冷著臉沒有說話,此時聽到三夫人的問話,也目光緊緊的盯著徐國舅,想要從他的口中知道答案。
三老爺甚至忍不住想,徐國舅把這一群人給引到新房門口的目的是什麼?難不成還想趁亂把他的墨兒給……這樣一想,臉色越發難看,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徐家就隻有徐傲和徐墨這兩個嫡出的孩子,如果他的墨兒出了事情,那徐家的一切將來能交到誰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