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已是古稀之年,隻求善終。”
“你覺得陽翟仍可守。”司馬儁看著孫子借機教誨道:“祖父要告訴你的是,守可守之城,行可行之事。”
“太平道與官吏交往過密,此番謀反參與者眾多,禍亂起於內,城不可守。”
太平道在郡內發展勢力,作為一郡之長,他當然知道。不僅知道太平道結交官吏,而且還知道就他們勾結賄賂十常侍中的封胥、徐奉。甚至在頭一天晚上他就收到了時任雒陽令的兒子司馬防的密信,得知徐奉等因太平道謀逆之事被誅殺後,便預料到太平道將暴動,可是來不及了。
“然潁川失守,京畿重地……”
禍起於內,腹背受敵,這個道理司馬朗懂得,他擔心的是這場禍亂的後勢。棄城而走,朝廷若是降罪下來可如何是好呢?
司馬儁扶著車轅,表情凝重的說了一句,“黎庶之亂,來勢凶猛,然大漢不缺能征善戰之人。”
至於他自己,回京就負荊請罪去,怕是很多同僚連請罪的機會都沒有。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的是,自己跑的越早,城內的豪門世家才能儘早看清形勢,早早出城避難。
確實,郡守跑路了,城內韓氏、郭氏等這些大戶人家率先坐不住了。諸如韓氏這樣的名門望族,不怕變天換帝王就怕無知刁民聚眾鬨事。
韓氏在城外有塢堡,郭氏等家族也有。塢堡環布望樓、角樓,備有刀箭等,內有儲糧。幾乎是當機立斷,各家的當家人很快做出了決定。在得知司馬儁棄城後的半個時辰內,城內響起沉重而急促的鐘聲。
管家數過鐘聲後臉色大變,“郎君,我們要儘快跟主家彙合,怕是要出城避難了。”
鐘聲就是韓氏的召集令,這口大鐘已經很多年沒有發出如此急促震耳的響聲。族規上寫著,如聞此聲,速至宗祠。
此時城內亂做一團,頭帶黃巾的亂民首要攻擊的目標是府衙,其次是大戶人家。府衙已被攻陷,現在城內抵抗的主力軍是各大家族的部曲奴仆。
當然,如果不是這些亂民上來就燒殺掠奪一點兒道理都不講,這些大家族也不會玩命的抵抗。韓氏部曲裝備不比府兵差,連弓箭都有,刷刷刷一通亂射之後,門口躺倒一片,鋤頭、鐮刀散落一地。
韓氏族長下令,“守住街道集中族人準備撤離,從北門出城。”
附近都是族人的聚集地,同宗同族之人還是要救的。
城內到處冒黑煙,韓氏的鄰居是郭氏,北邊韓氏的部曲正在衝殺,南邊郭氏族人也正在往北門撤離。
韓氏是個大家族,大家族意味著人多,財物也多。主家最寶貴的財富是這一車車的竹簡,而普通族人最貴重的財物是耕牛和財帛。不多時,街上儘是牛車馬車,堵的擠不動。
部曲奴仆將主家的嫡子嫡孫以及貴重財物等團團護住,前來彙合的其他族人被安置在外圍。顯然,外圍是內圍的一道屏障,但沒有人心生不滿打破規矩,大家都是依附於主家的族人,認得清自己的位置。
眼看揮舞著鋤頭鐮刀的亂民都打過來了,族人們還大包小包的拖著輜重。如此龐大而混亂的隊伍,根本跑不快,韓氏的部曲能護得了這麼多族人嗎?
很快,亂民衝過來的時候隊伍瞬間崩亂,有人逃竄有人抵抗,有人慘叫有人倒下,血濺褐衣。如此生動鮮活的廝殺場麵,親臨其中的真實感雜著血腥味撲麵而來。
下意識的抹了一把臉上溫熱的液體,是刺眼的血紅色。兩世為人,她殺人了,這是第一次。很快,第二次接踵而來……
直到馬屁股被砍了一斧頭,馬受驚後長嘶一聲狂奔亂躥,一個趔趄手上的被刀甩飛出去,韓玨連忙俯身在馬背上緊緊抓住韁繩,努力穩住身形。
耳旁風聲呼嘯,一著不慎,穿越體驗卡就要提前到期。
“籲!”拉動韁繩試圖控製減緩速度,然而坐下這匹原本溫順的雜毛馬暴躁的揚起蹄花想要甩掉背上的累贅!嚇得她不敢再強行控製,如果沒有添加的這一對馬鐙就她這蹩腳的騎術早就被甩了下來。
韓氏要從北門出城,但這匹馬它有自己的想法,拐彎抹角向南不回頭。怎麼迅速製服一匹發瘋的馬?不知道!
在混亂的大街小巷中一路狂飆,一刻鐘後,這匹受驚狂躁的馬居然慌不擇路一頭撞到了轉角的青磚牆上。
“哐當”一聲,韓玨仰麵朝天的飛了起來,飛起來的瞬間她心道早知道要撞牆還不如先跳馬,要知道臉著地比後腦勺著地安全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