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尋常人家,會想要拿捏媳婦,讓媳婦對他們唯命是從,凡事以夫家為重。”
“可咱們娘娘,不是給弟弟娶媳婦,而是給自己娶國公府。”
“兩姓之好結兩姓,這就是個互相抬轎的過程,抬對方就是抬自己。”
“我的風光越大,越為她增長威勢,娘娘這樣聰明,怎麼會做那些上不得台麵的事呢。”
話一出口,白憐兒不由自主想起了瑞王府外,姨母身邊那個奴婢,對自己毫不留情的嗬斥。
想起了自己在世子府,連一個丫鬟都要小心討好的境遇。
原本是不覺有什麼的,可突然間,再回想過去,竟覺得那一切,好像是一隻小巧的籠子。
她當初佩戴時不覺得痛,可當走出去的時候,竟然油然而生一種鮮血淋漓的感覺。
白母卻沒察覺到她一瞬間的心事,隻顧著樂嗬嗬的笑起來:“你說的是!說的是!是為娘看得淺了!!”
白憐兒收回思緒,又將目光轉向她娘,對著她娘笑起來:“娘,你以後便不是姨娘了,而是二夫人,也該跟著娘娘多學學,眼界大一些。”
白母現在對這個有本事的女兒,可謂是言聽計從,立刻點頭:“好好好!以後給你三哥娶媳婦,為娘絕對把媳婦捧得高高的!”
白憐兒:……
“娘,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既然你已經成了夫人,就不需要再爭寵了,找個時間,把那個新上來的崔姨娘,給收買過來。”
白母:嗯?
那個崔姨娘,可是白沁君那賤丫頭派來,專門給她們添堵的,她想起之前的事,就生氣!
白憐兒卻冷笑了一聲:“娘,不要想那些微不足道的事,你現在已經和她不是一個台階的了。”
“一個奴婢出身的姨娘,毫無根基,想要在府中立足,必然要找一個靠山。”
“白沁君是什麼人,娘你還不知道嗎,怎麼可能有人為她一心賣命。”
“咱們現在可不缺錢,你直接把她和她的家人,一起籠絡過來。”
“要是這個丫頭爭氣,生下一兒半女,那就更好了。”
“年輕漂亮又有孩子,肯定會成為娘你最大的幫手。”
“爹不是老糊塗,國公府的基業,肯定輪不到咱們庶支手裡,你也讓我三哥,彆在這方麵白費心思,有我做靠山,差不了他的。”
“娘,你就用你現在二夫人的身份,去籠絡其他庶支。”
“到時候大哥是嫡長子,爵位自然是他的,可其他庶兄弟,他還能趕儘殺絕嗎?”
“大娘生性善妒,好強無禮,各房雖都巴結她,心中卻滿是怨念。”
“娘你如今已經跳出泥潭,不必再和她們爭什麼,那不妨就做個菩薩,大娘捅刀子,你就送蓮花。”
“白沁君現在肯定滿門心思想對付咱們,那就讓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白母眼前一亮,她從未想過這樣的套路。
細細想來,不用爭不用搶,隻做個菩薩,看著彆人鬥得你死我活,竟是如此輕鬆,連前路都光明了。
將白憐兒摟在懷裡,笑逐顏開道:“我兒,難怪皇上都誇你,你是真聰明啊!”
然而笑著笑著,又忍不住悲從中來,泣不成聲道:“娘如今是熬出頭了,可你什麼時候能熬出來呢?”
白憐兒微怔。
她突然意識到,這個世上,會真的心疼她的,大概隻有她娘了吧……
或許,還可以加上半個襲娘娘。
那個女人雖然算計她,卻也把她的路,安排得明明白白。
如果不是她那神來一筆的“玉華夫人”,那麼就算是她爹,也不會想到把她和她娘,加到族譜裡去。
將身體投入母親懷裡,白憐兒意外的不想哭了。
“娘,你放心。”
“女兒現在,已經什麼都不怕了。”
……
襲紅蕊又四處指使人,滿宮翻起了東西:“皇上送我的那麼大一顆夜明珠呢!”
當崇文帝進來的時候,看著她忙忙碌碌的樣子,不由失笑:“怎麼,給你弟弟準備聘禮呢?”
襲紅蕊回頭看他,眼睛一亮,也不起來,就坐在地上,笑吟吟地看向他:“沒有,臣妾在給白姑娘準備嫁妝呢!”
自襲紅蕊進宮,崇文帝就把她的清華宮,當自己第二個家了。
時間長了,也不耐煩拘些什麼繁文縟節,隨進隨出。
像今天這種見到皇上,還坐在地上不起來,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崇文帝一點沒注意,直接被她的話吸引了:“為白姑娘準備嫁妝?哪有自己弟弟娶媳婦,不給弟弟準備聘禮,給弟媳婦準備嫁妝的?”
襲紅蕊坐在地上哼了一聲:“他襲綠柳被他姐姐和姐夫這麼提拔,連個聘禮還準備不好嗎?要是這點事都乾不好,我真恨不得沒他這個弟弟了。”
“倒是白姑娘,我心裡有點不落忍。”
“她堂堂公府小姐,配我弟弟這個粗人,想必會被很多人嘲笑吧。”
“既然如此,我就再多給她添副嫁妝。”
“有了豐厚的嫁妝傍身,出嫁女才能挺直腰杆,這樣,不管走到哪去,都有麵子。”
崇文帝失笑。
這場婚姻,說白了,其實是他和國公府的聯姻。
這麼重大的事,國公府怎麼會不好好給女兒準備嫁妝。
但看著地上小丫頭認真籌謀的樣子,崇文帝的心,不禁軟起來,和她一樣坐在地上:“你的想法倒和大多人不同。”
襲紅蕊聞言歎了一口氣:“因為臣妾是個女人,最知女人心。”
“女人最怕的就是所托非人,我不想在這種大喜的日子,所有人都在開心,隻有白姑娘惶惶不可終日。”
“現在多做一點,給她一些底氣,讓她知道,所嫁的並不是虎狼之家。”
崇文帝聞言笑著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想不到你還有些婦人之仁。”
襲紅蕊:……
“皇上,您這是在誇臣妾,還是在罵臣妾啊,臣妾本來就是婦人啊?”
崇文帝哈哈大笑,連忙哄道:“誇你呢,誇你呢,誇你心地善良!”
“既然你有這個想法,那朕也婦唱夫隨,再給白姑娘添一副嫁妝,你說好不好?”
襲紅蕊正要生氣,聽到這話,一下子停住了,緩緩轉頭。
崇文帝這些日子,已經非常熟悉流程了,敞開胸懷,準備迎接她的飛撲。
然而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她的動作,定睛看去,才發現襲紅蕊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流滿麵了。
崇文帝頓時瞪大眼睛,伸出手去擦她的眼淚:“這是怎麼了,怎麼又哭了?”
襲紅蕊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來,用泛紅的眼角,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黃老爺,太後是不是一個特彆好的人啊?”
崇文帝一愣,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居然還會有人在他麵前,提起他過世多年的母後,不由一笑:“為什麼這麼說?”
襲紅蕊的眼淚越來越多:“因為隻有被特彆好的母親養著、愛著的孩子,才會像皇上一樣溫柔體貼,皇上,你的婦人之仁,比我還多。”
崇文帝:……
“哈哈哈!”
他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拿這個詞來形容他。
不過驟然提起的母後,勾動了崇文帝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原來不管年紀多大,人心中也總有一個角落,是給自己母親的。
被勾動柔腸的崇文帝,將她攏在懷裡。
小丫頭為什麼這麼說呢,是想到自己的母親了嗎?
她並不多跟他提自己的母親,但很明顯的,她和母親關係並不融洽。
或許是因為這樣,才長成如今這副牙尖嘴利的模樣吧。
也許在很小的時候,她也會乖乖地等待母親來愛她。
崇文帝突然很心疼過去的小丫頭,如果他那時就遇見她就好了。
如果他知道她未來會成為他的小妻子,那麼他在那時,就會將她捧成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