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英之:……
他出生在一個巨商之家, 家裡除了錢就是錢,為了擺脫天天敲算盤珠子的命運,才跑去當官的, 萬沒想到又回去管錢去了……
不過一言難儘之餘, 又慢慢地升起了一種額外的興趣, 你還彆說,國債這個想法,還真挺有意思的。
和他相比, 陽弘懿就淡定很多了,這是他展示自己的第一次機會, 他的征程,從現在開始。
襲紅蕊看了這兩位狀元和榜眼,茂英之年輕, 腦子靈活,敢闖敢拚,是能為她“開疆拓土”的大將。
而陽弘懿嘛,秦行朝後繼有人了, 或許現在, 就能成為他的副手。
今年又是一個科舉年, 雖然遇到戰事,但該考還得考,很快,她又能考出來一撥人。
事情雖多,卻不能亂,一件一件來,一件都不能出錯。
……
很快,整個國家, 方方麵麵都動了起來。
聽到官軍收複燕平之地後,百姓已經夠歡欣鼓舞了,而聽到襲娘娘要回收蕭南山放的劣幣、大錢這件事,整個民間更是一片沸騰。
銀子作為高級貨幣,一直是上流圈才能流通的東西,底層百姓平時用的最多的就是銅錢,鑄劣質銅錢這種事,坑害最深的就是底層百姓,百姓每每看到手中的劣錢,就恨不得將蕭南山的骨頭炸炸嚼碎。
如今他死是死了,苦果依然在,除了出一口氣,也沒什麼用。
本以為朝廷會裝聾作啞,一直這樣下去,萬萬沒想到,娘娘當政後,會回收劣錢!
一瞬間,所有百姓不禁都熱淚盈眶,這才是真正文曲星君會做的事嗎?
想到這,甚至忍不住生出了一些怨恨,既然真正的文曲星君能做得那麼好,為什麼不早早來投胎呢,為什麼要喝那一杯酒耽誤事呢,為什麼讓蕭南山找到時機下來呢?
不過稍微想一下後,趕忙又打自己臉,不能對神仙不敬,能來就已經很好了,這都怪南極仙翁非拉著星君老爺喝酒!
喝酒真是誤事啊,連神仙喝酒都會誤事,以後得少喝點酒了。
突然想到,秦大人怕誤事,平素滴酒不沾,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哎呀,邏輯又閉環了。
既然紫薇大帝下凡的時候,下去了好多星宿,那秦大人肯定也是其中之一。
他在天上的時候,一定和文曲星君是好朋友,看文曲星君因為飲酒誤事栽了那麼一大個跟頭,下來後立時一點酒都不敢喝了。
這個推論真是太合理了!就是不知道秦大人是什麼星宿下凡呢?
隨著民間換劣錢的行動轟轟烈烈展開,文曲星君宇宙也再添一員大將。
換劣錢當然是一件好事,但不得不考慮的一個問題,那就是肯定有人利欲熏心,利用這個時機,將好幣融了,鑄更多的大錢和小錢來官府兌換,或者買當銀票牟利。
為了解決這個辦法,茂英之提出了一個“戶籌法”,也就是兌劣幣的時候得拿著戶籍登記,每家每戶,隻有一次兌劣幣的機會,兌換數額過大的,官府要嚴密盤查。
限定戶數後,肯定有人采用分攤的方法混過去,那就再鼓勵舉報,因舉報抓獲私鑄劣幣牟利的,砍頭抄家,抄獲的財產分舉報人三成。
隻要有利益,刀頭舔血也有人乾,這句話不僅適用於鑄幣販子,也適用於舉報人。
兩兩威脅之下,對於那些藏了大量好幣的人,或許買當銀票,賺國家的利息,還更穩妥些。
收回大量好幣之後,朝廷不管是給官員發俸,還是雇傭百姓趕製軍需之類的,都用那種原本足稱的小平錢。
蕭南山發行劣幣的時候,認可劣幣和好幣同等的價值,但他認可,百姓可不認可,於是各方都開始藏錢,不敢用原本的小平錢,以至於造成了錢荒,市場上原本的小平錢基本不流通了。
而現在官方強令廢止了原來蕭南山發的劣幣,既然官方已經明令劣幣無效,那麼各方交易人都有理由拒絕收劣幣,必須使原本的小平錢交易。
如此一來,原本已經銷聲匿跡的小平錢,終於又在市麵上流通了,隻要重新開始流通,百姓的信任就會一步步重建。
這中間,隻有一方勢力比較倒黴,那就是錢莊。
因為國債這個換銀換券的活動,導致無數錢莊快要被擠提死了。
襲紅蕊看到這個情況卻樂了,直接讓現在的銀監去收編他們,給他們發國債和當銀券的權利,幫他們渡過難關。
如此一來,成為銀監“分監”的他們,利用國家信用,順利渡過了擠提危機,而他們存儲的大量金銀和小平錢,也讓兌錢的事變得越來越順利,襲紅蕊還不費吹灰之力收編了無數銀號,誰看了能不說一聲三全其美。
而另一邊收上來的劣幣融了,重新鑄小平錢的活動也迅速開展,曾經鑄造劣幣所造成的巨大口子,正在各方的努力下,一點點彌合。
工程龐大,必然少不了有暗中伸手的人,但沒關係,不能因噎廢食。
隻是等事情結束,她一定要讓那些人明白,什麼叫再好的生意,也沒有抄家快!
……
換幣的活動有條不紊地展開,換民的活動,也陸續開展。
為了不誤農時,朝廷選擇在種完地後遷民,這原本是一件很作死的事,畢竟北人剛麵對統治者易主的事,心內正是驚怖,這時候還說遷民,時間越長,恐慌情緒越大。
然而此時的北人,卻異常平靜,無他,朝廷是真把銀子發到他們手中了!
此時的北民最擔憂的根本不是遷民的事,他們擔憂的是到手的銀子彆被人偷了,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子!
而就在大家想反正自己要遷民了,地裡的莊稼就彆管了的時候,官府雇人種地,給工錢。
雖然給的不再是銀子了,當地百姓還是趨之若鶩,誰不想利用一切時間,多賺一點錢啊!
就這樣,在遷民之前,那些百姓一點沒浪費時間,爭著搶著幫官府乾活,甚至還有人找上官府做生意,表示我遷我自己,等遷的時候,我們幫你們乾活,隻要給錢就行了。
那官府自然沒有不允的了,自己遷著更放心,而為了促進小平錢的重新流動,官府正在不遺餘力地花著小平錢,正好用在這上麵。
所以在等待遷民的那段日子裡,北民的生活基本沒怎麼變,甚至連市場貿易都是正常的。
種完地,開始分批次組織遷民的時候,看著脖子上纏著一貫貫銅錢的北民,路過的百姓甚至覺得有點羨慕,為什麼遷的不是他們?
於是在遷民的路上,每天都充斥著各種小販叫賣,想把北民的錢掏空。
北民原本是想忍的,但一路上各種小吃,涼茶,糖水,酸梅湯什麼的誘惑,總有忍不住的時候。
於是遷民這一條街,飲食業莫名繁榮起來。
而南民雖然沒有那麼多的安家費,等到了北地,他們卻可以分到地,還是禁止買賣,代代相傳的那種!
有了那麼一塊不動地,南民的心都要飛到北地去了,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管地主老爺家的地,愛誰種誰種去吧,他們還要給官府建安置房呢,官府給的錢比他們給得多!
南方的大地主們,從來沒把雇農當回事過,一下子抽走大量無產百姓後,才第一次慌起來。
眼瞅著耕種的時節,找不到人種地這可怎麼整,趕忙去找舊日的長工,他們卻都懶洋洋地說要給官府蓋房子,活輕快,工錢還多,而且他們很快就要走了。
沒辦法的地主們,隻能讓步,加提工錢,比官府蓋安置房給的工錢還多。
這些雇農瞪大眼睛,還有這好事?
但講道理,他們以前不知道受了主家多少氣,現在可以撂攤子了,為什麼要那麼好說話,於是越抬價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