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兒,請進。”
池惑的手頓在半空中,而後直接推門:“叨擾了。”
“師尊,聽池道友說,你有事要與我交代。”
正盤腿打坐的時無箏沒有睜開眼睛,淡聲道:“昨日我是想同你說,掌門傳信,已經派門人調查了先前出事的鬼修洞穴。”
池惑清楚,時無箏說的鬼修洞穴,就是自己重生後設陷阱殺死鬼修和同門三位師兄的地方,這件事並沒有完全翻篇。
池惑不語,等待時無箏繼續告知結果。
“調查中並未發現任何異常,洞穴內找不到三位門人的屍骨,也無法探知他們生前的「念」,門內判斷,是他們最後與鬼修同歸於儘了,和你給出的信息一致。”
時無箏終於抬起眼皮,攏起袖子為自己和池惑沏茶水,“忘兒,彆站著,過來坐。”
“先前你一直被外門學宮裡的師兄欺負,是嗎?”時無箏淡聲問道,“但為師有一點不明白,以你的個性,不像是會被人這般欺負、且能如此默默忍耐的。”
池惑恰如其分地微微一愣,旋即躲閃對方的視線:“師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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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欲言又止,因為他知道,時無箏上一世做出的種種愚蠢之舉,都是被天道支配的結果,並不代表對方是個傻子,這種時候謹言慎行最穩妥。
時無箏也不繼續為難他:“無妨,以後不要再被人欺負了就好。”
池惑依舊是沉默,時無箏交代完事情,也沒急著讓池惑退下,兩人在靜默中喝茶。
半盞茶的功夫,時無箏終於開口問道:“你與池道友…?”
他看向對麵的池惑,欲言又止。
池惑笑:“我與他許久未見,所以這次見麵話就多些,昨天下午在他房間聊著聊著就犯困,所以直接睡了。”
他故意這般說,並沒有直接把話給說死,一來怕之後有什麼變故,也好給自己留條後路,二來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最是容易引人遐想。
時無箏稍一點頭,沒再繼續問什麼。
臨離開前,池惑將懷裡的楓燈遞給時無箏,笑道:“徒兒手藝不精,還望師尊不要嫌棄。”
時無箏小心翼翼將楓燈捧在手裡,被紅楓映照的臉上分明寫著歡喜。
上一世,池惑作為追求者將三百六十五盞楓燈送給時無箏,他得到的反饋隻有驚訝,並沒有任何歡喜。
“你有心了,”時無箏捧著楓燈,似乎一時半會不願意放下,遲疑片刻又問,“你是在池道友屋中做的燈嗎?”
池惑點頭:“怎麼了?”
“無事。”時無箏將楓燈輕輕放在桌案上。
*
又兩日,少城主白見臨提前抵達扶水鎮,預備主持千燈賞楓宴事宜。
在鬼主的財力和仙器幫助下,池惑已經提前疏通好雁蘆樓的關係,順利拿到了歌舞伶人的通行令。
白家人對於下人的管轄也不嚴格,所以池惑一番操作下來才如此輕易。
鬼主將池惑在雁蘆樓的小動作掌握得一清二楚,甚至幫助池惑避開時無箏,將整件事隱瞞下來:“祁忘,既然你作為歌舞伶人進入雁蘆樓,沒有點真材實料的才藝怎麼好蒙混過關呢?”
池惑知道“自己”在開玩笑,也樂意順著玩笑回答說:“鬼主覺得我適合怎樣的才藝?”
鬼主遞給他一把檀木五弦琵琶:“會彈嗎?”
池惑接過琵琶,欣賞這把繪有紅楓白鶴的琵琶片刻,就嫻熟地撥動弦絲,切切弦音登時彌漫客房。
鬼主坐在一旁靜靜的聽,琵琶聲由急轉幽,正是傳唱於醉鴉樓的歌謠《醉死夢生》。
這首曲子暗藏求救信號,曲聲一響,聽聞曲子的醉鴉樓人便會循聲而去出手相救。
這是醉鴉樓共有的秘密,沒有外人知道。
鬼主的眼皮跳了跳,他驚訝於對方竟然連這首曲子
都知道,但回過頭想,既然這家夥自稱是醉鴉樓故人,那他確實應該知道的。
直到一曲終了,靜默了一瞬,鬼主才幽幽拍起了掌。
當下兩人正麵對一扇鏡子,彼此通過鏡麵凝視對方。
此時此刻的氛圍,讓池惑有一瞬間恍惚,錯覺鏡麵裡另一張麵孔才是自己。
似錯覺也非錯覺,畢竟他也是鬼主池惑,現在這個模樣這副身體,都是他借來的罷了。
以至於在鏡子中看到真正的自己,會突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慨。
但很快,池惑就從自己的情緒中走出來,他臉上的迷茫轉瞬即逝,換上慣常笑微微的麵孔,抱著琵琶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道:“手藝不精,讓鬼主見笑了。㈥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鬼主頗有深意地凝視他:“你真是多才多藝,不僅精通琵琶,還照顧我的思鄉之情,演奏了隻有在我家鄉才能聽到的曲目。”
“不過你可知,對我而言,有外人知道這首曲子的存在,是非常危險的?”他語氣柔和,但仔細聽,會覺出幾分耐人尋味的威脅。
池惑點頭,坦蕩蕩道:“正因如此,我才不怕讓你知道,也不想對你藏著掖著,池惑,我希望你相信,我不會對你不利。”他叫了自己的大名,這也是他的名字。
“雁蘆樓內情況未明,如果到時候我遇到什麼變故,還懇求鬼主能搭把手。”池惑言歸正傳。
“祁忘,我總有一天會弄清楚你的身份的。”鬼主斂了笑,視線一瞬不瞬地盯著池惑眼角淺紅色的胎記。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那麼,我還是希望它晚點到來。”池惑再度輕輕撥了撥琵琶弦,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