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楓宴(十一)(1 / 2)

僵持了不到兩秒,池惑的喉結滑了滑,他淡淡地“哦”了聲。

“多謝鬼主提醒。”池惑輕描淡寫地回應道,似乎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鬼主微微揚眉:“…就這樣?”

“不然呢?鬼主想要知道什麼?”

池惑揣著明白裝糊塗,算是對鬼主不告知他楓燈送給誰的“回禮”。

鬼主算是看明白了,這家夥不僅臉皮厚,還狡猾得很。

“沒什麼,你快去為你家師尊挑選菜譜吧,晚上的酒錢我來付。”對方的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他還是自己去弄清楚好了。

他直覺祁忘身上的秘密越來越多了,走向也越發撲朔迷離,讓他更想循著蛛絲馬跡深入探索下去。

鬼主雖然以多情入的鬼道,但興許是在醉鴉樓看慣了風花雪月,也看透了人類欲望的本質,他的心性偏於淡漠冷靜,怎樣的人和事都無法在他心裡真正掀起波瀾。

所以他的修行才進入了瓶頸期,這不是用天賦可以彌補的東西。

但這趟出穀遊曆,一切都在發生不可逆的變化,就連以前被他奉為目標的《天道書》都變得蒼白無趣起來……

池惑重新用犀蕪香掩蓋身上的鬼氣,心想還好鬼主給他做了提醒,萬一時無箏有所覺察就難解釋了。

做好了這一切,池惑才下樓完成時無箏吩咐的點菜一事。

他習慣了花錢大手大腳,這一頓點了七菜兩湯,其中還有在外邊很少見的花椒紫蘇雞和檸茅酒釀鴨。

雖然看起來鋪張了些,但池惑上一世嘗過這些菜品的滋味,對它們的味道很有把握。

這幾日吃喝下來,程渺已經懶得考慮著為師門節約銀子了,隻是麵對一大桌子菜有些發愁:“師弟,你一下子點這麼多,我和師尊都辟穀慣了,能吃得完嗎?”

池惑為時無箏和程渺斟茶:“我們三個人自然吃不完,但要是五個人吃,這些菜就不算多了。”

“五個人?池道友也過來嗎?”程渺問道。

池惑點頭:“是,他還要請我們喝酒。”

聽他語氣肯定,時無箏抬起眼皮看過去,倒是沒講什麼。

程渺轉而喃喃道:“可我剛才經過四師弟客房時,還叫了他過來吃飯,他也沒說要不要來,這幾天他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大師兄,你說的背後話可被我聽到了。”

蕭過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飯桌上所有人都循聲望去,時無箏和程渺臉上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池惑注意到,蕭過的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比下午的時候恢複了許多,最起碼像個人樣了。

程渺:“說曹操曹操到,四師弟你來得及時,五師弟點了這一桌子菜,如果你不來,我們都不知道要怎麼把菜吃掉。”

蕭過小心翼翼看了眼被蒙在鼓裡的時無箏,最後將視線移向池惑。

池惑回了他一個篤定的眼神

,示意他儘管放心,他絕對不會把下午發生在後山的事告知師門。

看師尊師兄待自己和尋常一樣,蕭過才真正將懸著的心放下來,雖然他不明白池惑為什麼要幫他,但心魔發作的事沒讓師門知道,於他而言就是最幸運的事情了。

蕭過照例坐在時無箏的身側,時無箏看了他一眼,淡聲道:“過兒L,你這兩日清瘦了,可是修行上遇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

自從上次蕭過失禮後,時無箏有意避開他,所以這幾日對蕭過的事不聞不問,蕭過也才能順利躲過去,沒讓師尊發現自己心魔發作的征兆。

蕭過連忙搖頭:“沒有,師尊無需擔心,我隻是有點水土不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程渺:“……”

這個四師弟就連說謊都不能讓人信服,他們都是辟了穀的修士,哪裡來的水土不服?

時無箏從來不是咄咄相逼之人,他看蕭過不樂意說,最近也沒鬨出什麼事端來,也就不再追究了,隻溫聲道:“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為師幫忙的,儘管提,不要自己硬撐。”

作為師尊,時無箏還是很了解蕭過的倔脾氣的,這般說也算是表態,之前蕭過逾矩的事已經翻篇了,今後無需再提。

就在最後一道菜上桌之時,樓上客房再度傳來響動,池惑比飯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急著向上看,立於一樓走廊的鬼主也最先將視線給到池惑。

彼此視線相交,默然一笑。

“請我們喝酒的人,來了。”池惑對師門眾人笑道。

一旁的程渺嘖嘖道:“池道友和五師弟的交情可真好。”

池惑笑而不答,算是默認了和“自己”關係好這件事。

鬼主與客棧夥計吩咐,要了一壇子沒什麼度數的米酒,入席時給東極門諸位滿滿斟上了酒。

蕭過最先捧起酒碗,破天荒地麵向池惑道:“師弟,自你入師門以來,我都沒好好地祝賀過你,今日這碗酒就當是我遲來的祝賀吧。”

席上眾人驚了,蕭過與新來的小師弟不對付,是所有人看在眼裡且默認的事,如今蕭過不僅沒在眾人麵前針鋒相對,甚至還在席上主動向對方舉盞,蕭過這一番操作登時讓人摸不著頭腦。

程渺小心翼翼地斜睨了蕭過一眼,甚至懷疑自己這位向來囂張跋扈的四師弟中邪了,不然沒辦法解釋他這番反常的行為。

比起蕭過反常的舉動,池惑更擔心他喝了酒亂說話,忙道:“師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你一喝酒就會不受控說胡話,到時候再說出些混賬話來,又要讓師尊費心了。”

他這句話,在時無箏聽來是指那日蕭過不經大腦的瘋話,而在蕭過聽來,則是暗指心魔不受控暴走一事,怎麼揣摩都沒問題。

“過兒L,你師弟說得對,你還是彆胡亂喝酒了。”時無箏提醒說。

若是放在以前,蕭過哪裡肯乖乖聽話,但他這兩日被心魔折磨得痛不欲生,肉I體和神魂的雙重痛苦把他的心性稍稍磨平了些,加之對師門隱藏秘密內心有愧,所以早不似

以往囂張。

蕭過將酒盞愣愣地拿在手裡,鬼主姿態自然地朝他伸出手:“蕭道友,就讓我代你敬這碗酒吧。”

蕭過:“也行……”

鬼主從蕭過手中取過酒盞,而後轉過身輕輕碰了碰池惑的酒碗:“能有這樣氛圍和睦又有實力的師門,真是令人羨慕。”

“多謝師兄和池道友,我會好好珍惜這份師門情誼的。”池惑將盞中米酒一飲而儘,他當然知道鬼主言外之意。

——如果鬼主的身份秘密一旦暴露,那池惑這份來之不易的師門之誼也會隨之分解離析,鬼主不會讓他安生。

池惑也相信,“自己”絕對做得出來。

時無箏雖然對蕭過的態度轉變感到困惑非常,但自己兩位本不對付的徒弟突然變得和睦,他作為師尊,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感到欣慰。

喝過一輪酒後,眾人開始吃菜。

秋深天涼,時無箏就掐了個保溫的小決,讓席上菜品不被穿堂風吹涼。

這頓飯是眾人下山遊曆以來,吃得最儘興的一頓,池惑點的菜沒有一樣是踩雷的,推杯換盞間菜碟也見了底。

酒足飯飽後,夜幕下的街市已是一派花團錦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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