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惑:“耐心等一等,棲霞散人也說了,機緣之事急不來。”
“可…”蕭過為難地撓了撓頭,“
你說機緣在我身上,可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
池惑若有所思抿了抿唇,搖頭:“這個我暫時也講不明白。”
其實現在的池惑也不清楚,如何利用主角攻蕭過引出開啟無涯海的機緣。
但他明確得知,蕭過和無涯海的即空法師淵源頗深,機緣就掛在他身上,隻不過需要契機去開啟。
蕭過:“那你怎麼能肯定就是我,沒弄錯人?”
池惑:“四師兄,你得對自己有點信心。”
這段日子,池惑一直在和棲霞散人推算機緣的可能性,但卻沒太大的進展。
沒有頭緒的等待令人不安,這種不安在蕭過身上尤其明顯。
他平生最害怕的,就是被人寄予期望後,自己又把事情搞砸,辜負了彆人的期望,所以他總是通過玩世不恭的態度去處理人際關係,以此降低外界對他的期望。
需要治療眼疾的秦南珂卻是他們之中最無所謂的一個,比起終年大雪覆蓋的長昆山,他似乎更喜歡植物茂盛的西南海域。
這裡氣候溫暖潮濕,植物瘋了一般生長,種類繁多,各種藥材遍布山野。
對植物草藥癡迷的秦南珂每日背著竹樓進山采藥,對異域出產的稀世藥材愛不釋手,樂在其中,經常天未亮就進山采集草藥,天黑了都沒舍得下來。
蕭過見山中霧障彌漫,有毒蟲蛇蟻出沒,患有眼疾的秦南珂又人生地不熟的,他擔心對方出事,也就每次都跟了來。
秦南珂也沒跟他客氣,駐著竹杖不疾不徐走在後頭,說多於山林大地、植物藥材接觸,可以幫助蕭過靜下來,對抑製心魔也有益處。
蕭過多少有些放不下:“也不知道小師弟所謂的機緣,何時才能出現……”
“蕭道友無需著急,比起在長昆山論道,我更喜歡在這兒采藥,如果不是祁道友提議這趟下山尋找無涯海,我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來到這裡,也沒機會接觸這些稀奇古怪的植物和藥材。”秦南珂為人恬靜,隨遇而安,也最擅長安撫人心。
蕭過憂心忡忡的:“可你的眼疾……”
他想,如果秦南珂可以親眼看到滿山鬱鬱蔥蔥的綠色,必然很開心。
秦南珂笑著搖頭:“這隻是一次嘗試的機會,無論最後是否能找到無涯海的機緣,又能否可以順利治好眼疾,都不那麼重要,畢竟這趟遊曆本身已經足夠令人驚喜。”
被秦南珂日日這般說,加之跋山涉水采藥確實能磨煉心性,蕭過內心的不安感漸漸淡去,就連一直折磨著他的心魔的存在感都淡了許多。
蕭過有時候就想,大概是自己借這次機會暫時離開師尊身邊,到更廣闊、也更不一樣的天地走了一遭,堵在心裡的執念與隨之被釋放了一些。
他其實很清楚,心魔本身,就是他對於師尊的執念。
這個執念沒有來由,就好像注定要讓他遭這場罪一樣,在不知不覺中生根發芽,在他的心中肆無忌憚瘋長,最終成了心魔。
就像秦南珂之前對他
說的,藥物隻能幫助他壓製、隱藏,要想根除心魔這個隱患,還需要他自己想法子釋放執念。
以前這些勸,蕭過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的聽,但這趟離開時無箏身邊,跟著秦南珂在漫山霧色中攀爬采藥,他難得地靜下心來,也開始認真思考執念本身。
或許,說不定這一趟尋找無涯海之行,真的可以幫助他徹底拔除心魔,將他從作繭自縛的困境裡解脫出來……
在日複一日與草藥山林打交道的日子裡,蕭過摒除雜念,開始正視自己要突破的「道」。
*
而這一邊,池惑發現,自從抵達西南海域後,他夢到祁忘小時候的頻率越發高了。
和離開長昆山那晚夢到的一樣,他回到了身體原主祁忘小時候,被彆的小孩欺負打罵,但小祁忘就好像一塊石頭般,無止無儘,無所謂悲傷歡喜。
池惑想要更深入探究夢境的真相,可往往會在這時候驚醒過來。
鬼主會在他身旁吹那曲好夢調,南域溫熱潮濕,有吹不完的新鮮葉子。
池惑很快就在熟悉的旋律中平複下來,夢裡殘留的怪異感也隨之煙消雲散。
在和棲霞散人研究機緣的可能性之餘,池惑時常和鬼主待在海邊。
紅沙穀沒有河流湖泊,在那長大的他更沒有機會見到大海。
小時候的池惑坐在醉鴉樓屋頂,看著黃昏時分紅沙卷過地平線,血紅天色隨著天光黯淡下去,像失去了溫度、漸漸暗沉凝固的血液。
雲層也會隨著天色翻滾變化,小池惑看著不斷變換的雲層和天光發呆,以為這是人間最遼闊、又最無常的光景。
可孟婆告訴他,大海比紅沙穀的地平線更寬闊,也更變化無常,潮起潮落,沒有儘頭。
大海屬於外邊的世界,是很遙遠的地方。
小池惑時常想,等再長大一些,修為變厲害了,他就去海邊待上一陣子,看傳說中變化無常的大海,還有隨著日夜交替而出現的潮汐,也像坐在醉鴉樓屋頂上那樣長久地發呆,直到什麼都看不見。
上一世的自己後來是把海看夠了,但池惑想,這一世的“自己”大概還沒來得及好好在海邊發呆。
“和想象中的一樣嗎?”
向晚時分,池惑和鬼主坐在礁石旁,日光漸漸隱入海平線之下,夜色將至。
“不一樣。”鬼主回答說。
他知道池惑在問什麼,畢竟對方似乎總是知道他在想什麼。
池惑揚了揚眉:“哪裡不一樣了?”
這個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上一世他麵對大海時,可不是這麼想的。
鬼主閒閒道:“我沒想過,我會和某個人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裡。”
池惑愣了一下,笑:“說得也是。”
“祁忘,先前你說過,你隻在意自己,是嗎?”鬼主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