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對朱八八說處理藩王,“以德懷之,以禮製之,不可則削其地,又不可則變置其人,又其甚則舉兵伐之。”①
後來,我們都看到了。朱允炆上位,沒用德與禮的懷柔手段,也沒先上削的威脅,直接抓人,第一個被廢的藩王飛速誕生。
請注意,這時距離朱元璋去世,僅僅過去了兩個月。】
殿內,氣氛凝固了。
朱允炆隻覺二十二道目光齊齊鎖定在自己身上。他背後冷汗直流,臉色更是乍紅乍白,很想辯駁這一切都沒發生啊!
現在,他沒被冊封為皇太孫,與黃子澄之間也壓根沒發生那樣的對話。
朱橚作為被水鏡點名的當事人,也不似往日好脾氣。
直接嘲諷:“建文帝真是厲害,比漢景帝都要行動迅速。劉啟是繼位三年才削藩,咱侄子是三個月不到就出手了,有多迫不及待啊!”
“五叔,我……”
朱允炆想要解釋,但被朱元璋打斷了。
朱元璋:“安靜,繼續看。”
水鏡畫麵不停。
【都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建文帝選擇隊友的眼光,遠遠不及漢景帝,關鍵時刻的選擇也注定了他的結局。
在削藩之初,在對誰下手的選擇上,黃子澄與時任兵部尚書齊泰有過分歧。
齊泰說:燕王手裡有重兵,這個人也素來有野心,第一刀要朝他砍。
黃子澄說:不行。燕王坐大一方好些年了,這一刀砍不動。先對周王下手,是能砍斷燕王手足。
其實,兩人的終極目標雖然一致,但方式方法不同。
建文帝選擇接受黃子澄的諫言。真就是一個敢說一個敢做,先除去周王。
聰明人能讀懂這是一個信號。
接下來,依照常規操作,沒實力的時候打了東家總要拉攏西家。
建文帝偏不,他在短短一年中又對齊、湘、代、岷四位藩王下手。湘王自焚身亡,另三位全部被廢。
朱八八去世時,他活著的兒子有十九人。建文帝連廢五位藩王,湘王更是慘死,讓剩下的藩王怎麼想?
傻子都能發現不論燕王主觀上是否想過輔佐新君,建文帝沒給對方君臣相合一絲的可能性。
燕王倘若不反,他的結局無非是死亡或者被幽禁一輩子。若是反了,失敗是死,贏了就是做皇帝。多麼簡單的選擇題,我們都會做。】
這會殿內的氣氛更加壓抑。
尤其是朱柏,他從乍見水鏡時的興奮激動,變作了黑雲罩頂的陰沉壓抑。
他死了,自殺,一把火燒了自己。
三年前,也就是洪武二十三年,八哥朱梓與王妃在家中自焚。
那時發生了胡惟庸案,而八哥自殺原因至今成謎,沒人敢問父皇一句究竟是為什麼。
沒想到啊,沒想到,老朱家不隻一個自焚死的,自己在曆史上也會走上這條絕望的路。
朱柏自嘲地說:“四哥,是不是我的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你決心反了。這樣也好,我的死還算有價值。大家說是不是啊?”
這問題叫人怎麼回答,場麵一度寂靜得尷尬。
此時,朱樉突兀開口,“十二弟,你就彆悲憤了。你好歹還知道自己咋死的。我呢!我的死因是啥啊!我總不能一點價值都沒有就死了吧?老三,你說呢?你覺得你是咋死的?”
朱棡不想搭理朱樉,二哥腦子真不怎麼好,估計是蠢死的。
朱樉卻沒放棄猜測,哭喪著臉看向朱元璋。也不叫父皇了,直接喊爹。
“爹,您要給兒子做主啊!您說是不是有人使了陰招,在您眼皮底下把我與老三都給暗殺了?先下手為強,除掉兩個威脅。這凶手歹毒啊!”
疑犯是誰?
朱樉瞧向朱棣,隨即搖了搖頭。
不一定是老四,他要殺的話,第一個該是把新君扼殺在儲位上。
然後,就看向了朱允炆。
這大侄子行動夠迅速,是不是他下的毒手?在登基前就要掃清最年長的兩位叔叔。
彆說朱允炆為了製衡不會要他們的命,瞧瞧建文帝的決策,那就是要搞全滅。
朱允炆瞪大了眼睛,一個勁地搖頭。
千古奇冤!他沒有,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他真的沒有動過殺心。
玉皇大帝,如來佛祖,元始天尊,哪個顯靈幫他澄清真相。他怎麼那麼苦命要背黑鍋啊!
作者有話要說: ①(明)尹守衡《皇明史竊·卷三·革除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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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黃子澄傳》:
惠帝為皇太孫時,嘗坐東角門謂子澄曰:“諸王尊屬擁重兵,多不法,奈何?”?對曰:“諸王護衛兵,才足自守。倘有變,臨以六師,其誰能支?漢七國非不強,卒底亡滅。大小強弱勢不同,而順逆之理異也。”太孫是其言。
《明史紀事本末》:
泰曰:“燕握重兵,且素有大誌,當先削之。”子澄曰:“不然。燕預備久,卒難圖。宜先取周,剪燕手足,即燕可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