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可的姿態永遠是端莊的，即便是吃飯也是端端正正，吃東西也優雅。
向嘉喝完湯剝蝦時給林清和也剝了兩隻，一時興起跟他聊了家裡的貓。平時他們在家吃蝦，貓一定會瘋狂蹭他們求投喂。
“你們養了貓？”林安可忽然問道。
“啊？是。”向嘉抽濕巾擦手，說道，“白色長毛貓，叫家家，您喜歡貓嗎？”
這個問句一出，餐廳默了幾秒，林清和往向嘉身邊挪了些。這貓的名字，跟直接問林安可喜不喜歡向嘉有什麼區彆？
向嘉說，“特彆溫順，您有興趣可以去我們那裡看看。很乖，很親人。”
“我不喜歡貓。”林安可語調淡淡，隨即看向向嘉的手，說道，“你讓他自己剝，吃個蝦還要人剝，又不是小孩子。”
向嘉在林清和發作之前按住他，笑著說道，“您要嗎？我也可以給您剝，我戴手套，很乾淨。”
“不用。”林安可皺眉拒絕。
向嘉哦了一聲，低頭吃飯。
氣氛凝重起來，林安可覺得自己挺沒意思，沉默了一會兒，主動問道，“你最近都在山裡？”
“拍宣傳片，我原本要做我們公司新係列的代言人，拍了一個月。”向嘉接過林清和盛的湯，她還挺喜歡喝這個湯。
“以後還做代言人？”
“明天看看情況再決定。”向嘉斟酌著用詞，林安可談工作，她可就小心了。
林安可放下筷子，她不想吃了，“用等明天嗎？你把全部發出來的那一刻難道沒有決定下來你要怎麼借著這風把自己立起來？”
向嘉在發布澄清的時候就在給自己立人設了，品牌故事很重要，她要她和她的品牌一起立起來。這話她沒直接說，怕自己野心過於明顯，引起厭煩。林安可這麼說了，那她就沒什麼可擔心了，她也放下筷子應道，“吃完飯我回去就做，謝謝阿姨提點。這確實是個好機會，我會抓住這個機會。以後我有什麼不懂的可以直接問您嗎？我是學設計出身，做生意上還差點。”
這讓林安可怎麼拒絕？向嘉把她的台階都鋪好了，“可以問我。”
“謝謝阿姨，其實我在認識阿和之前一直很敬佩您，女強人，做事有魄力，很果斷。投資眼光獨到，對市場把控非常精準。”
林安可和林清和一起看向了向嘉。
“之前沒有靠近您是我跨不過阿和的過去，我很心疼他。可人是多麵性的，我也是隻能看到自己能看到的那麵。您幫我，我很感激您，外婆去世後，我就沒有親人了，沒人把我當孩子看，也沒有長輩這麼維護我，您是第一個。”
向嘉認真道，“阿姨，不管未來我和阿和走到哪一步，我永遠記得‘我有人護’這一刻，我成年後做過一次‘小孩’。”
向嘉不張揚不端著的時候看起來年紀更小一些，眼神真摯誠懇。真誠坦然，跟林安可的世界截然不同。
林安可幫她並不是為了她，她是不想她兒子丟臉，不想林家丟臉。林清和那麼高調承認向嘉，把向嘉拉到林家的陣營裡。那他們夫妻就是一體的，要丟臉一起丟。林安可沒辦法接受林清和那麼丟臉，也沒辦法接受林清和被人戳脊梁骨罵眼光差。
“謝謝您。”
林安可對著向嘉那雙眼，說不出什麼刺耳的話，半晌憋了一句，“你和清和都是我的孩子，有什麼事找家裡。我還活著，沒人敢在你們頭上撒野。”
向嘉刹那笑了起來，那笑特彆耀眼，不加掩飾純粹的笑，乾乾淨淨。猶如晴空萬裡的秋天，太陽曬在熾白沙灘上的直接。
她笑了一會兒，點頭，“好，我記住了。”
因為向嘉，晚上這飯吃的還算和諧。他們吃完飯還在客廳坐了一會兒，吃了半盤水果。
晚上九點，林清和開車帶著向嘉離開彆墅。向嘉從後視鏡裡看那孤零零的大彆墅漸漸遠去，說道，“你姐……是在這裡離開的嗎？”
林清和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回頭看了向嘉一眼，隨即點頭，“嗯。”
向嘉猜到了，林清和每次回來表情都很凝重，他很抗拒這裡。這房子太陰森，向嘉進去後渾身不舒服。她取出一盒薄荷糖取了一顆填進嘴裡，又拿了一顆喂林清和。
林清和含住糖，親了下她的手指。
“她為什麼一直住在這裡？”向嘉從後視鏡裡看已經看不見的彆墅，林木太過於高大繁盛，遮住了房子，“贖罪？”林家人都有自虐傾向，林清和是，林安可也是。
晚上的燈隱在樹木深處，透著幽深的綠光。
林清和把車開出了小區，並入主乾道，他說，“也許吧。”
向嘉看著林清和的側臉，說道，“今天她接向日葵的時候，表情特彆像曾經的你。”
林清和單手握著方向盤，空出一隻手握住向嘉，跟她十指交扣，“什麼樣？”
“孤獨空曠自厭。”向嘉握住他的手抬起來親了一口，說道，“你們真是親母子，連矛盾都一樣。我之前想過不靠近她，你們太像了，我不忍心。”
林清和在紅燈前踩下刹車，抬手揉了揉向嘉的頭發，說道，“我送她的第一束花是向日葵，那時候，她還是個很好的母親。當年，我可以選擇跟謝明義，我最後還是跟她走了。你想做什麼就做吧，不用太顧及我，我要真恨她，她活不到現在。”
向嘉蹭著他的手心，林清和也是個很彆扭的人，“林清和，我今天也愛你。”
林清和的手指一頓，目光深了下去，“嗯，我明天也愛你。”
林清和原本是個沒有明天的人，因為向嘉，他有了明天，也有了更多的可能。
今晚他看到了林安可也隻是個普通的母親，因為他送花，她手指顫抖。
他們母子針鋒相對，互相傷害，林清和從沒想過會有一天，他們能那麼平和地坐到一起一晚上沒有吵一句。
晚上要睡覺的時候，林清和收到林安可的短信。
林安可：“今晚的花很漂亮，謝謝你也謝謝你太太。”
林安可：“有時間，我會去你們家看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