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和明白林大海的心思，他就是不說話，除非他爸趕他走。他爸不可能趕他走的，他不是林靜巧，也沒有在表麵上說難聽的話，他還是一個兒子，他爸以後指望他養老。
“就當她是去串親戚，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林景和跟妻子說，他們不用管，“反正等過幾天，我們也要回去。爸他能忍的。”
林母當天下午就到了她妹妹的家裡，她跟女兒斷親的事情，妹妹早就知道。她這一次這麼早就跑去妹妹家，妹妹也多問兩句，林小姨才知道林大海家的那些事情。
“我打電話給清雅，問問她。”林小姨道，“她是你的親生女兒，總得管你的。”
“她說過會給我養老。”林母道，“就不要因為這一點問題去找她了。這一次的事情也跟她沒有關係，讓她來，她不高興。”
“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林小姨再一次強調，“她應該幫你。”
“我沒有跟著她一起離開，不可能的。”林母道。
“你呢，等著姐夫過來接你？”林小姨問。
“嗯，等他過來。”林母道，“他要臉麵。”
“他的親生兒女還在家裡，哪裡可能顧著你。”林小姨不能理解，“我看他是得拖幾天，等你氣也沒有那麼大了，他是一舉兩得啊！親生兒女順順利利地回去他們各自的小家，你又不氣了，你正好跟他一起回去。”
“不行。”林母搖頭，“這一次不能就這麼算了。”
“得了吧，你的性子，我還不知道嗎？”林小姨道，“你跟以前的姐夫能撒嬌能逼迫他低頭，是因為你們有一個女兒。你和現在的姐夫又沒有孩子，你不敢。”
“……”林母沉默。
林小姨確實很了解林母，她把話說得很通透。
“不過我這邊，你也不能住太久。”林小姨道，“孩子大了，也不能擠在一起。你也是，清雅的爸爸留給她的房子那麼大，你還跑出來。”
林母感覺到妹妹的嫌棄，她也沒有辦法，她就是不能去女兒那邊。
沒有人告訴林清雅林母離家出走的事情，她也沒有跑到林大海家那邊去。醫院裡出了情況危急的病人，林清雅就在醫院救治病人。
那個孕婦快要生產了，還在家裡乾重活。腳下一滑，摔倒了，東西又壓在肚子上，還出了很多血，她的家人就隻能趕緊送她來醫院。
孕婦的婆婆和老公待在外麵，還在那邊嘀咕。
“誰家懷孕的兒媳婦不敢活的，她就是故意的。”
“我那個時候生你的時候，生完孩子第二天就得做飯，得乾活。”
“我生孩子的時候還是在家裡生，哪裡用得著上醫院。”
“她就是早早算好的，一個小小的鋤頭，還是上麵的木頭棍子壓在肚子上，又不是壓著一塊石磨。”
“生孩子哪裡有不流血的。”
……
那男人就是聽著親媽絮絮叨叨說那些話，男人一聲不吭。他麵上確實也比較著急，但他就是坐在那兒。
最後，是母女平安。這本來是一件好事情，但是到了第二天，孩子的父母和奶奶都走了，女嬰被留在醫院。那戶人家根本就不想要養女嬰，也沒有把女嬰帶回去。
這個時期的建檔也不像後世那麼健全，也沒有聯網。
有的人真要是把孩子丟在醫院，醫院的人還真的很難找到女嬰的親生父母。
醫生們又不傻，要是患者丟一次孩子，他們就養一次。那麼彆人是不是就會經常這麼做，他們能做的就是報警。
給孩子找收養的人，這也不是醫生們要做的事情，醫院又不是福利院。
林清雅以前早就聽說有人會把剛剛出生的嬰兒留在醫院，她還沒有瞧見過。這一次，還真讓她遇見了。她沒有多高興，這又不是一件喜事。
林清雅也就是看了一眼女嬰，沒有再看。她以後還得繼續在這個科室工作，不可能想著收養棄嬰，收養一個棄嬰了，彆人就會說她為什麼不收養第二個。
真要是那樣收養下去，她乾脆彆結婚了，也彆擁有自己的孩子。
張護士看著那個女嬰孤孤單單的，她也同情孩子。
“要是一個男孩，還有更多人收養。”張護士道，“大家都是嘴巴上說男女平等，真要是等到□□的時候，大多數人還是收養男孩。除非是那種沒有生孩子，說要領養一個孩子，接一下他們自己的親生孩子的，他們就可能稍微不管男女一點。”
“男孩的話，他的家人就不可能丟掉他。”林清雅道，“孩子送去孤兒院了，就彆多想了。”
“林醫生，你來醫院也就是半年左右的時間，你看這些事情，倒是像看了很多年。”張護士感慨。
“在學校的時候，老師也會說，不要對病人投入過多情感。”林清雅道，“我們不是他們的情感谘詢師，也不是他們的家人。我們無法幫助他們一輩子，對於他們而言，我們也是過客。淡定一點，對我們對家屬都好。”
“也是。”張護士點頭，“就是有時候忍不住會多想一些事情。那個女孩多可愛啊，健健康康的。”
“是很健康。”林清雅道，“可他們不管孩子是不是健康，就隻管孩子的性彆。”
醫院是一個能看到人性黑暗一麵的地方，林清雅還算能承受，見多了，也就是那個樣子。她之所以變得如此淡定從容，跟她前世翻的跟頭有關係。
當年，林清雅初出茅廬，她也覺得自己很厲害啊，想要摩拳擦掌大乾一番。但是剛剛畢業的學生，哪裡能一下子上去主刀的，都是從助手之類的開始乾的。
就算是今生，也是一個樣，都不能直接主刀。
林清雅就是恰巧會彆人不會的，她前世積累了那麼多經驗。醫生的職業操守，讓她不能見死不救。所以她才開口，她現在給病人做手術，旁邊還有上級醫生看著，這是規矩，不能破壞。
醫院考慮到林清雅的技術好，這才準備破格提拔她，就是還是得準備一段時間，得讓她經過考慮。
林清雅認為醫院的處理方式很好，畢竟第一次的話，可能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還有就是她過於年輕，萬一她驕傲自得害死人呢。有人盯著指導，那些人確定她能擔當得起責任，她能主刀，多次之後，才能考慮讓她單獨看病人。
目前，國家還非常缺人才。特彆是前些年那麼折騰下來，上大學還是靠推薦。有的人壓根就沒有實力，他們也上了大學，他們畢業出來之後，高傲卻又沒有能力，少部分確實是非常有能力。
但是大環境就是那樣，這就導致各行各業都缺能乾事的人。
南山醫院建立的時間短，尤其缺人。林清雅才有機會，否則，她也沒機會啊。
“彆去想了。”林清雅道，“孩子小，沒有記憶，也許能早點被收養。要是年紀大一點，有記憶了，有的人家還不喜歡收養這樣的孩子，就覺得養不熟。”
“也是。”張護士道，“他們要是養孩子，也不大可能把養了幾年的親生女兒丟掉吧？”
“不清楚。”林清雅不能用個人的思想去揣測人性的黑暗。
人性這玩意兒，經不起思考的。你以為已經烏漆墨黑了，人家還能更黑。
“我要是有這樣可愛的女兒，才舍不得丟掉。”張護士道，“一個個都想要兒子，等到以後，沒有女孩子。那些兒子又怎麼娶媳婦？”
“他們不可能想這個。”林清雅道，“他們就想自己的孩子一定能娶到媳婦，還有比他們更窮的人家。娶不到媳婦，就設法買一個媳婦。”
拐賣婦女這種事情，就算是林清雅的前世，還是存在。
等林清雅知道林母沒在林大海家，已經是兩天以後。林小姨終究還是打電話，意思就是讓林清雅去林大海家看一看。
林清雅這個時候才知道林母在林大海家發生的事情，“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電話亭裡，林清雅沒有歇斯底裡，也沒有表情扭曲，就是十分平靜地說話。
“我跟他們斷親，就不打算管這裡頭的事情。”林清雅道。
“你親媽的事情，你不管？”林小姨皺眉。
“小時候，我挨打挨罵的時候，我媽也沒管。能活著就行，管這麼多做什麼？”林清雅道，“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他們過兩天也許就和好了。我去說，這不是讓人厭惡嗎？”
林清雅不去做這樣的事情，她太了解她媽了。等她媽和林大海和好如初，錯的就變成林清雅。
“我是晚輩，說再多的話也沒用。”林清雅道，“我是我媽的親生女兒不錯。你們也是她的兄弟姐妹，你們也可以過來說。我媽也不算遠嫁，慢的話，就是坐汽車三個多小時，你們確實能過來為她出頭。”
“讓你去看看都不願意？”林小姨再一次問。
“探頭探腦，本身就是一件容易讓人誤會的事情。”林清雅道，“小姨，你們彆忘了，我初中就開始住校。我爸去世的時候，我當時也就是要讀六年級的時候。”
這些人是她媽的兄弟姐妹，都更喜歡站在她媽那邊。
林清雅能說的就是這些，她不願意去摻和這一件事情。她媽要離家出走給林大海臉色瞧，那她媽就安安靜靜地等著林大海去接她。
“這一次，怎麼都不該輪到我去勸說他們。”林清雅道，“我過去，他們隻會覺得媽非他們不可。就算我媽回去了，臉麵也沒了。”
“你這孩子……”林小姨無奈，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說這個外甥女。外甥女油鹽不進，他們當長輩的特意打電話給她，外甥女還是這個態度，“你媽以前也苦的。”
“嗯，就她苦，我不苦。”林清雅道。
“你是苦儘甘來了。她當初改嫁，也是為了你……”
“電話費要不少錢。”林清雅打斷林小姨的話，“沒有彆的事情，就先掛了。”
林小姨很快就聽到嘟嘟嘟的聲音，林清雅已經掛斷電話。林小姨回頭，她看向站在旁邊的林母。
“難怪你不願意跟她說。”林小姨道，“她真不打算管你了？會不會是嘴巴上要強一點，她已經去買車票過來了？”
“不可能的。”林母道，“她跟她爸的性子很像，都倔得很。她下定決心的事情，就不可能伸手。”
“姐，你也是，你就這麼一個親生女兒，還跟她鬨得這麼僵。”林小姨道，“她說的也沒錯，你都改嫁了，她和那邊也斷親，她確實也不好管你們夫妻的事情。一個晚輩怎麼管，去鬨嗎？她去鬨，你能開心嗎？”
“她把她自己的那一份鬨光了。”林母道。
林母原本不想打電話給女兒，但是妹妹說要打一個。她就跟妹妹一起過來，她就聽著妹妹跟女兒打電話。
“你們夫妻不是年輕時候的了。”林小姨歎息，“如果是年輕夫妻，你們有沒有孩子，他都會過來。你們年紀都大了，又沒個孩子，他來不來找你都行。”
林小姨就是這麼看的，自己的姐姐之於林大海已經沒有意義。林大海完全可以去跟兒子兒媳婦生活在一起，也有人做飯，他沒有必要就非要妻子不可。
“他會來的。”林母道。
“你也是死性子。”林小姨道。
等林大海過去林小姨那邊找林母，又是幾天後。林大海的二兒子一家已經離開，他還給他們準備了很多好吃的東西帶走，大包小包都塞滿了。
孩子們沒有親媽，他們的繼母又沒有在，就隻能是林大海自己準備那些東西。
二兒子一家子走後，家裡就空了。
林大海才想到要去找妻子，林母一開始不應，磨了一兩天，林母才跟著林大海一起回來的。林母的兄弟姐妹也說了林大海一通，這就算完事。
這樣的場景，早就在林清雅的預料之中。他們上一輩子都喜歡這樣做事情，能和稀泥的就和稀泥的，能不離婚的就不離婚。
男人有了彆的女人，他們都能說這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也沒有不惦記彆的女人的男人。其他女人或許還會用她們的自身經曆去勸說彆的女人，就說女人忍一忍就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管太多，這個家就會分崩離析。
林母跟著林大海回來後，林小姨又給林清雅打一個電話。
“你有空就去看看你媽。”林小姨道，“我們跟你們又沒有在一個地方，管不了那麼多。你媽不跟我們說，我們都不知道。”
“你們可以打電話問她。”林清雅道，“我和她沒有住在一個屋簷下，哪怕是同一個城市，也得走過去，坐車過去，才能看到她。”
林清雅沒有敷衍長輩說她會去看林母，那不現實。她不希望這些人總是打電話問她林母如何了，她不做這樣的回答。
這一次，林清雅依舊很快就掛斷電話。
林小姨回去家裡還跟她男人說起這一件事情，她男人就道：你管你姐姐就夠了，還管你外甥女啊。
林母這一鬨，時間就到了差不多初十，距離林清雅的婚宴還有二十多天。
當母親的哪裡可能不知道林清雅的婚宴舉辦的時間，林母想著林清雅斷親了，也說不要她的東西，她就真沒有再準備其他的東西。她也沒有問女兒是不是有缺東西，她害怕啊，怕問了之後，女兒冷聲地道：不用你管。
林母不想麵對女兒的冷臉，女兒又有工作了，她在女兒麵前的話語權太弱。
饒是如此，林清雅還是有去學校看望林母。
學校開學了，學生也多。
林清雅就是買一些水果送給她媽，她也不問她媽林大海家裡的事情。
“最近一陣子都很忙，就沒空過來。”林清雅道，“你有話跟我說，就找我，不用讓小姨他們打電話給我。他們找我也是一個樣，我不可能就此就改變想法。”
“好，知道了。”林母道，“我跟你林叔和好了，沒事了。”
“不是我林叔，以後，不要總是你林叔你林叔的……”林清雅道，“既然你不打算離婚，要繼續過下去……”
“一把年紀還離婚，彆人要笑話的。”林母打斷林清雅的話，“彆念叨這些話。”
“不說了。”林清雅道，“你自己看著辦吧。”
林清雅說服不了她媽，她們的觀念不一樣。要是林清雅，她一開始就不選擇再嫁，這個時候也不用考慮離婚的事情。可她也能理解她媽就是了，她媽就是希望彆人說她嫁得好，希望周圍的人都羨慕她。
“我身上這一身衣服怎麼樣？好看嗎？”林母問。
“不錯，新衣服啊。”林清雅給林母買的新衣服不是這一身。
“是，是新衣服。”林母道，“以前買的衣服少，現在就可以多買一些衣服。”
“你開心就好。”林清雅點頭。
林母的同事比較少見她穿新衣服，他們還多問幾句。
也就是從這一年開始，林母一個星期，能每天穿不同的新衣服，一輪過後再輪流。她穿得好，周圍的同事也不能抓著她女兒跟她現任丈夫斷親的事情說。
那些人都說林母現在的日子更加好過了，還說林母精明。女兒和林母現任丈夫斷親也好，畢竟林母現任丈夫的兒女多，林母要是要承擔的話，還得承擔更多，那她就沒有錢買這麼多新衣服。
林母的內心也得到了些許滿足，彆人問她，她就說女人還是得對自己好一些。
在林清雅舉行婚宴的前兩天，她的姨母、舅舅們也都過來。她就讓他們住在自己的家，家裡房間多，就暫且不用去住旅館，住旅館花的錢多。
“清雅。”林小姨叫住忙碌的林清雅，“你這院子還挺大的，房間也多。你媽以後要是回來住，也能住得舒心。不對，你都要嫁人了，你媽去看你，就該是住在你婆家，你婆家的房間夠嗎？”
“一個城市，不遠，她不喜歡住那邊的。”林清雅道，“她住我那邊，她丈夫都不好看望她。但是她住個幾天沒問題，房間也是有的。”
“有房間就行了，你還說那些話。”林小姨把林清雅拉扯到旁邊，“告訴小姨，你和你對象怎麼勾搭……怎麼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