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 那一名女子叫作章小蓮，她和章牧凱是同村的，也算是有親戚關係。一個村子同姓的, 代之內沒有很親近的關係, 五代之內就很親了，這些人都是族親。
章牧凱小時候在鄉下生活，章小蓮當然記得她，她還記得章牧凱的孩子，是因為那邊有人說起過。她多記了一下, 就怕自己記不牢靠，這才跟人說小凡和章牧凱的名字。
家裡人不願意讓她來城裡，她還是來了。
章小蓮的丈夫是知青，隻是她丈夫考上大學之後就沒有了蹤跡。她知道她男人多半是拋棄他們母子了，她這一次來城裡, 也不是為了要找她的男人，而是她在鄉下著實生活不下去, 她想著來城裡謀一條活路。
村子裡的人都笑話她，說她嫁給一個有文化的知青又如何，她還是隻有被拋棄的份。
當初，章小蓮的男人考上大學，一個個都恭喜她，說以後還得靠著她幫襯, 她都是笑著麵對這些人, 她也沒有過於高傲。當她的男人去了大學沒有再回去, 也沒有聯係她的時候，周圍的人對她的嘴臉都變了。
章小蓮害怕自己一直待在鄉下，自己的孩子也會被人嫌棄, 倒不如出來拚一把。可她實在是不知道其他的人，隻能來找章牧凱，想著能不能先有一個落腳的地方，哪怕是打地鋪都可以。
“等我找到工作，我就搬出去，我可以打地鋪，睡在院子裡都可以。”章小蓮道，“我本來是想自己找地方住的，可是孩子還小，我怕他……”
章小蓮可以不管自己，可她不能不管孩子。她一個人照顧孩子不容易，害怕一個不小心，孩子就被拐賣了。
家裡人說她要出來，她一個人出來好了，讓孩子留在家裡。她又舍不得孩子，怕孩子在村子裡吃苦頭，她咬咬牙還是帶著孩子一塊兒出來。
“我可以洗衣做飯，照顧人的。”章小蓮連忙道，“能做很多活，隻要能有一口吃的，能讓娃上學就行。”
章小蓮想著讓娃娃上學，孩子要是不上學，他以後就沒有出息。
章老太太聽了章小蓮的話，她沒有打算把章小蓮留在家裡。到底是有些親戚關係的，讓人做事也不大好，倒不如讓章小蓮去外頭做事情。
“去廠子裡吧。”章老太太看向章牧清，“你們工廠還要人嗎？”
“是還要人。”章牧清點頭，“工資不算低，還有宿舍可以住。”
像章小蓮這樣帶著孩子的，不好住多人間。章小蓮又是自家的遠房親戚，住單間也是使得的，就是這樣容易讓彆人覺得她是關係戶。
章牧清認為這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章小蓮要是不肯努力乾活，還偷懶，那他也不可能留著章小蓮。
“廠子裡需要乾活的人，還有門店。”章牧清道，“門店是專門賣化妝品的，店員都得會化妝。如果小蓮願意去學習化妝，再去店鋪工作也行。工廠都有專門的培訓課，就是要是不適合做銷售，可能還是得回工廠做彆的。”
章牧清看向章小蓮，“做銷售有提成，不一定就比在工廠裡賺的少。但要是不努力工作，沒有業績，錢也少。”
這些話都得說在前頭，章牧清不可能白白養著一個遠房親戚，彆人瞧見他養著章小蓮，他們會不會也動了過來讓他養著的心思呢。
章牧清和合夥人都已經說好了，不能隨意安插親戚進廠子工作。基層的還好，中高層是絕對不能隨意插的，基層也得看表現。
而林清雅在樓上帶孩子，她沒有參與進這些事情。
章小蓮和林清雅的關係遠，兩個人還是第一次見麵，碰巧孩子又哭了，林清雅當然是先緊著孩子。
“我去學習。”章小蓮道，“我能帶著孩子去嗎？”
“可以。”章牧清道，“不影響你工作就可以。廠區的話，孩子不能去。”
廠區那邊安全規則多，裡麵有機器，有各種原材料。
章牧清自己過去都得注意，更彆說是一個小孩子。
“孩子的話，可以去公司的幼兒園先上學。”章牧清道，“但那邊距離門店有一段的距離，坐公交，也要半個多小時。幼兒園的老師負責帶孩子，他們會等你們去接孩子，但是也不能太晚。”
章牧清把話都說完了，其他的都看章小蓮的選擇。他的話多一點，還是妻子讓他在這邊看著安排。
原本，他們還以為是章牧凱的情債，好在這個人是老家的親戚，不是亂七八糟的情債。
“今晚，先在家裡住。”章老太太道。
章老太太很多年沒有見到章小蓮，她以前回去老家的時候，還見過章小蓮。曾經活潑好動的章小蓮變得成熟穩重許多，生了孩子的女人變化都很大。
章牧清上樓，他跟妻子說了對章小蓮的安排。
“她去門店當銷售。”章牧清道，“不住在我們的家裡，住在廠區那邊的宿舍。她也可以選擇住在外頭，自己去租房子，孩子上不上幼兒園，她自己做決定。”
“她一個人不容易。”林清雅道，“媽沒留她在家裡乾活啊。”
“沒有。”章牧清道 ，“先前，你說要找保姆，她是記下了。但媽也不傻，留下親戚當保姆，不大好。還是找過其他人比較合適，讓章小蓮去門店工作。要是不行，就去工廠，再不行，她就回去。”
章牧清表示自己開公司又不是開慈善機構，就算是開慈善機構的，也得這些人自己會去學習啊。總不能總是張嘴等吃的，要彆人喂進他們的嘴巴裡。”
“媽留她住一個晚上，明天送她去廠子培訓。”章牧清道，“你也是，因為她是遠房親戚，所以就不看著我一點？”
“看著你一點有用嗎？”林清雅拍拍章牧清的手臂，“男人要是有彆的心思，女人怎麼阻止都沒有用。我們都已經有兩個孩子了，有了孩子，你也沒有那麼重要啦。你要是真敢做對不起我的事情，我們分了就好。”
“不敢，不敢，哪裡能做對不起你的事情。”章牧清摟著妻子，“最喜歡的最愛的就是你，舍不得。”
章牧清非常深愛林清雅，比他們當初相親的時候還要深愛。或許當他見到林清雅的第一麵，他就注定無法自拔。
“說真的，她一個人帶著孩子也不容易。”林清雅道，“她既然敢跑出來，還帶著孩子出來，這說明她是一個有毅力的媽媽。”
林清雅能看得出章小蓮眼底的堅韌，這股子堅韌絕對不是裝出來的。如果章小蓮想要去傍大款，就沒有必要帶著一個孩子出來。
“你當媽媽了，對她們這些人還能感同身受啊。”章牧清道，“我不可能讓你淪落到這個地步的。”
“說話算話啊。”林清雅靠在章牧清的懷裡，“如果我們真的分了，其實也不用擔心，還可以找保姆照顧孩子。我也買了房子，孩子以後也不用擔心沒有房子娶媳婦。”
“是，你做得很好，很堅強。”章牧清道，“但是這些事情還是不用你去做，你多喜歡我一點就行了，其他的我來。”
“章小蓮來了，要不要跟大哥說一聲？”林清雅問，“她原來是來找大哥的吧？”
“說不說都好。”章牧清道，“他安排工作的話，不是把人安排到大嫂那邊，就是得托關係給她找一個工作。指不定最後，他又來找我。既然是大家的親戚，不是他一個人的親戚，能做的就做了。”
章牧清的想法簡單，他大哥那個人沒有多聰明，這些事情也不是非得他大哥不可。
章小蓮被安排在二樓的客房住一晚，二樓平時都沒有人住，就是章牧凱夫妻過來的時候住幾天。章小蓮說要打地鋪，家裡的人哪裡可能真的讓她打地鋪，還是得安排她住在客房。
到了第二天一早，章小蓮早早起床，還在那邊擦地。
“你不用做這些。”章老太太道，“等一會兒帶上東西過去廠子，在那邊住，那邊給你安排好。”
“誒。”章小蓮點頭。
章牧清買了汽車，林清雅今天跟他一起去廠區，正好把章小蓮母子一起帶去。
“你們都在工廠工作嗎？”章小蓮好奇。
“不是，我是在醫院工作。”林清雅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今天過來工廠看看。”
這都要過年了，章小蓮還在這個時候跑出來，說明她在村子裡一定是待不下去。林清雅就不戳人家的傷疤，沒有多問章小蓮在村子裡的事情。
“廠子這邊是定製了公交的。”林清雅道，“在店鋪那邊的站點，最晚是九點半左右，公交就沒了。那個時候，店鋪也關門了。再晚，就沒車了。”
這個時候，大家還是比較早回來，還不像是以後晚上十點多了，外麵還有很多人。
“早上的話，最早是六點左右就有車從廠子這邊出去。”林清雅道，“你來回坐公交還算方便，十多分鐘，也不算很長的時間。”
林清雅正好有空就跟章小蓮說一說，“不懂得的話，你也可以問同事，他們也會告訴你。”
“謝謝嫂子。”章小蓮連忙道，“多虧了你們，要不是你們，我還不知道去哪裡呢。”
“你一個人還好，要是多了，還真沒有辦法。”林清雅道，“你就安心做著。”
林清雅故意說這樣的話，是為了避免更多人找上來。有時候，大家把話說清楚，不至於讓人誤會，也省得以後有更多的麻煩事情。
“正好家裡有新被子，給你帶來了。”林清雅道，“昨天給你們睡的就是新被子，但不是那一床，是另外準備的。你帶著孩子，還得去買被子墊背太麻煩了，家裡有的就先給你帶過來。還有孩子的衣服，天氣冷了，也得多穿幾件。那些衣服是浩然他們穿過的，你彆嫌棄啊。”
“你嫂子昨天晚上收拾了好一會兒的。”章牧清補充一句，“怕你這邊沒有準備好，怕你們受凍。”
妻子是一個表麵比較清冷，但富有善心的人。
章牧清不想讓彆人認為他的妻子太過冷血，不是他怕丟臉，而是他不想讓她妻子被誤解。
“你要是有問題，可以去找我媽。”章牧清道，“我和你嫂子平時比較忙，可能經常沒在家。”
“好。”章小蓮明白，“真是多謝你們了。”
章小蓮非常不好意思，雖然說她原本要找章牧凱，但是章牧清和章牧凱是兄弟，她和他們也有親，這個親戚關係不算很近，他們還願意幫助她，這已經很棒了。
一般人，他們可能不幫這麼多。
章小蓮覺得自己的命運還是不錯，這些人還給她做了安排。她紅著眼睛，在過年前出來，是她的不對，這個時候麻煩彆人是不應該，但是彆人也沒有多說其他的，還給她選擇，讓他們母子能有地方住。
到了廠區宿舍之後，章牧清讓人帶章小蓮去單間的宿舍住。像章小蓮這樣的普通員工要住單間都得另外再支付一些錢，章牧清沒有讓章小蓮交這個錢。
章牧清和林清雅把東西從車上拿下來，讓人幫著提過去。而他們兩個人則去彆的區域，林清雅去看看實驗室。
林清雅是女子，她本身也有研究過這些配方，她過去看看也不是指手畫腳添亂的。而是她確實有能力，可以提出有用的意見。
那些研究人員都是有本事的人，林清雅看過他們的分析報告等材料，她就知道他們沒有大差錯。按照他們的研究，新產品很快就能出來。
林清雅去過實驗室後出來，章牧清正等著她。
“一臉驚訝的樣子做什麼？”章牧清問，“以為我在跟哪個小姑娘說話嗎？跟你這個永遠十八歲的小姑娘說話就好啦。”
“少來。”林清雅笑著走到章牧清的身邊，“這邊的美女多吧？”
“看你就夠了。”章牧清道，“這個也不是我管的啊。”
“你們個人……這個不是你管，那個不是你管，你管什麼？”林清雅好奇。
“戰略發展，統籌，管的東西也不少。”章牧清道，“偶爾也得出差。”
章牧清出差少，他更想要家裡安穩。不是他的能力不夠強，而是他願意為了家人放棄一些東西。
“也不怕你的合夥人覺得你太輕鬆了。”林清雅道。
“哪裡輕鬆了，忙起來也很忙。”章牧清道，“就是不跟你們說我們多忙，那些事情也不用你操心。”
章家在榕城的關係確實很好用，但是章牧清不喜歡用這些關係。他不去動用所謂的關係，卻還有很多人湊上來，那些人覺得跟他合作能賺錢。
還有給章牧清送美女，他哪裡可能要那些女人，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在外麵養女人，就想著跟自己的妻子安安穩穩過日子。就是在外麵喝酒，他都不多喝一口。
“倒是你，喜歡你的人不少啊。”章牧清道，“聽說學校裡還有人給你寫情書，情書是一疊一疊的。”
“沒這麼誇張。”林清雅道，“情書而已，人家就是寫寫而已。”
“你看了嗎？”章牧清問。
“情書沒看，讀者寫的信看了不少。”林清雅沉思了一會兒，“確實也有讀者表白的。”
“看吧，你還真受歡迎。”章牧清道，“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讀者不會認為你還是單身吧？”
“不，他們不可能認為我還是單著，他們可能就是想我是不是結婚了，是不是離婚了，然後，又結婚了。”林清雅道，“有的人以為我苦大仇深，認為我一定是經曆過很多不幸的事情。還想著我是不是以前的那些很有名的女作家一樣，被丈夫拋棄啊，辛辛苦苦出去打工啊，他們的想象力很豐富。”
林清雅還曾經給他們回過信，說她過得很舒心，有所喜歡的丈夫和孩子，沒有那麼不幸。但是有的讀者就不相信，他們覺得那都是她偽裝出來的表象，其實她過得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