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乾戈不止(1 / 1)

玉奴嬌 白玉城 4098 字 10個月前

殷稷右眼皮狠狠一跳,手中的朱砂筆也跟著一頓,在折子上落下了一抹刺目的殷紅。 他垂眼一掃,濃重的不安湧上來。 “宮外可有消息?” 玉春連忙看了眼外頭,大雪紛飛裡並沒有人影。 “回皇上,沒有。” 殷稷皺著眉頭沉默了下去,明明已經做了很嚴密的安排,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還是很不安,總覺得事情不會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發展。 玉春小心翼翼地覷了他一眼,似是察覺到了他心情不好,低聲勸了一句:“皇上放心吧,那麼多大人,哪個都是人中龍鳳,又有京都司那麼多人,定然能辦妥當的。” 殷稷歎了口氣,希望如此吧…… 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忽然響起,隔著重重宮牆傳到了兩人耳朵裡,玉春被嚇得一抖:“怎麼了?外頭發生了什麼?” 禁軍立刻戒備起來,可舉目四望,周遭卻並沒有變故。 爆裂聲又一次響起,這次不再是單薄的一聲,而是此起彼伏連成了片,驚得人心頭狂跳,玉春快步走到門邊張望,隻瞧見宮外有濃煙升起來,透著濃濃的不祥味道。 “皇上?” “去查。” 殷稷已然抬腳走到了門邊,他似是預感到了什麼,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玉春不敢耽擱,連忙吩咐禁軍去查探,然而不等禁軍消失在視線裡,那爆裂聲便越發震耳欲聾起來,連腳下的地麵都跟著隱隱顫動。 玉春心如擂鼓,忍不住去看殷稷:“皇上,這該不會是地動了吧?奴才護送您回宮吧?” 殷稷麵沉如水,這哪裡是什麼地動?分明是火彈。 他想過靖安侯不好對付,想過他為了帶走蕭敕,會不擇手段,他甚至設想過他會挾持百姓,以命換命,可怎麼都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東西。 他心口發涼,雖然還沒有人來稟報消息,他卻已經預見了結果,這次留不住蕭敕了,內亂避無可避。 隻是,菜市口的刑場之上,不是隻有犯人和兵士,還有百姓,很多很多的百姓! 靖安侯,做到這個地步,你良心可安? “統帥,菜市口傷亡慘重,不少百姓都被牽扯其中,可還要繼續?” 京城最高的英靈塔上,一人靜靜立於窗前,他隻著一身灰色素袍,看著溫文儒雅,仿佛是哪家教了幾十年書的大儒,可當他那雙眼睛睜開時,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肅殺之氣便瞬間激蕩開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靖安侯居高臨下地看了眼慘烈到不忍直視的刑場,語氣波瀾不驚,“這筆債,會有蕭家替我還的。” 副將抱拳應了一聲,隨手拉開一支煙花。 驍勇的邊境軍精銳瞬間衝殺出去,京都司本就安居京城已久,身手懈怠,眼下又潰不成軍,在邊境軍士手下,竟如同瓜果一般,被砍殺得毫無還手之力。 直到羽箭當頭壓下,邊境軍這才止住了一麵倒的屠殺,砍斷了死囚身上的鎖鏈,當著一眾百姓和京都司兵士的麵,將人大搖大擺地帶走了。 副將笑了一聲:“誰不知道統帥戰無不勝?皇帝竟敢與您鬥,不自量力。” 靖安侯神情淡淡,他並不覺得殷稷輕狂,相反,若不是兩人身份敵對,他倒是很欣賞這樣一個帝王。 隻是可惜了,慈不掌兵,仁不從政,殷稷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倘若他能狠心一些,真的讓回鶻和邊境打一仗,那他怎麼都要去看一眼的,這一來一回就失了先機。 可殷稷偏偏沒有,他顧慮著那征蠻稅會讓諸多百姓過不去這個冬天,卻不知道人心本劣,他做得再多,也抵不過蕭竇兩家的那一兩銀子。 街角之中有人影攢動,靖安侯垂眸看了一眼,輕哂一聲:“你瞧,他還留了後手。” 那是街角埋伏的禁軍力士,殷稷篤定此番靖安侯定會露麵,所以派人埋伏,試圖將他一舉抓獲,方才那支煙花就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但是又可惜了,這群人抓不住他們。 “給小皇帝留點見麵禮吧。” 靖安侯扯下一截袖子放在了桌子上,這才帶著副將轉身,身形很快隱沒在漫天風雪裡。 右校尉帶人衝進去的時候,就隻看見了那一截孤零零的衣角,他不明所以地將東西帶了回去。 殷稷卻一眼就看明白了靖安侯的意思,羞辱。 他在告訴殷稷,你猜對了,我的確去了刑場,可就算我在你麵前,你也抓不住我。 殷稷緊緊抓著那截布料,手背用力到青筋凸起,胸口也劇烈地起伏起來。 玉春擔憂地看著他:“皇上,保重龍體……” 殷稷深吸一口氣,將料子丟進炭盆,他半彎著腰艱難喘息,許久才平複了情緒,外頭卻在此時傳來腳步聲,傷痕累累的秦適被趙思明扶著走了進來,一邁過門檻,他甚至都沒看見殷稷在哪裡便跪了下去。 “臣死罪……” 他俯身叩在地上,想著剛才刑場上的慘烈情形,他老淚縱橫。 他不信先皇有遺詔,不信靖安侯敢大逆不道,皇帝已然將話說開,他卻處處懷疑,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他才悔不當初,可晚了。 他眼睜睜看著那麼多人死在了自己眼前。 蒼老瘦弱的身軀伏在地上止不住地顫抖,看得玉春心內一片唏噓,然而大罪就是大罪,秦適再怎麼痛苦也改變不了他辦砸了差事的結果。 他還帶累皇帝被靖安侯羞辱。 “臣請皇上賜死。” 殷稷沉默許久才開口:“即便你死又如何?” 他滿心都是無力,可現在的情形卻由不得他露出半分疲憊,事已至此,唯有一戰。 “京都司聽令。” 趙思明心頭一跳,連忙伏地應聲:“臣在。” “安撫百姓,統計傷亡,然後給朕一寸一寸地找,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p>

殷稷右眼皮狠狠一跳,手中的朱砂筆也跟著一頓,在折子上落下了一抹刺目的殷紅。 他垂眼一掃,濃重的不安湧上來。 “宮外可有消息?” 玉春連忙看了眼外頭,大雪紛飛裡並沒有人影。 “回皇上,沒有。” 殷稷皺著眉頭沉默了下去,明明已經做了很嚴密的安排,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還是很不安,總覺得事情不會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發展。 玉春小心翼翼地覷了他一眼,似是察覺到了他心情不好,低聲勸了一句:“皇上放心吧,那麼多大人,哪個都是人中龍鳳,又有京都司那麼多人,定然能辦妥當的。” 殷稷歎了口氣,希望如此吧…… 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忽然響起,隔著重重宮牆傳到了兩人耳朵裡,玉春被嚇得一抖:“怎麼了?外頭發生了什麼?” 禁軍立刻戒備起來,可舉目四望,周遭卻並沒有變故。 爆裂聲又一次響起,這次不再是單薄的一聲,而是此起彼伏連成了片,驚得人心頭狂跳,玉春快步走到門邊張望,隻瞧見宮外有濃煙升起來,透著濃濃的不祥味道。 “皇上?” “去查。” 殷稷已然抬腳走到了門邊,他似是預感到了什麼,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玉春不敢耽擱,連忙吩咐禁軍去查探,然而不等禁軍消失在視線裡,那爆裂聲便越發震耳欲聾起來,連腳下的地麵都跟著隱隱顫動。 玉春心如擂鼓,忍不住去看殷稷:“皇上,這該不會是地動了吧?奴才護送您回宮吧?” 殷稷麵沉如水,這哪裡是什麼地動?分明是火彈。 他想過靖安侯不好對付,想過他為了帶走蕭敕,會不擇手段,他甚至設想過他會挾持百姓,以命換命,可怎麼都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東西。 他心口發涼,雖然還沒有人來稟報消息,他卻已經預見了結果,這次留不住蕭敕了,內亂避無可避。 隻是,菜市口的刑場之上,不是隻有犯人和兵士,還有百姓,很多很多的百姓! 靖安侯,做到這個地步,你良心可安? “統帥,菜市口傷亡慘重,不少百姓都被牽扯其中,可還要繼續?” 京城最高的英靈塔上,一人靜靜立於窗前,他隻著一身灰色素袍,看著溫文儒雅,仿佛是哪家教了幾十年書的大儒,可當他那雙眼睛睜開時,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肅殺之氣便瞬間激蕩開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靖安侯居高臨下地看了眼慘烈到不忍直視的刑場,語氣波瀾不驚,“這筆債,會有蕭家替我還的。” 副將抱拳應了一聲,隨手拉開一支煙花。 驍勇的邊境軍精銳瞬間衝殺出去,京都司本就安居京城已久,身手懈怠,眼下又潰不成軍,在邊境軍士手下,竟如同瓜果一般,被砍殺得毫無還手之力。 直到羽箭當頭壓下,邊境軍這才止住了一麵倒的屠殺,砍斷了死囚身上的鎖鏈,當著一眾百姓和京都司兵士的麵,將人大搖大擺地帶走了。 副將笑了一聲:“誰不知道統帥戰無不勝?皇帝竟敢與您鬥,不自量力。” 靖安侯神情淡淡,他並不覺得殷稷輕狂,相反,若不是兩人身份敵對,他倒是很欣賞這樣一個帝王。 隻是可惜了,慈不掌兵,仁不從政,殷稷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倘若他能狠心一些,真的讓回鶻和邊境打一仗,那他怎麼都要去看一眼的,這一來一回就失了先機。 可殷稷偏偏沒有,他顧慮著那征蠻稅會讓諸多百姓過不去這個冬天,卻不知道人心本劣,他做得再多,也抵不過蕭竇兩家的那一兩銀子。 街角之中有人影攢動,靖安侯垂眸看了一眼,輕哂一聲:“你瞧,他還留了後手。” 那是街角埋伏的禁軍力士,殷稷篤定此番靖安侯定會露麵,所以派人埋伏,試圖將他一舉抓獲,方才那支煙花就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但是又可惜了,這群人抓不住他們。 “給小皇帝留點見麵禮吧。” 靖安侯扯下一截袖子放在了桌子上,這才帶著副將轉身,身形很快隱沒在漫天風雪裡。 右校尉帶人衝進去的時候,就隻看見了那一截孤零零的衣角,他不明所以地將東西帶了回去。 殷稷卻一眼就看明白了靖安侯的意思,羞辱。 他在告訴殷稷,你猜對了,我的確去了刑場,可就算我在你麵前,你也抓不住我。 殷稷緊緊抓著那截布料,手背用力到青筋凸起,胸口也劇烈地起伏起來。 玉春擔憂地看著他:“皇上,保重龍體……” 殷稷深吸一口氣,將料子丟進炭盆,他半彎著腰艱難喘息,許久才平複了情緒,外頭卻在此時傳來腳步聲,傷痕累累的秦適被趙思明扶著走了進來,一邁過門檻,他甚至都沒看見殷稷在哪裡便跪了下去。 “臣死罪……” 他俯身叩在地上,想著剛才刑場上的慘烈情形,他老淚縱橫。 他不信先皇有遺詔,不信靖安侯敢大逆不道,皇帝已然將話說開,他卻處處懷疑,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他才悔不當初,可晚了。 他眼睜睜看著那麼多人死在了自己眼前。 蒼老瘦弱的身軀伏在地上止不住地顫抖,看得玉春心內一片唏噓,然而大罪就是大罪,秦適再怎麼痛苦也改變不了他辦砸了差事的結果。 他還帶累皇帝被靖安侯羞辱。 “臣請皇上賜死。” 殷稷沉默許久才開口:“即便你死又如何?” 他滿心都是無力,可現在的情形卻由不得他露出半分疲憊,事已至此,唯有一戰。 “京都司聽令。” 趙思明心頭一跳,連忙伏地應聲:“臣在。” “安撫百姓,統計傷亡,然後給朕一寸一寸地找,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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