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混蛋, 做什麼爹爹,阿宜是我金玉堆出來的女兒,你怎麼能隨意就將她給許配了呢!”
“我這可憐的女兒啊~~”
“你的命怎麼那麼苦~~”
哭哭啼啼的腔調在廳內猛地響起, 緊接著,寧清儀便被阿娘心疼地抱住了。
她聽著阿娘為她大聲訴苦,一點兒都不顧及平日裡的優雅形象,心中不由大為感動, 但她來不及讓這感動過腦, 就覺五雷轟頂, 她被阿娘接下來抱怨哀歎的話驀地驚住了。
“爹爹, 您真的要讓我嫁給那個鄉下人嗎?”她原不知為何母親如此激動, 現在聽了阿娘哭罵中將事情說了個清楚,她立刻跟阿娘站在了統一戰線。
寧清儀溫軟的語調裡難免帶著嫌棄與輕微的質問。
“阿宜, 顧三郎救了你爹爹的命啊, 你向來最是知書達理,怎麼救命之恩湧泉相報的道理都不懂嗎?”
“我懂, 但是爹爹,您可以給對方金銀珠寶, 或者其他的幫助, 為何偏偏要許他婚事。”
寧清儀站了起來,雙目清冷冷的,直直看向寧大海, 她不解阿爹不過是出去和人吃了趟酒,回來就說為她訂下了婚事, 而且,對方還是個家無恒產的農家子。
從及笄起,她便不止一次想象過未來夫君會是什麼樣子, 對方可能是端方自持的謙謙君子,是見識卓絕的名門望族,或是……話本子裡令人一見傾心的如玉公子……
怎麼都不會是一個鄉下種田的農民!
寧清儀渾身透出一股異常焦躁的氣息,她彆過臉去,美人目裡盛滿了不可思議的情緒,可就算如此,她也仍舊端著姣好的儀態,藏在袖子底下小手胡亂攪起帕子。
寧大海看著女兒不可置信的模樣,咽了咽口水,勉強解釋道:“阿宜,顧三郎他的出生的確不怎麼好,但是他為人正直,心性堅定,才華更是不俗……”
“才華不俗?”寧母嗬嗬一笑。
聽了這可笑的話,她忍不住逼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地搶過寧大海要說的話:“夫君,你莫不是在誆我們母女兩個?一個考功名考了兩次連秀才公都不能考上的泥腿子,你跟我說他才華不俗?”
一說完,寧母便苦著張臉,轉身去安撫起眼角默默落下仙女淚的女兒,嗚嗚咽咽再次歎起女兒的可憐,這麼就攤上這麼個糊塗爹爹。
“三郎那是有隱情的……”
“我不管!”寧母精準地,再次強勢打斷寧大海的話,她倏地抬起頭,像母雞嗬護幼崽般牢牢摟住寧清儀,又將手指指向東邊方向,大聲叫喊起來,仿佛要讓誰聽見似的:“你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你怎麼不讓她去嫁給姓顧的!”
寧大海被寧母這麼一說,心虛地摸起了自己微凸的肚腩,眼神飄忽不定起來。
他輕咳了聲,耐心解釋道:“你怎麼提起安安來了,安安和少華早已是半定下的狀態,何況我見顧三郎和咱們阿宜甚是般配,彆的不說,這容貌就十分登對,將來咱們的外孫外孫女可不得長的多漂亮。”
寧母聽了這話,重重地吸了兩口氣,手捂著胸口,覺得自己要被這寧大海生生給氣死!
她顫抖著手還想要說什麼,卻被一旁的女兒突然拉住了。
這大廳裡鬨騰騰的氛圍因寧清儀一個動作,陡然冷卻了下來。
寧母看著眼角泛起櫻紅的女兒,甚是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撫慰道:“阿宜,你就放心好了,阿娘絕對不會讓你爹爹隨便將你嫁了,你爹和那姓顧的,也就是喝醉酒才胡亂攀扯起你的親事,都是做不得數的,你彆擔心哈。”
寧清儀蹙了蹙眉,她現下倒不是擔心這個,而是……看著寧母臉上浮現的紅暈,她擔憂阿娘身體撐不住呀。
寧母早年便因為兩度妊娠,導致身體一直有些隱疾,雖然都有在調理,但平日最忌諱大悲大怒。
“娘,您不要生氣了,對您身體不好。”寧清儀對著寧母搖了搖頭,勸著說了好幾句。
寧母不由冷靜了幾分,她心下十分欣慰。
阿宜明明心中也是焦急萬分,卻還是將她的身體放在第一位,有女如此,她更要為女兒多做打算。
“好,娘聽你的。”寧母感動得稀裡嘩啦地拍了拍女兒的小手。
接著,她擦起眼角,抽空還往寧大海的方向瞥了瞥,對方仿佛鬆了口氣般大大咧咧坐到了椅子上去,好像以為她不再鬨了,此事就算定下了一般。
阿呸——
寧母握住女兒的手一緊,她側身望著女兒猶如仙子般的容貌才情,心中更是決定,絕不會任由寧大海將女兒隨意許配給一個什麼都沒有的農家子。
……
江南好風光,寧府坐落在江南百州府尺早縣,是尺早縣數一數二的富庶人家。
寧府的主人寧大海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寧溪貌美靈秀,二女兒寧清儀冰清玉潔,家有兩女兒皆待字閨中。
寧大海早年傷了身子,膝下唯有這兩個女兒。尺早縣的百姓個個都在張望,這兩朵金花會花落誰家。
寧府。
“念髻姐姐,你打哪兒來?”
“呸,你這小妮子一大早就開始偷懶,你可小聲點吧,小姐還沒醒呢,要吵醒了小姐,可沒有你好果子吃。”
明媚的晨光早就透過木質雕窗勤快地照進了屋裡,但屋子裡的主人卻懶在床上,遲遲不願起來。
寧清儀在床榻上翻來覆去,隔著紗簾,一眼就能看見紗簾上映著外頭丫鬟走來走去的影子,她心中突地升起一股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