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見過保羅後, 他有的時候會給喬琳打電話,聊電影的事。有的時候他明顯沒話找話說,喬琳有點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可她不討厭這樣, 隻是覺得她不想在晚上接到假裝是公事的電話。
於是她直截了當地在電話裡問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電話那頭的他笑起來,“我有的時候需要人來敲打下我,你會來片場嗎?”
喬琳輕輕地“哼”了一聲, “我從來沒聽過哪個導演這麼希望投資製片人來現場的。”
“如果我一定要被投資人敲打一頓, 那我希望那個人是你。”保羅在電話那頭這麼說, 帶著那種有點自傲的氣質, 真的讓喬琳有點手癢了。
他越這麼說,喬琳越不想讓他如願,“是嗎?可我很忙,我沒時間待在一個這麼低預算的片場。”
保羅聽電話時正向天上丟著橙子再接住, 聽到喬琳這句話時他剛好分了下神, 橙子掉在他的小腳趾上,砸得他“嗷”的叫了一聲。不過他沒顧上管這點小疼痛,隻是雙手捧著電話筒,終於問了那個問題:“你會來演克萊門汀嗎?”
喬琳其實已經猜到了他的這個想法,之前他交給她的劇本上,克萊門汀出場的第一個鏡頭在“克萊門汀”四個字下麵有兩道明顯是用圓珠筆畫的波浪線, 這不符合劇本交付的習慣,可能是他刻意為之,也可能是隨手想到的。
可她對此模棱兩可, 她已經出演類似賣春女的角色不止一次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出演這個角色。對《西德尼》這個劇本而言,它是那種典型的用角色驅動故事發展的電影劇本, 真正重要的是主角西德尼和他要竭力隱藏的秘密。克萊門汀是一個人格破碎的角色,也是讓西德尼想起自己疏遠的女兒的角色,一定程度上她在故事中的存在就是為了逼迫西德尼不斷走入極限,讓觀眾們期待他到底何時會徹底崩潰,從而打破自己為新生活所扮演的假象。
喬琳能理解克萊門汀在故事裡的必要性,可她看不到自己出演她的必要性。她開始有點疲於出演這些破碎的邊緣女性了,也許她們確實是現實生活的一部分,可她短期內沒有重複自己的表演的意圖。
不過保羅用一句話說服了她,他說“你從來沒有真的演過一個破碎而茫然的人,那是完全不同的一件事。”
喬琳最終同意去為克萊門汀試鏡,不過她還是逼問他到底是真的想要她出演,還是換個名目讓她出現在項目裡。保羅回複說他不會拿自己的電影瞎胡鬨,不過後一個原因並非不存在。
他真的很想知道像喬琳這樣看起來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人,如何要表現一個迷茫的靈魂,他總覺得她並非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強硬。不過這些話他隻是在心裡想想,並沒有告訴喬琳。
喬琳不知道有人想要挖掘她的心靈故事,隻是覺得電話那頭的男人那種欠揍的氣質逐漸浮現了。他就像個自傲不凡的天才小子,永遠準備著挑釁權威,即使跟自己隱隱有好感的女人說話也帶著那種欠扁的可愛勁兒,這搞得喬琳真的有點手癢。
她決定潑他一盆冷水,並且把談話的節奏握在自己手裡。她冷淡地在電話裡說:“既然我們已經對這個問題達成共識了,那麼安德森先生,請你不要在下班以後的時間裡跟我打電話了,跟我的秘書預約時間吧。”
保羅沒被她這樣嚇退,他反而很調皮地哼起了民歌《我親愛的克萊門汀》的調,在電話裡向喬琳告彆,“我親愛的克萊門汀,晚安。”
掛掉電話後,喬琳有點被他逗樂,覺得他實在有種煩人的可愛勁兒在身上,不過也真的有點煩人。
保羅的舉動沒有真正影響到喬琳的日常生活,她還是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之前《洛城迷案》的導演柯蒂斯·漢森和編劇布萊恩·赫爾格蘭為了證明自己對掌控這個故事有信心,特彆給喬琳寄來了一套洛杉磯的明信片。
喬琳一開始還不明白他們這個舉動的用意,可在認真研究過明信片和《洛城迷案》的劇本後,她才意識到這些明信片上的地點都是他們選中的拍攝地點。
過去喬琳為了《火線》的外景曾經用了很長時間來研究洛杉磯,如今這份努力使得她能更好地理解漢森和赫爾格蘭了。儘管《洛城迷案》要描繪的是50年代的洛杉磯的黑暗麵,但是當代洛城其實還保留了很多洛杉磯的曆史地標。
此外這兩位主創特意找喬琳麵談了他們的想法,導演漢森做了一套展示板,上麵貼著15張老式明信片和一些手繪鏡頭。喬琳被他們的工作深深地打動了,她本身就很喜歡劇本,現在更是直接決定跳上這艘船。
在與導演第一次麵對麵談話的時候,導演漢森非常驚訝地對喬琳說:“我從屏幕上看你,覺得你很像年輕時候的珍妮·克萊恩,可我沒想到你本人看起來這麼像年輕時的吉恩·蒂爾尼。”
喬琳一直聽人說她長得像珍妮·克萊恩,她一直認為這是因為她們都有紅頭發,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長得像吉恩·蒂爾尼呢。
不過這兩位都是在黃金時代就聲名鵲起的女演員和美人,她把這當做一種稱讚。
她笑著回複說:“我總是有不同的樣貌,畢竟一個演員不能總是一個樣,不是嗎?”
導演聞言點點頭,又有點出神,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之後他很快回過神來繼續跟喬琳商談。
《洛城迷案》算是今年盧比孔河手上第二大投資了,3500萬美元的預算即使是喬琳這個小富婆也不由得感到頭疼,事實上如果這片邀請更大牌的影星加盟的話,這點預算還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