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又把思路拉回來,“總之,他們有能力送我去最好的地方,我在11歲之前念的這個學校是個精英私立學校,你知道的,就是那種你得帶著領結、穿著製服的學校,同學的父母都是醫生、律師和其他有錢人。那很漂亮,可也很無聊,不適合我。說起來,你還記得《聞香識女人》嗎?有點像那個,順便一說,你在裡麵很漂亮,可惜我不會跳探戈。”
事實上保羅對這件事有點輕描淡寫了,他第一次在電影裡注意到她就是在《聞香識女人》裡,她美得能讓人忘記呼吸。
喬琳突然想通了什麼,“你是不是基於那個才寫了《西德尼》裡霍夫曼的角色?”
“沒錯。”
“哇哦,你是怎麼想到的?那完全是兩個對立麵,一個是為了保住自己向爸爸告密的富二代男孩,一個是在賭場挑釁老派賭客的傲慢賭徒。”
保羅隨意地回複,“我覺得可能是一些特質,霍夫曼的表演很自然,我覺得他可能能勝任這個混蛋角色。”
“嗯哼,後來呢?那所學校之後呢?”
“嗯,我卷進了一些麻煩,被學校踢出去了,後來又輾轉了幾所學校,沒待太長時間。”
保羅對這件事有點含糊其辭,喬琳忍不住追問道:“是不是打架?你被抓到打架了,對吧?”
他避而不談,“總之,那兒不適合我,我小時候是個過分活躍的小孩。”
喬琳皺了皺鼻子,“你今天也是,過分活躍。”
“就是那時候,我大概12歲,我父親給了我第一台二手錄像機,那種老式的Betamax,你知道那個嗎?”
“VHS之前的索尼錄像機,對吧?我記得小時候那東西很貴!VHS更便宜。”
“沒錯,我開始拿著它到處拍,它很重,還得有一根線纜連著,不過我們從此有了很多有趣的家庭錄像。我拍了很多蠢事,比如一起烤派,然後讓家裡的迷你馬決定哪個派最好,還有家裡的狗怎麼吃下一整個橙子。很多傻事。”
喬琳笑起來,她喜歡保羅描述這些事的語氣,藏著一種微妙的愉快又嫌棄的感覺,“哦,如果是現在你可能會被動保組織起訴。”
保羅挑了挑眉,“狗是雜食動物,而那匹馬吃掉了兩個派,它甚至沒法從裡麵隻選一個出來。”
“我們改天應該去騎馬,我很久沒去了。”喬琳從基努那兒學會了騎馬,隻是現在很少有時間去。
“隻要你想,甜心。”保羅扭頭在她臉上吻了一下。
他繼續說:“當我有了那台機器以後,我變得更煩人了,到處拍東西,惹怒任何我能惹怒的人。我的玩伴們和我的兄妹,那是最好的拍攝對象,我有的時候會把院子弄得一團糟,朋友的父母甚至禁止我再靠近那所房子。”
“哇哦,我差不多能想出來,你現在還有那種勁兒,煩人的精力旺盛的小男孩。”
“是嗎?”保羅轉身壓在喬琳身上,開始吻她,直到她求饒。
“總之我可能是太煩人了,他們把我送走了,馬薩諸塞的庫欣學院念10年級,寄宿製,我那個時候差不多16歲。一年以後我就滾了回來,上了另一所預科高中。你知道的,就是那個時候我在電視裡發現了菲利普·貝克·霍爾,我決定要拍《西德尼》。”
喬琳聽到這裡坐起來,“每次我聽這個故事都覺得很神奇,當我16歲的時候,我還在學校裡試圖搞清楚我自己是誰呢,你就知道自己要做導演了?”
“這個嘛,我7歲的時候就在自己的本子上寫,我想成為一名作家、製片人、特效師。我知道如何做每件事,我知道一切。請雇用我。”
喬琳聞言笑起來,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所以,喬,你在16歲時發現了什麼關於你自己的事?”
“嗯,比如說我住在一所大房子裡,兜裡卻沒什麼錢,我跟大部分人都不一樣,他們都有自己的家庭,我隻有‘養母’,”喬琳說到這兒的時候冷笑了一下,“我想著18歲一到就離開那裡,做一些工作,攢錢上大學。我當時很想離開,可是還要讀書,我需要學曆。我想過去做模特,你知道我很漂亮,給少女雜誌拍拍照片什麼的,應該能攢到一些錢。還有教英語,我大部分血統是白人,如果做外教的話在日本還算受歡迎。不過大部分時候我都很茫然,那時候我不是在生活,隻是在逃避現實,假裝日子過得還行,對未來沒有什麼期待。”
保羅聽著她這麼說,難過極了,他對喬琳一直有種過度的保護欲,他想傷害所有曾經傷害過她的人,那種憤怒在他心裡熊熊燃燒著。
“彆說我了,那時候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圖書館,看任何我感興趣的書,沒什麼意思。後來呢?你乾了什麼?”喬琳把話題拉回到保羅身上。
“我經常逃學,嘗試誘惑老師讓我離開學校。我們在校外拍攝短片,我拍了不少呢。不拍片的時候就去各個工作室閒逛,CBS的工作室在拉德福德大街,就在我家後麵,我有很多方法躲過門衛鑽進去。我朋友的父親把我介紹給了導演喬·舒馬赫,所以我也能進沃納兄弟的工作室。大部分時候我每天看兩部電影,並且強迫我的朋友們一起看,他們有的根本不喜歡,可我不在乎。”
喬琳哈哈大笑起來,“親愛的,電影就是你的生活。”
“後來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畢業以後在電視台工作,到處做助理,從電影學院退學,後來在PBS做助理編導,遇到了菲利普,接下來就是拍短片,聖丹斯和你。我最重要的兩件事同時發生了,第一部長片和你。”保羅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深沉地看著喬琳,幾乎把它說成了一句表白。
它也確實是一句表白,喬琳知道他跳過了高中女友的部分,可她假裝自己不知道這部分事,然後給了他一個吻。
她有點好奇地問:“你隻談論你父親,你母親呢?”
“我不記得大部分事情了,”保羅有點冷漠地回答道,“我不想談論她。”
喬琳有點擔憂地看著他,卻也什麼都沒說,在他臉上吻了一下,沒再繼續追問。他們都有自己不想提及的故事,就好像沒人的家庭是完美的。
“你想養隻狗嗎?”保羅轉移了話題,突然問起了這件事。
“什麼?”喬琳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為什麼我們不養一條狗?你喜歡狗嗎?”保羅重複了自己的問題。
“等一下,”喬琳坐直了身體,“你不覺得對我們來說,談論養狗的問題有點太早了嗎?”
“為什麼?”
“很多情侶養狗意味著真的要組建一個家庭,他們可能是為了養孩子做預演。”
“我們不正在這樣做嗎?你和我,一個新家庭?”
“可這對養狗來說還是太快了吧?”
“有嗎?我們戀愛第一個月就搬到一起住了。”保羅一臉無辜地指出一個關鍵。
喬琳歎了口氣,“我是挺喜歡狗的,可我們沒有時間照顧它。”
“當你去劇組的時候,最起碼有隻小家夥陪著我,我可以照顧它。”
“你知道嗎?”喬琳投降了,“其實我一直都想養一隻,可我一個人太忙了。”
“所以我們這麼說定了?”
“嗯。”喬琳堅定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