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琳又吻了吻她的臉頰，柔聲說：“去睡一會兒吧，寶貝。”
他們帶著孩子去了臥室，一同坐在床邊，等她睡著後才離開。
喬琳躡手躡腳地關上房門後，輕聲說：“辛苦你了。”
“不，這是我該做的。”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保羅突然問：“你要現在離開嗎？還是留下來一起吃晚飯？”
喬琳正在琢磨他這話到底是想讓她留下還是離開呢，姐姐凱瑟琳走了過來，笑著說：“喬，你當然得留下來吃飯，我做了媽媽的藍莓派和蛤蜊濃湯，你千萬得嘗嘗這個，不會讓你失望的。”
盛情難卻，喬琳也不想離開波比，就點了頭。
餐桌上氣氛還算愉快。喬琳跟保羅曾經結婚兩年多，可她實際上也沒怎麼跟他的親屬們相處過，現在想想，他們的婚姻確實本來就有很多矛盾。
飯後埃德溫娜反而拉著喬琳聊天，不願意她離開，拿著本舊相冊給她看起了過去的老照片。
喬琳饒有興致地坐在她身旁，聽她講老故事。這是她跟保羅結婚時都沒做過的事。
“看，這是1984年的時候，洛杉磯夏季奧運會，保羅當時隻有14歲。”
照片上正中心是保羅和他父親，14歲的男孩穿著一件奧運會聖火傳遞的紀念背心，手裡拿著奧運火炬，正皺著眉頭看向照相機。
他看起來很蒼白又瘦弱，不算太高，完全是剛剛步入青春期的樣子，可喬琳卻覺得他看起來很可愛。
他身旁被兄弟姐妹們包圍著，凱瑟琳和阿曼達手裡也拿著火炬，年輕的埃德溫娜站在後排，正笑得很開心。
喬琳有點驚訝地看向一旁的保羅問道：“那都是真的火炬嗎？”
保羅對於喬琳看他小時候的照片有點羞澀，點了點頭。
“你參與了火炬傳遞？”他的背心上寫著“參與者”。
“是的。”
“怎麼會？”喬琳轉頭去問埃德溫娜，“那不應該是由選定的人去跑嗎？他當時還隻是個小孩呢。”
“我們為了這個花了3000美金，每個孩子3000塊。”
喬琳有點驚訝，這個數字即使在今天也是很大一筆錢了，而她記得80年代時最低工資時薪隻有3塊多一點。
保羅在旁邊補充道：“這是曆史上頭一回，洛杉磯奧委會設立了一個青年遺產公裡計劃，允許公眾自己提名傳遞火炬的人，事實上就是任何能籌集3000美金捐贈款的人，都可以自己或者指定一個人來跑一公裡。最後靠這個，他們籌集了一千多萬美元呢。”
“哇哦，”喬琳很驚訝，“這太特彆了，當年我還是個小孩，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呢。你從來沒聊過這個。”
保羅揉了揉頭發笑著說：“這就像是父母掏錢的夏令營活動，沒什麼特彆的。”
喬琳笑著繼續跟埃德溫娜一起翻看老照片。過去的安德森一家真的是個大家庭，就連寵物都不止一種，除了喬琳知道的那匹設得蘭迷你馬和兩頭獵犬外，居然還有一隻貴賓犬、兩隻被收養的流浪小貓、一隻兔子和一隻會下蛋的母雞。
最後這個喬琳可是完全沒想到，它把她逗笑了。
他們又一起看到了保羅父親厄尼的照片。他跟埃德溫娜是典型的演藝界的老夫少妻，相差17歲，在保羅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厄尼就已經頭發全白了。
埃德溫娜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前夫：“厄尼，他真的很懶。”
保羅在一旁麵無表情，已經習慣了。他的父母都不是什麼完美的人，他已經接受這一點了，包括接受他們兩個互相厭惡的架勢。
埃德溫娜的話還沒說完：“保羅的爺爺過去常說，厄尼，他就是個幸運的傻瓜，他會掉到一口井裡去，然後又穿著燕尾服爬上來。保羅，你就需要點你父親的運氣。”
喬琳幾乎屏住呼吸，這一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很為保羅感到難過。
保羅皺著眉頭，沒接她的話，直接起身去看波比了。
埃德溫娜毫不在意地說：“他確實是他父親的兒子，這脾氣！好啦，喬琳，你也該厭煩我了，去看看你的孩子吧。”
喬琳笑著歎了口氣，握著她的手說：“你的兒子愛你，我知道這一點。”
她有的時候為保羅感到遺憾，他父親總是用一種貶低的姿態對自己關心的人進行批判（現在看來，這也是從保羅祖父那兒學來的），他母親完全不知道如何跟孩子正常溝通，又把婚姻中積攢的怨氣一股腦地發泄在孩子身上。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關係，有時候就是這麼讓人糾結痛苦。
可她還是忍不住羨慕，羨慕他有機會跟母親緩和關係。
埃德溫娜表情柔和了下來，也歎了口氣，然後才說：“我知道。我很慶幸你們有了波比，她是個最可愛的孩子。去吧，彆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
喬琳聞言走開，找到了正在後門外抽煙的保羅。
他看到了她，隨手把煙掐滅了。
“謝謝你。”
喬琳挑眉問道：“為什麼道謝？”
“願意陪我媽媽說話。她有的時候真的讓人很難理解。她是我媽媽，可她……我從來就沒搞懂過。”
喬琳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
“你知道的，自從波比出生以後，很多事情都改變了，我曾經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跟她講話了……”保羅自嘲地笑了一下，“事實證明，人的一輩子太長了。”
“你隻是不想留下遺憾，在這種情況下，你做任何選擇都是正確的，隻要你覺得心裡舒服。”
保羅抬眼望著她，苦笑著問：“喬，我會成為一個好父親嗎？我知道我不是個好丈夫，可我會是個好父親嗎？”
喬琳溫柔地回答：“親愛的，我沒有答案，你看，我也不是個好妻子。可我想，隻要我們真的想要努力，往好的方向努力，我們會成為好父母的。”
等喬琳走開後，阿曼達才從門後走了出來。
“嗨，哥哥。”她打趣地跟自己的哥哥打招呼。
保羅皺眉抱怨說：“你嚇了我一跳。你怎麼偷偷摸摸的？”
“什麼叫偷偷摸摸的？”阿曼達不滿意地盯著大自己四歲半的哥哥，“我隻是不想打擾你們。”
“我們沒聊什麼。”
“我知道，我都聽到了，木板門完全不隔音，還有點漏風，有時間得修理一下了。”
阿曼達發現自己已經把話題扯遠了，又把話題拉了回來：“你真可憐。”
“什麼？”保羅瞪著妹妹。
“你還愛著她。”
“她是我女兒的媽媽。”
阿曼達不讚同地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覺得她還愛著你。”
這次保羅沉默了一下後說：“我是波比的爸爸。”
“不管怎麼樣，”阿曼達聳了下肩，“你們就對著自己撒謊吧。哦，對了，你覺得我問她要一張湯姆·克魯斯的簽名照，怎麼樣？你過去總是忘記給我要。”
保羅瞪了她一眼。
“阿曼達！”
妹妹舉手做出投降的姿勢，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說：“當我沒說。”
“阿曼達……”
“我去看看我可愛的侄女了。”
保羅無力地搖了搖頭，也跟著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