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秦四長老見此, 直到要想讓秦蘭嘴軟是不可能的了,於是便直接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既然回來了,兩月後的爭鳴台會便不能錯過。以你的修為,和我在秦家的麵子, 你想要代表族中參加並非難事。”
陸元希心下有所思量。
隻聽秦四長老“語重心長”道:“你是我唯一的血脈, 再怎麼樣我也是替你打算的。我知道你還未轉過那道彎來, 不過這也沒什麼,你有時間慢慢想清楚。”說完之後, 秦四長老伸手按了按眉心。
陸元希聽著倒是有幾分好笑, 按照秦大長老和秦家主對話中所說的, 此時此刻,秦四長老應當已經知道了秦大長老的念頭。
而見了秦蘭之後, 秦四長老是半點都沒提及到這一點,這樣的做法就能看出很多了。
不過這對陸元希而言不重要, 她又不是真的秦蘭, 對秦蘭他爹到底更看重利益還是子女並不感興趣, 隻是換了秦蘭的話,若是知曉這些內情, 怕是會當場嗤笑出聲。
陸元希倒是覺得秦四長老要讓她參加爭鳴台會的想法, 與她要做的不謀而合,並不排斥,微微點了點頭。
想到爭鳴台會,陸元希不禁想起了先前聽到的那些事情, 她用秦蘆試探了一下秦四長老, 然而秦四長老顯然比秦蘆更加知道事情的輕重,透露給陸元希的竟然還不如秦蘆無意之中透露的多。
這讓陸元希不禁皺起了眉頭。
秦四長老以為“秦蘭”是不滿他的隱瞞,考慮到他們家本來就已經很是惡劣的父女關係, 還有大哥今早找他去說的事情。
秦四長老歎了口氣,還是鬆了些口風,話鋒一轉,道:“這些事情其實沒有必要瞞著你,但現在說還是有點早了。你隻要知道秦蘆他做的和一樁於我們秦家萬分有利的事情相關就好。這件事……若是不出意外,你早晚會接觸到。”這話就已經是在暗示爭鳴台了。
沒想到竟然有此峰回路轉,陸元希不禁抓住了機會,旁敲側擊起來。
為了避免自己的動作太明顯,陸元希還隱約提起了秦大長老給她的那本邪修功法。
果然,秦四長老的瞳孔微縮,陸元希一瞬間就判斷出秦四長老定然已經見過秦家大長老,兩人有過一番交談。
這件事情倒是讓秦四長老對女兒心中有愧,不禁放軟了態度。
陸元希如嘗所願的從秦四長老的口中,探聽到了許多。
秦四長老實在是拿這個女兒沒辦法,和她說了數句之後,父女關係依舊是半點都沒怎麼緩和,這讓他的耐心略微有些告罄。
就在這時,秦四長老的侍從上前來報:“四長老,十六小姐,七小姐來訪。”
秦萱的突然到來,讓秦四長老皺了皺眉,隨即他揮手道:“秦萱來做什麼?讓她回去,我沒空見她。”
“等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秦四長老忽然又攔下了侍從,說道。“算了,你過會兒再讓她進來。”
秦四長老看了看陸元希,隨後又看了眼門外。
他怎麼忘了這一茬。
不過……秦四長老想到一件事,所以改變了主意。
萬界試煉場的事情,他們幾個元嬰長老心裡都是知曉的,隻不過這些金丹裡麵,隻有三長老有秦萱這個女兒和秦節這個侄子,其餘的隻有他有秦蘭這個血脈傳人。
秦四長老先前沒想到這茬,看了看陸元希,想到“秦蘭”畢竟流著自己的血脈,大哥那裡既然有這樣的打算,若是他親自說情,或許可以從三哥那裡敲來一塊玉牌。
有這樣的機緣在手,就是蘭兒,恐怕也舍棄不得,拿了此物之後,也算他對這個女兒的一番彌補。
想來到時候他們父女之間就能相處的稍微愉快一點了吧。
秦四長老之所以願意替“秦蘭”去爭取這樣的機緣,固然是因為她是他唯一的後裔,更因為秦三長老手中玉牌不止一塊,而秦三長老也隻需要兩塊就夠了。
他認為自己在秦長老那裡還是有幾分麵子的,這點東西想要拿來,秦三長老不會不允。
事實上,這也是陸元希不知道秦家幾個金丹的年齡。
若是知道,便會笑秦節、秦萱幾個太過想當然了,他們隻知道玉牌的限製是金丹期,而不知道必須要在二百歲之內才行。
秦節、秦萱二人,無論是哪個,年齡都大於二百歲,就算是萬界試煉場的大門開啟,也肯定是進不去的。
隻可惜他們並不知道。
秦大長老昔年也是誤打誤撞進入其中,萬界試煉場很大很大,他在其中的許多年與人碰麵交集的次數很少,故而竟是在離開後都不知道萬界試煉場還有這樣的要求。
“十六妹妹,四長老大人。”秦萱得了允許,走了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下首處的陸元希,隨後,對著上首處的秦四長老行禮問安。
“是萱兒啊,你來這裡可是有何事?”秦四長老問道。
秦萱的笑容微微一頓,很快就接著笑了起來,道:“我聽說大長老很喜歡十六妹妹,還賜下一本功法給十六妹妹,特來恭喜她。”
秦家大多數人是不知道陸元希得到的那本功法的內幕的,隻知道大長老對秦十六的看重竟然到了將自己修練的功法傳給她的地步。
“大長老迄今為止還隻教了家主一個徒弟,十六妹妹若是修練這門功法,想必定能得到大長老的指點,如此算來若是按照修真界的師徒傳承,十六妹妹在大長老和家主那裡的地位定然不輕。”秦萱笑了笑,熱情洋溢道。
秦四長老聽了,暗暗撇了撇嘴,心中暗道:也不知知道了那功法是什麼之後,你還願不願意修練,會不會想要這份看重。
隻可惜大哥那寶物不知為什麼竟然隻看中了蘭兒,也是蘭兒運氣如此。
罷了,他這個當爹的,就算蘭兒尚且沒有拐過彎來,他也不能虧著她。
那玉牌他要定了。
“萱兒這是說得哪裡話,你十六妹妹剛回秦家,四叔事忙,沒空照料她,還要多多托付給萱兒了。”秦四長老說道。
“四叔放心。”秦萱也順竿爬,直接叫上了四叔。
秦四長老聽了點點頭,直接開門見山道:“我聽說你父親最近在拍賣會上得了點東西。”
這話一出,陸元希的注意力亦被吸引了過來。
秦萱見到這父女二人齊齊望過來的目光,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麵上則半點不漏的點點頭道:“是,四叔所言不錯。”
不但什麼都不能表露出來,她還得主動把腰間玉牌解下來,展示道。“四叔所說便是此物吧。”
秦四長老看了一眼,點頭道:“沒錯,聽說三哥得了三塊……”
秦萱聞弦歌而知雅意,然而她卻不想往下接話,隻道:“確實如此,隻是……”她露出幾分為難之色來。
秦四長老的這一出,直接將秦萱的全盤計劃打亂。
秦萱當日看得出這位四叔是個什麼意思。
隻不過……秦十六是他親女兒不假,可和她秦萱事實上根本沒有多少血緣關係,如此機緣哪能說送就送。
更何況,她才剛剛和三哥秦節商量好後續的策略,一切都要依仗著玉牌機緣,若是給了秦蘭,又要怎麼實行?
在她的計劃裡,確實是要用這東西吊著秦蘭的,最後事成之後甚至有可能真的會給,畢竟還要秦四長老站在秦蘭的身後,但那並不是現在。
所以秦萱一直不肯接話,隻裝了下傻。
秦四長老知道逼迫不得,他不在乎一個小輩,為難不為難不過是一念之間,這會兒想著待會兒還要去找秦三長老,索性過會兒一塊去找了。
這一會兒的功夫,他便不去管秦萱這個小丫頭了,於是淡淡道:“蘭兒,你帶著你七姐下去吧,我有事要走一趟,你們慢慢聊。”
說著,便一拂袖,走了出去。“等我回來要帶你去見幾個人,你彆跑太遠。”
這話的意思,不是說給陸元希聽的,而是說給秦萱,讓她彆把秦十六帶走的意思。
若是秦萱方才動作爽快的話,他倒是不介意讓秦蘭跟她去見見秦節,不過現在嘛……就沒有這等好事了。
察覺到秦四長老言下之意的秦萱麵色有些不太好看,她確實有點後悔方才的猶豫,不過這會兒說什麼都晚了。
想來……看秦蘭的樣子,應該不知道他們二人所說的是什麼,這樣的話,秦蘭這邊還是可以爭取的。
秦萱並不會被輕易打擊到,她的心思轉得很快,馬上就轉換了思路,再次對陸元希笑了笑,沒有非要拉她去見秦節。
雖然原本的算盤落空了,可這並不影響秦萱的其他打算。
她有意試探著秦大長老所給的功法,陸元希也沒有什麼瞞著不讓知道的念頭,因此兩人的交談時愈發的友好了起來。
陸元希送走秦萱之前,秦萱隱約提到了些東西,約著陸元希過幾日與她一起聚一聚,將她介紹到秦家這一代的小圈子裡頭去。
陸元希欣然應下,但同時也表明了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時間。
秦萱和秦節的打算並沒有瞞著秦三長老,因此秦四長老找到秦三長老之後,著實碰了個不硬不軟的釘子,這讓他心情更加不那麼愉快了起來。
陸元希被他帶著把剩下的兩個秦家元嬰見過之後,就被他放在了一邊。
趁著沒有人關注自己的機會,陸元希私下裡見了寧縱一麵。
關於寧縱的現狀,對方已經在傳音海螺中說得清楚。
這會兒隻不過是說得更詳細了幾分:“我已經混到了秦三長老的身邊,不過那玉牌似乎現在並不在他手中,我旁敲側擊著,一次都沒見過。”
陸元希說道:“我倒是見過一次,秦萱手中就有一枚。他們應當是知道萬界試煉場之事了,對玉牌亦是十分看重。”說到這裡,陸元希就把四長老想要替他從三長老那裡討要玉牌不成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按照秦四長老的說法,秦三長老手中的三枚玉牌至多給出去了兩枚。你我不若分彆下功夫,我在那尚未給出的玉牌上下功夫,寧道友你去盯一盯秦節或者秦萱。”
這樣的提議和寧縱的某些想法並不衝突,他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既然這樣,我便想辦法去找秦節,跟在他身邊找機會。”
“郗道友,你上次的傳訊……趙家那邊已經收到了,此事事關重大,六長老令你萬萬要小心,秦家人手段陰毒,一旦被發現,恐怕下場好不到哪裡去。”寧縱仿佛帶著幾分關心的說道。
說到這個,陸元希則微微笑了下,提起了之前在傳音海螺裡沒有細說的邪修功法一事。
按照秦萱之前提到的,得到秦大長老這本邪修功法的,應當隻有秦家主和她兩個人。
這樣的話,若是她的話沒有出錯,事情倒也還算可以控製。
陸元希將自己探聽到的消息一一告知了寧縱,寧縱聽了也不禁皺起了眉。
“那本功法恐怕被人篡改過,據說金丹期的部分修煉起來並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但不知不覺間就會著了道,一旦踏入元嬰關隘,就是萬劫不複。”陸元希一邊說著,一邊小心謹慎地取出了自己的摹本,小心的給到了寧縱的手中。
寧縱越看,臉色越是驚奇,陸元希觀察著,不禁微微有些不解。
“寧道友,你怎麼了?”陸元希看著寧縱問道。
寧縱這才從中回過神來,對著陸元希笑道:“簡直天助你我。這裡麵的有些小手段我曾聽家師特意講到過,你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玉簡中的幾處不妥被寧縱直接指了出來。
他指出的不是全部,而是所有他有印象可以看出的地方,縱使不全,也有很大的參考價值。“這些地方連在一起,就是一塊不起眼的改動,若是真的按照這個一絲不苟的修行下去,單單這一小段謬誤,就能讓修煉之人如入血逆之境。”
“這樣的境界在平日裡,或者剛開始的時候並不算什麼,難就難在了地久天長。修士的壽命普遍不算短,這段謬誤乍一看不算什麼,可給人帶來的影響是極其深遠的。”
“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這兩人修煉了這功法多少年。”寧縱頓了頓道。
陸元希想到自己聽到了秦家主和秦大長老之間的對話,說道:“恐怕就算沒有千年,也有幾百年之久了。”
“那就夠了。”寧縱篤定道。“這門功法的弊端顯然不止一處,這樣長年累月的修練下來,恐怕就算發現,也已經改無可改。”
“而且這功法的弊端絕對小不了,隻要抓住其中關鍵,秦家大長老便能被斬殺在爭鳴台上。”這樣的話,也就除了一個邪修心腹大患。
至於剩下的秦家主……陸元希顯然也想到了這一茬,主動提道。“寧道友可是想親手解決秦家主?”
寧縱點了點頭。
陸元希說道:“陰契神訣乃邪修功法,不好傳給其他人看,以免引人入了歧途。既然如此,也隻有你我多鑽研一下其中漏洞,親自對上秦家主了。”
“離著爭鳴台會還有不到三個月,若要解決寧家主,最好在爭鳴台會第一輪比賽結束後。”關於這點,兩人達成一致。
同時,陸元希也認為,他們取得玉牌應該也會在爭鳴台的第一輪裡。
考慮到秦家正在進行的那個計劃,這次的爭鳴台第一輪比賽肯定會亂,而且水會非常渾。
兩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他們不好見麵太久,因此簡單叫換了一下情報之後,就各自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陸元希把更多的時間放在了金針上。
秦萱約她的那場見麵,也被一推再推,推到了大半個月之後才算有時間。
秦節和秦萱的計劃配合的不錯,在他們的有意宣傳之下,已經有一部分人知道了他們有通往一處機緣的信物,而這機緣堪稱是幾千年難得一遇的那種。
沒有人會不為之心動,他們雖然沒有把玉牌給任何人,但有著這個誘餌在,不少人在對他們的站隊態度上發生了改變。
秦萱和秦節這邊的勢頭越好,就代表著秦荒那邊的勢頭越差。
這樣的情況下,任是誰也不會不急躁,至少秦荒不是能不急躁的人。
他在私下裡約了陸元希一麵,趕在陸元希與秦萱見麵之前,和她透了一點消息來,以示誠意,從中,陸元希終於知道了秦家在爭鳴台會的更多計劃。
秦荒對陸元希道:“蘭族妹,我說的你還望你多考慮一下,我定不會虧待蘭族妹的。”
陸元希沉吟片刻道:“可是五族兄,秦萱姐那裡說的那機緣……就是四長老也說不容錯過。”
秦荒搖搖頭道:“族妹不妨細想一下,這機緣或許為真,可秦節秦荒未必真的能給出那麼多人名額來。”
這話說得,陸元希心道,可不是嗎?也就是秦家這些人不知道萬界試煉場的具體細則,否則的話怎麼也不可能上鉤。
“而且,族妹於我如雪中送炭,於秦萱等人不過隻是錦上添花。若是族妹願意與我在爭鳴台上聯手,未來我定不虧待族妹。”秦荒許以重利。
“實不相瞞,此次爭鳴台大長老那裡早有想法,我也隱約知曉一二。這次的爭鳴台肯定會被破壞,相關檢測的東西會被損壞,就算是在第一場裡殺人,都不會被外人所覺察。”秦荒說道。
“這本是大長老計劃的一環,到時候比賽肯定會亂,眾人神魂投身其中,若能將秦節秦萱趁亂斬殺,隻需要一點小手段瞞過魂燈回溯,就算三長老心存疑慮也不會找到證據。”秦荒繼續道。
陸元希仿佛有幾分被說動,事實上,真要到了那個地步,她可不是秦家人。
以趙家客卿的立場,她最後做的可能不僅僅是和秦荒一起把秦萱一夥人斬殺,到了最後還會和趙家眾人一起捅秦荒一刀。
而且早在神穀秘境裡,陸元希就算間接和秦家尤其是秦荒結了仇,隻不過秦荒不知道而已。
陸元希下手,是不會再手軟的。
她已經……和當年秋水城外的練氣少女,有了很大很大的差彆。
陸元希不由得有些恍惚,假意被秦荒說動,但還是沒有直接答應下來。
不過就算是這樣,秦荒也滿足了,隻要看出“秦蘭”還沒有徹底倒向秦萱,對他而言就算是一樁好消息。
這些日子憑著機緣做誘餌,秦萱兄妹已經拉了不少人過去,秦荒的支持者裡都有人有動搖的痕跡。
這讓秦荒不由得暗恨不已。
秦家人的行事作風大同小異,誰也沒比誰光明正大到哪兒去,所以決定利用爭鳴台把自己的對手解決掉這件事,秦荒早就有了計劃,這次還是第一次說出口。
他倒是不怕陸元希把話說出去,因為她對秦萱的態度……已經能從中看出很多了。
陸元希離開之後,唇角微微彎了彎,深藏功與名。
她發了傳訊給寧縱,兩人沒有見麵,而是單單將新的消息傳遞給他。
時間過得很快,為了玉牌,陸元希明麵上顯然已經是被秦萱說動了的模樣,已經見過了秦節,互相認了認人。
她的態度讓秦萱非常滿意,私下裡安撫她道:“十六妹妹放心,以十六妹妹在大長老和四長老心裡的地位,那玉牌我定然少不了十六妹妹的那一塊。隻不過現在還有些籌謀,沒辦法直接把東西給妹妹而已。”
言辭之中,生怕陸元希有所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