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問出來，惹來高位者的注視。
那不會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麵。
甚至於……如果真的那麼乾了，那會成為她畢生最後悔的事情。
陸元希從來不小覷自己的直覺，也深深信賴著自己和自己的判斷。
這樣的直覺提醒，讓她對女嬌道主更加忌憚了幾分。
提到塗山神族的幾位道主，就很難繞開她來提。
因此，在談及這一點的時候，塗山川也順了陸元希的心思，一個個回憶了起來。
他說的時候，是用了代稱的。
不過陸元希憑借自己得到的傳承記憶，還有一些對塗山神族過往的了解，並不會理解錯人，也能聽得懂。
命運道主指代的便是女嬌。
陸元希曾經從娘親口中得知了塗山神族的一段預言。
時至今日，她已經有了一點感覺，但又始終隔著一層麵紗，讓她無法摸透。
冥冥之中有種預感告訴她，有的時候，有些事情早在不經意間給了她答案。
單看她願不願意去想，也願不願意相信。
陸元希的心弦驀地一顫。
對女嬌的了解在塗山川的描述下逐漸加深。
那是一個毫無疑問十分強大的女修。
哪怕得賴於神族得天獨厚的天賦，得以迅速登頂大乘，她的實力和地位也離不開她本人的智慧和決斷。
那是個任誰也說不出不合格的大乘修士。
符合塗山川對於道主境的一切想象。
不過……塗山川搖了搖頭，說道：“我也隻是遙遙的見過那位大人一眼，對視上了那雙眼睛一次。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交集。”
“塗山神族的天賦在幻術，因為那位大人的道侶文命道主的緣故，有些族人在控火或者一些其他地方也會有點不小的天賦。”
“但在那兩位大人結為道侶之前，塗山神族的天賦基本隻在幻術上，就如同巴蛇神族更擅長於神魂控製一樣。那位大人堪稱是另辟蹊徑，在神族當中走出了一條不一樣的路。”
正因為如此，在塗山川的那個年代，女嬌可謂是神族中的風雲人物之一。
是多少神族幼崽們向往的存在。
他從未想過，塗山神族會做出怎樣的事情導致了陸元希口中這樣的未來的發生。
而且在這樣的描述中，女嬌本人所扮演的角色也不清白。
不過對於塗山川來說，他們所知道的命運道主從來也不是多麼真善美的存在，狠辣果決、高位者應有的一切她都有。
倒是……矛盾的同時，塗山川也更多了幾分歎息。
他很難分析自己現在的心情。
陸元希帶來的消息，他在神夢澤中萬年多，已經和外界隔絕，一時之間消息給他帶來的衝擊很大很大。
也正因為如此，塗山川此刻沒有任何心思隱瞞陸元希什麼，而是她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
陸元希也敏銳的發現了塗山川此刻的狀態。
她心念一動，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問了下去。
塗山川此人因為生活的年代離著那個時候有一段距離，沒有經曆過這些，所以和陸元希牽扯上的那些讓她不喜的塗山神族因果沒有半分聯係。
那些因果來自於後來的塗山神族和塗山神族長老會還有高層們，與塗山川沒有一點交集。
陸元希看著塗山川神魂上單純的連接著的因果，心頭微微一動，福至心靈一般，陸元希一下子腦海之中閃過一道靈光。
這樣一位特殊的存在……偏偏在神夢澤中遇到。
而神夢澤的建立又和她本人——不知道是未來的那一刻得到機緣回到過去的本人息息相關。
陸元希早就對那個自己有所猜測，見到的東西越多，她越是能夠得到有用的信息。
此時此刻，也是如此。
她猜到了什麼。
塗山川的存在，會不會就是她自己特意給此刻的她安排的。
避開了某些存在，在這樣的特殊情境中，讓她能夠見到。
一瞬間……陸元希的識海萬分澄明，她仿佛能夠聯通到做下諸多布置的那一刻的自己，能夠共情那一刻的自己的一部分想法。
會是她想的那樣嗎？
陸元希很難控製住自己不攥緊衣角，藍白色的袖口被她的手指僅僅拽住，拽出了一點褶皺的痕跡。
陸元希的貝齒輕咬唇瓣，單從表情上來看，就能看出她此刻劇烈的情緒波動來。
許多念頭同時浮現在了陸元希的腦海當中。
七上八下，不知哪一個在前，哪一個在後。
陸元希奮力抓住其中一道想法，穩定住自己的心情，耐下心來，不願意浪費自己給自己創造的這個機會。
儘可能多的從塗山川的身上套取信息。
抓緊衣袖的手被一隻骨節寬大的手給輕輕覆蓋住，一點點撫平她的每根指頭。
那人在悄悄的幫她捋平心情。
陸元希此刻奇異的平靜了下來。
她沒有去管外界的事情，而是專注於塗山川的身上。
“塗山前輩……”陸元希動了動神念，唇瓣翕動了一下，說道。“我想做件事情。”
“得征求一下你的同意才行。”陸元希補充道。
塗山川聽到這句話，微微愣了愣，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他現在的表情和陸元希第一次見到的那副樣子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像是被什麼事情給壓住了一樣，基本都來自於認知的被衝擊。
陸元希略微愧疚了一下，很快就放開了，沒有多解釋，而是說道：“這件事……說出來恐怕會影響到效果。和塗山神族的事情有關。”
聽到她的補充，塗山川雖然還是不是很明白，但想了想，還是點點頭道。“既然這樣，那好吧。”
聽到他的話，陸元希笑了笑，點了點頭。
事實上，她是在塗山川先前所說的信息中抓到了一點什麼。
下意識的，陸元希便捕捉到了對方話中的那一句——
——“我曾經與那位大人隻有一麵之緣。”
這一麵之緣按照塗山川的話來說，是他對視上了女嬌。
如果陸元希動用《玉虛洞真經》中的某些秘法，從而抓取因果的話。
或許，能夠憑借這上萬年前的一眼對視，捕捉到女嬌代表的那根因果線。
雖說修為的差距讓陸元希很難通過因果，對女嬌做出什麼。
甚至於……就算能夠做什麼，在有動作的那一瞬間，就會被道主境界的對方給察覺到。
顯然，這對於陸元希而言，不會是什麼好事。
但……現在沒有那個實力是現在，陸元希並不認為，自己一輩子都無法達到能對女嬌造成影響的層次。
因此，這根因果線一旦能被她找出來，一定會有所幫助。
至於為何不能宣之於口，便是因為……塗山川一旦知道了，天地間對這件事就會多出幾個連鎖反應的可能性。
這些可能並不取決於塗山川本人的意願，而是天道所衡量計算而來。
陸元希不準備給自己沒事找事。
說出來的話，被女嬌察覺的可能性會變大。
興許還有可能失敗。
所以還是算了吧。
得到了塗山川的允許之後，陸元希第一時間就準備動手。
畢竟事不宜遲。
她想要剝離因果，就必須要親自上手。
此時此刻，陸元希的右手輕輕的從那張比她稍微寬大的一些的手中掙了出來，朝著虛空中的因果一點。
沒有感覺到什麼阻力，此時此刻的陸元希沉浸在和塗山川的對話中，還有塗山神族的事情裡，對外界的感知變得很弱。
確切的說，因為有同門的存在讓陸元希對周圍的安全性有了不同的評估，讓她能夠更加放下幾分警惕來。
玉瑾青也沒有辜負她的信任，替她在一旁護法。
作為師兄，雖然不知道小師妹在做什麼，有什麼打算，但是一個合格的師兄是不需要刨根問底的，隻要好好支持就行。
玉瑾青也如是踐行了這個原則。
隻是看到陸元希先前情緒撥動太劇烈，擔心她攥緊的時候傷害到自己，才插手了一點。
此刻見她心緒穩定下來，便也鬆下了一口氣。
如果有一本書叫做師兄的自我修養的話，玉瑾青的所作所為一定是極為符合上麵的陳述，甚至於還要更勝一籌的。
陸元希作為被照顧的那個師妹，也百分百認同這一點。
屬於大乘道主相關的因果線不是很難找，在塗山川的一生當中，與他產生交集的大能修士不算多也絕不少。
但陸元希憑借著直覺，還是很快察覺到了那根因果。
說實話，在看到因果的那一刻，陸元希察覺到了幾分微妙的熟悉。
在她尚未真正修習因果道之前，對因果已經有了極其敏銳的感應。
娘親的身上，連接著與女嬌道主不弱的因果。
在這一刻，陸元希的心中無比肯定。
所以……她的心緒有幾分起伏，帶著幾分晦澀難言，原本已經鬆開的手指，再次攥了起來。
指甲在掌心中掐出了不淺的月牙痕跡。
青玉蓮花簪還在她頭上簪著，陸元希抬起手來，就能碰到。
所以……回憶起築基後回到陸家村的時候，和娘親的種種對話。
陸元希很難控製自己不往深了去想。
所以塗山神族的那些對他們兄妹的算計，娘親她知曉嗎？
如果知道的話……
可是娘親對他們的疼愛並不做假，她和二哥……
陸元希忽然很難再繼續想下去了。
她睜開了眼睛，帶著幾分悵惘的神色，望著鬥法台的中央。
忽然，陸元希鬆開了手，足尖輕點。
她在鬥法台的斜上方，忽然張開雙臂，朝下一躍，如一隻翩然飛舞的蝴蝶，裙擺翻飛著，緩緩落在了鬥法台之上。
這是一個臨時架起來的鬥法台。
用以讓他們進行比賽。
原本一百零一個試煉者，在二十天的試煉中已經隻剩下了二分之一左右。
因此，對著這五十多個人，鬥法的規則不是那麼嚴謹，更多的像是擂台戰。
一共有四個擂台，通過擂主守擂的方式來決出前四名。
這樣的規則或許不夠嚴謹，但對於此刻的陸元希而言，源源不斷的挑戰她的對手正是她所需要的。
這能讓她發泄一下自己心頭的情緒。
在她識海當中的塗山川也是如此，他對陸元希的這個決斷可以說是拍手加好。
四個擂台之上，剛剛空出一個位置，正好被陸元希落了上來。
陸元希對著守擂的不認識的金丹期麒麟神族勾起一個帶有幾分挑釁之意的笑容來，拱了拱手說道：“蒼郗元，請教道友高招。”
禮貌的會麵剛剛開始，聽到她名字的那擂主瞬間身子一抖，重新上下打量了陸元希一番。
“原來這就是那位蒼郗元啊！看起來也沒有很厲害嘛。”圍觀人群有人沒有見識過陸元希出手，看著她尚且年輕帶著幾分稚氣的外表，頗有些不以為然。
“不厲害，不厲害你殺一個步虛濁族去啊。”邊上有人啐了說話的人一口道。
是了，那不斷攀升的戰功就是陸元希實力的實證。
在場眾人，基本沒有幾個敢說自己能殺步虛濁族去。
哪怕和人合力，也需要不小的功夫。
速度上也是萬萬不及這位蒼道友的。
陸元希對麵的對手也對她的名字很有耳聞，同時也屬於歎服的那一類。
他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陸元希拱手道：“高招是說不上的，肯定比不上道友。早聽說過道友的姓名，還望蒼道友不吝賜教。”
陸元希略微挑了挑眉，頷首道：“道友出招吧。”
……
鬥法果然如陸元希所料，能夠讓她發泄掉一部分情緒。
隻不過，為了更好的領略神族修士們的攻擊，陸元希稍微放慢了自己攻擊的手段，給他們展示自己拿手絕招的機會。
陸元希的對手們當然也感受得出來這是她的有意放水。
對手都放了水他們還贏不了，這樣的認知實在是讓許多自視甚高的麒麟神族修士們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對陸元希是更加的心服口服。
又是一場打完，陸元希仰起頭來，朝著玉瑾青的方向看了一眼。
二層小樓上，玉瑾青憑欄而望，鳳眸正注視著她，帶著幾分溫暖的笑意。
陸元希對視上那雙眼睛的時候，心中的情緒一下子被撫平了很多。
她回了四師兄一個笑。
然後便轉身，重新投入了守擂的鬥法當中。
眾人都知道自己打不過陸元希，不過他們還是熱衷於來找她挑戰。
想要見識一下這次的試煉第一人。
玉瑾青的那個名字也被人給提及到，想要同時見識一下。
說實話，陸元希也有點感興趣。
她好像還沒有和師兄對打過呢。
尤其是她現在金丹期了。
也不知道實力差距會有多少。
四師兄畢竟比她早了那麼多年入門，陸元希心裡有數可能單憑實力她還打不過。
她隻是好奇，自己和四師兄在實力上還差多少。
幾十年的修練差距，她能用多少年彌補上。
陸元希從不認為有人無法被她超越，哪怕那人是化神期、步虛期，乃至於更高的合道期。
隻要她一直修煉下去。
因此，對於四師兄還是比自己能打這件事，陸元希是半點都沒有不能接受的。
隻有知道差距在什麼地方，才好在下一次超越。
可惜的是，玉瑾青選擇了陸元希邊上的那座擂台。
顯然沒有和同門師妹打擂台的想法。
陸元希收回了關注那邊的餘光，再一次看向了前來挑戰的下一個修士。
……
很快，五十幾個人已經打過了一輪。
而陸元希從始至終，一次都沒有輸過。
前四名也很快有了結果。
陸元希自然是其中之一，玉瑾青也在裡麵。
剩下的兩個人，一個來自炎家，一個來自黃家。
正好五姓除了金家之外，一家占了一個擂台的位置。
神夢澤外，圍觀的麒麟神族長老當中……金家長老看到這一幕，臉直接一下子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