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宗門弟子口中的“薛宗主”是個須發皆白的合道期修士, 麵目和藹可親,像是鄰家的老爺爺,反倒不似個宗門的宗主。
這是個和天元宗不太一樣的宗門, 天元宗裡, 掌門由元嬰期修士擔當,掌門之上尚有各脈老祖, 步虛長老坐鎮宗中。
而她現在所在的這個幻境中的宗門, 則是宗主修為最高, 鎮守全宗, 長老們拱衛宗門, 位居宗主之下。
除了太武前輩和虛合老祖之外,這還是陸元希第一次麵對如此修為的高階修士。
負責引她入內的築基弟子在殿門口就已經止步, 她定了定心神,泰然自若的走了進去。
“見過薛前輩。”陸元希拱手行了一個道禮。
如今的“她”亦是步虛期修為, 在幻境的身份當中,這樣稱呼比她高了一階的修士, 無論如何也不會出錯。
薛宗主看了她一眼, 目光似乎穿透了萬年的鴻溝, 一眼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看透一樣。
陸元希繃緊了全身精神, 沒有輕舉妄動。
這樣舉重若輕的一眼, 當真是……好生犀利!陸元希在心中默默感歎著。
薛宗主並沒有為難她的意思, 對這個自家宗門長老的知交好友,如今更是宗門的有利外援, 他隻有歡迎的份。
尤其是今日……薛宗主略微皺起了眉頭。
北林妖族的背叛並不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今日若非是昭凝小友出力,恐怕這次出去的弟子一個都回不來。
薛宗主長歎道:“昭凝小友何必多禮,這次若非你在, 我們的消息都會慢上一步,到時候……”薛宗主的目光順著窗欞向外望去,連綿起伏的群峰儘收於眼底。
“怕是宗門損失的弟子會更多。”
陸元希心有戚戚,雖然這並非是她的宗門,也並非是她熟悉的地方,但同屬道門,在濁族大敵麵前,終究讓人能夠很容易的代入進去,替人感同身受。
“宗主前輩。”陸元希忍不住寬慰著眼前這個命程過半的合道期前輩。
薛宗主身上已經呈現出幾分蒼老之態,一半是因為操勞宗門事物,另外一半則是因為他的壽元已經走過了漫長的一段時光,所剩不足一半了。
她不知道真正的曆史上,萬年前華洲界這位老前輩最終的結局如何,但……華洲界封界,能造成這樣慘烈影響的戰爭,一定不是什麼小事,這些時光長河中的修士們,多半早就已經不在了。
“如今我們知道了北林背叛,北林的妖族卻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知曉,這不正是一個絕好機會嗎?”損失既然已經發生了,在陸元希的人生字典中,重要的不是回顧和後悔,而是向前看,向前走,走出這些過去的陰霾。
“是啊。”薛宗主笑了起來,雙目中帶著幾分複雜。
那是陸元希尚且無法體悟的情感,她聽到薛宗主說道:“濁族來我華洲已經來得太久了,這一次,我們一定可以把他們都驅趕出去。”
“至於北林妖族的帳,本尊定然要翻倍的從他們手中討回來!”薛宗主狠厲的說道。
“好了。”薛宗主很快從那種狀態中抽離出來,看向陸元希的時候,又恢複了之前的親和。
本來那仇恨就不是衝著她去的,而是衝著濁族和助紂為虐的北林妖族。
他擺了擺手,對陸元希說道:“昭凝小友,我那不成器的小女還要托付給小友看顧一陣。如今聽聞前線濁族星主分神降臨,本尊要親自前去一會,不日便要啟程。”
“若有什麼需要,找青珩便是。我不在宗門中,宗中一切大事皆托付給了他,你們本就是好友,交流起來總比我這個老頭子方便。”薛宗主哈哈笑道,對著陸元希全然是修道途中前輩看待後輩的溫和之色。
他又道:“我這蒼山宗,便托付給青珩和你們幾位小友了。若是我能活著回來,定然請小友往蒼山祖境一遊,以謝小友此番襄助我宗之情。”
陸元希辭謝道:“宗主前輩客氣了。”
她不知道薛宗主口中的蒼山祖境是何地,隻通過語境推斷,大概是個極其難入的寶地,其中或許有這極大的機緣或是好處。
先前還不知這宗門究竟叫什麼名字。
如今通過薛宗主的話,倒是終於知曉了。
陸元希的目光越過薛宗主所在的地方,朝著窗欞之外,先前薛宗主眺望過的群山看去。想到從上傳承島被迷霧籠罩後,自迷霧中走出,一路而來的景象……
這蒼山宗倒是當真名副其實。
薛宗主口中的“青珩”,如果沒有推斷錯的話,應該就是那位“蕭師叔祖”,蒼山宗宗主之下第一人,剛晉升合道期不久的蕭青珩。
同樣也是幻境中“她”的那位尚未謀麵的朋友。
陸元希對這個人有幾分興趣,知道自己肯定要去見一見對方的,但是此時此刻,還不到時候。
她得先去找到薛宗主的女兒。
……
想要找到薛宗主之女並不難,隨便問一個蒼山宗弟子,都能給她指好路。
陸元希順著指引找過去,終於見到了那位同樣被她認定為幻境中重要人物的薛蘿。
由於這些人的修為都比她高,所以,按理來說,陸元希應該是窺探不出他們身上的因果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