嫘祖本人應當是知道當年舊事的。
哪怕她和女嬌道主之間的交情不深,到了道主級彆,這些事情根本瞞不過他們。
頂多三千界的人不得而知罷了。
若是西陵前輩和女嬌道主之間的關係不是特彆好的話,她是不是能從西陵前輩這裡,打探出一些什麼來呢?
想到這裡,陸元希不由得喉嚨發乾。
自多年前穿越到修真界,她開始修練以來……
她離真相,離當年的事情,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近。
幾乎觸手可得。
那麼嫘祖前輩,會願意把事情告訴她嗎?
陸元希心底隱約有些忐忑起來。
這些蛛絲馬跡之中流露出來的信息,最讓她在意的一點不是彆的。
是……記載斷層的時間。
西陵神國毀滅,青丘界走向衰亡,濁族第一次入侵三千界,禹皇道主與女嬌道主分道揚鑣。
原來沒有注意過的東西,現在聯想起來。
似乎……都發生在同一個大時間內。
跨度不超過百年。
如此密集,如此多的事情,再加上修真界幾乎散佚的記載,很難讓陸元希不把注意力放到這上麵來。
……
西陵嫘的動作很快,她說是稍等,果然就沒有用上太多時間。
短短的時間內,陸元希想了很多,但當西陵嫘叫她過去的時候,她還是先把腦子裡的想法暫且放在一邊。
等著她捋好了順序,再去一條一條問。
也不知西陵前輩願意透露給她多少。
陸元希已經習慣了這些大前輩說一半留一半的作風,心裡早有準備。
他們能透露給她一部分就已經很是不錯,剩下的,她自己去探尋便是。
理了理思路的間隙,西陵嫘伸手遞給她一個掛墜。
黑色濁魚被西陵嫘做成了和先前差不太多的樣式,陸元希拿過來,忍不住上手研究了一番。
“注入因果試試看。”西陵嫘見她看上去很喜歡,卻不知從何入手,笑了下出聲提醒道。
陸元希聞言,一抹帶著因果之力的玉虛靈氣注入其中。
黑色濁魚掛墜瞬間“活”了過來。
這一次,遊走的濁魚沒給陸元希的直覺帶來任何威脅感,她微微鬆了口氣,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那濁魚。
濁魚經過改造之後,深黑色的濁氣中隱約纏繞著金色的因果,絲絲縷縷,閃爍了一下之後,就消失無蹤。
看起來和先前二星主給她的沒什麼區彆。
想要讓那些因果重現,除了陸元希向裡注入屬於玉虛心法的靈氣之外,再無其他方法。
這樣的沒什麼區彆,就是濁魚最大的利用價值所在。
陸元希欣喜於濁魚的變化,比起這東西徹底報廢,自然是變廢為寶更合她心意。
畢竟……濁族星主的信物這麼難得,好不容易落到她手裡一個,經過西陵前輩的手處理過後更是隱患儘消。
如此,她非把這東西利用個乾乾淨淨不可。
黑色濁魚轉了一圈之後,重新變作了玉墜的形態,回到了陸元希手中。
陸元希看了眼攤開掌心,看著掌心裡躺著的黑色玉墜,她猶豫了一下,捏起那濁魚玉墜,把它重新放到了青玉蓮花簪上。
讓濁魚再次變作青玉蓮花簪上的魚紋,隱匿起來。
新生的信物比起先前來說,除了抹消掉了二星主對它的控製之外,對防禦也有一定的幫助。
陸元希把它放在本就負責防禦的青玉蓮花簪上,對於蓮花簪來說,也算是如虎添翼。
安排好黑色濁魚的歸宿之後,陸元希沒有忘記對給自己煉化濁氣的嫘祖表示感謝。
她彎了彎唇,眼中流露出的欣喜之意幾乎溢於言表。
“多謝前輩!”陸元希真誠萬分的說道。
西陵嫘自然能判斷出陸元希對這個禮物的滿意不是作假,誰都喜歡自己的心意被人所重視,就算修為高如嫘祖,也不能免俗。
她走近了陸元希,指尖忽然凝聚出一根顏色濃鬱至極的深金色因果線。
那因果繞著陸元希轉了一圈,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陸元希身上,掌心中扣留著的道一印忽然受到了感召一般,爆發出極耀眼的靈光。
那因果終於找到了歸處,朝著道一印的方向連接而來。
“這是……?”陸元希沒有閃躲,因為她能察覺出那道因果中蘊含的純粹能量。
因果之間兩兩相接,源自因果之道的兩股力量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
道一印的亮光愈發盛了起來,將那根金色因果,整個吸收了進去。
原本便剔透的棲雲玉髓在吸收了新的力量之後,變得愈發純粹起來。
和道一印神魂相連著的陸元希,自然能感受到,道一印從這一道金色因果中得了多大的好處。
她何德何能,能得了大佬這麼高的重視。
饒是先前陸元希接饋贈接得開心,這會兒也有點手軟了。
這……
陸元希深諳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
得到的越多,承擔的越多。
於陸家如此,於天元宗如此,於塗山神族亦如此。
到了嫘祖這裡,就是她再如何對上對方的眼緣,也不至於白得饋贈。
尤其對於他們這些修練因果道的人來說,沒有人不在乎因果。
嫘祖看她有緣。
但這緣份得是如何,才能讓她得到這些?
陸元希知道有些東西,放在她眼裡珍貴,對於大乘期而言不一定能看上眼。
就像是她的青玉蓮花簪,二哥的丹丘境。
丹丘境因為是青丘界碎片形成,或許對女嬌而言分量還要重上一些。
青玉蓮花簪……對大乘期的女嬌道主而言,幾乎就如方才西陵嫘祖隨手所製的小東西一樣,不說不重要,但也稱不上有什麼需要在意的地方。
黑色濁魚用了大乘期星主的本源濁氣,貴重程度和最開始沒有經過陸元希這麼多年煉化的青玉簪比,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所以……
陸元希止住思緒,決定不再去想,而是直接去問嫘祖。
她的直覺告訴她,嫘祖更喜歡坦誠一點的人。
陸元希抿了抿唇,在因果領域裡,她應該足夠信任自己的直覺。
“西陵前輩所賜,晚輩實在受之有愧,不知前輩可有何吩咐?昭凝不才,竟不知如何是好。”冥冥之中的預感告訴她,她可以相信眼前之人。
但陸元希仍舊在心裡留有了一定餘地,並未交托全部/
陸元希殷切的看著嫘祖,等待著嫘祖的回答。
她的眸光瀲灩,倒映著萬千因果。
西陵嫘注視了她片刻,旋即搖了搖頭,溫聲說道:“此為見麵禮。”
“不必過多掛懷。”
“吾盼你很久了,師妹。”
……
“師、師妹?”
陸元希被這一句打得是暈頭轉向,如遭雷殛,整個人頓時怔愣了一下,站在那裡。
她滿腹的疑問,卻不知從何問起。
“西陵前輩何出此言?”她困惑的問道,既是問那句師妹,也是問西陵嫘口中的那句,盼她很久了。
嫘祖微微一笑,她上前來,朱唇輕啟,解釋道:“吾乃玉虛座下傳人。”她的目光落在了陸元希的本命靈器上。
道一印完全是按照玉虛心法裡的記載煉製而成,上麵的因果氣息,對於西陵嫘來說,很是親切。
她的目光頓了頓,指尖劃過其間,又喂給了道一印一道因果。
陸元希順著嫘祖的動作看去,自家的本命靈器倒是胃口很好,給多少因果就吃了多少因果。
而嫘祖似乎沉浸於這種遊戲之中,又喂給了道一印幾道因果。
過了一會兒,她拍了拍手,拉著陸元希往殿上走去,對她道:“我已不是因果道修士,你所看到的不過是我在成道之前剝離開的屬於因果道的遺存。”
“那前輩又為何喚我師妹,我與前輩之間,相隔數萬年。”更重要的是,陸元希清楚的記得,玉虛島上她接受傳承的時候,那自稱是混元一脈祖師爺的前輩曾經向她講述過這一脈的來曆。
不僅僅是她前麵十代裡沒有嫘祖的名字,就是再往前,那位祖師爺看上去也不像認識嫘祖的樣子。
可嫘祖又偏偏能一口叫破她功法的來處。
陸元希感覺嫘祖沒有騙她,但又有些地方對她來說不是很說得通。
“我雖已不修練因果之道,可仍是玉虛座下傳人。”嫘祖搖了搖頭,顯然看出她在想些什麼。
但西陵嫘並未生氣,而是點撥道:“所謂玉虛座下,並非指你得功法那一脈的途徑。”
陸元希聞言眨了眨眼,意識到嫘祖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關鍵。
“每個人得到的《玉虛洞真經》並非是一樣的。”西陵嫘說道。
她這話一出,陸元希頓時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過這個可能。“可……”
西陵嫘接著說道:“入門階段自然是一樣的,可到了入道之後,種種法訣皆因因果而變,大道玄妙,不可捉摸,唯有依照法門煉出本命之器,才算得我玉虛門人。”
說著,她的目光重新放在了陸元希的道一印上。
一縷因果從她身上的道器發出,與道一印連接在了一起。
無論是陸元希還是嫘祖,都能看到,這兩者與識海中《玉虛洞真經》之間的聯係。
自打陸元希修煉至元嬰之後,她在玉虛心法上的造詣更勝一籌。
原本沒有實體的玉虛心法,在她元嬰期之後,漸漸在她識海重凝成,在陸元希使用因果道的時候對她有所加成,讓她運用法術之時更加得心應手幾分。
陸元希確信自己的因果沒有被人插手。
這也就說明,嫘祖所言半點不差。
她不禁張了張口,訝然道:“那元洲前輩他們……算不得玉虛門人嗎?”
西陵嫘笑著點了點頭,複又搖了搖頭,對陸元希說道:“玉虛本命之器煉製不易,非機緣所致不能煉成,他們修習玉虛功法,雖算不得你我這樣的因果,卻也是玉虛中人。”
“隻是洞真經是三清道祖寫就。和他們不同,待你得入步虛,便算入得三清門牆。到真正踏足逍遙的那一刻,便能親至大羅天玉京山上,見到師尊了。”西陵嫘似乎完全沒有自己的話會嚇到陸元希的想法,接著說了下去。
她,三清道祖門下弟子?
陸元希張了張嘴,實在不是她不信,而是……之前怎麼沒人和她說過呢。
這可不是能隨便說著玩的。
到了三清道祖這種傳說中的境界……就算是西陵嫘已經是道境中人,也不能隨便開這種玩笑。
所以到了這一刻,哪怕陸元希再不信,也隻有相信了。
西陵嫘見了她的反應,搖了搖頭,說道:“師妹何必自苦,這般機緣放在誰人身上不是大喜過望,唯有師妹竟是驚過於喜。”
平白多了這麼個來頭大,且這輩子不一定能見到的師尊,又多了這麼一位師姐,陸元希想冷靜都有點冷靜不下來。
驚是一定驚的,她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
論驚悚,恐怕隻有發現自己穿越的那一瞬間,能比得過現在。
西陵嫘說完,貼心的給了她一定的緩衝時間。
陸元希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了片刻,才算緩了過來。
她這才能轉動腦子,思考起這些事情來。
陸元希看了看西陵嫘,蓮台之上端坐的女修還是和先前一樣的飄渺若仙,眉心朱砂一點,可落在陸元希眼中,卻和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心境有了很大的不同。
嫘祖實在是個親和力過人之人,不知是因為她的修為境界,所修之道的特殊性,還是因為其他彆的什麼。
陸元希覺得這種感覺有些似曾相識,她好像之前在什麼人身上感覺到過。
好像是……姬雲昭。
等等,如果是姬道友的話,西陵前輩是人皇道主的道侶,姬家後人也是嫘祖後人。
眼前叫她師妹的嫘祖,正是她的小夥伴姬道友不知道多少輩的祖宗。
陸元希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東想西想了一番之後,終於讓她對著嫘祖,又恢複了先前的心態。
她暗自琢磨著。
如果和嫘祖前輩還有這麼一番關係可攀的話,豈不是她先前想問的那些都可以問了。
總比什麼關係都沒有,問起來要方便許多吧。
這樣一想,陸元希瞬間放鬆了心態。
再如何,也不過是這樣了。
她的神色變化完全被西陵嫘收入眼底,待她放鬆些許之後,西陵嫘便察覺到了。
等陸元希思索了一下要問些什麼,這才開口道:“那前輩既然說待我踏足步虛,才能算位列三清門牆,玉虛座下,為何現在便稱我師妹?”她才元嬰後期修為啊。
西陵嫘聞言一笑,帶著幾分狡黠與打趣道:“可師妹現在就是步虛了不是嗎?”
她指的是陸元希因為日月天河輦而臨時被改寫的修為。
陸元希聞言恍然。
她似乎有些明白嫘祖的邏輯了。
作為曾經的因果道修士,轉換一下思路,陸元希就能代入進她的邏輯。
這樣說好像也沒有什麼問題。
至少此時此刻,天地間的因果都承認她是步虛,從而她與西陵嫘之間的因果聯係,也從一般的玉虛門人,變成了真正的同門。
這個邏輯……這個關係……總覺得不管說幾次,她還是不太能適應得了。
不過陸元希還在努力讓自己適應。
她繼續往下想去,這樣,就不難理解了。
陷入思考中之後,陸元希不知不覺的把自己方才想的給說了出去。
西陵嫘自然聽到了她的思考過程。
“不,不完全是這樣。”西陵嫘搖了搖頭,解釋道。“這隻是其中一點。”
陸元希聞言抬起頭,疑惑的看向西陵嫘。
西陵嫘沒有賣關子,而是借此機會,點撥陸元希道:“師妹可曾發現此間世界為何而來?”
她指的是日月天河輦所構成的萬年前幻境。
陸元希先前就隱約猜到了幾分,如今更是確認了自己的猜想,在嫘祖問出來之後,直接點了點頭。
“猜到一些,應該與構造傳承之境的五位道主有關。”陸元希說道。“他們似乎是想要逆轉萬年前華州界的過往。”
西陵嫘頷首道:“不錯。”
“既如此,師妹認為如今這過往又如何?”西陵嫘反問道。
如何......?陸元希睜大了眼睛,回顧了一下事情的發展,下一刻,她便明白了嫘祖所說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沒寫這麼長的章節了,差點沒趕上我的日萬時間qwq,下次努力早一點寫完。
麼麼噠小可愛們,我沒有咕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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