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深藍星(1 / 2)

本次的軍訓, 無疑是曆屆以來最為坎坷、艱難的一次,沒有哪一屆軍訓的經曆能有如此慘烈的遭遇。

本屆軍校生榮獲“最倒黴一屆”稱號。

爾柏星遭遇突襲之後,淘汰賽顯然無法再進行下去, 不得不提前結束。

這次蟲潮的嚴重性遠非尋常,聯邦立刻召開了緊急會議。這些蟲子竟然能在五大軍團之一的第三軍團的嚴密守護下, 悄無聲息地侵入主星附近,實在叫人膽寒, 不得不深思。

這是否意味著研究院用於探測蟲族的儀器已經無法再使用?或者, 更嚴重的是……蟲族這次是否發生了新的進化?

“爾柏星的這次遭遇,絕非無預謀的偶然事件。我們的探測器探測到了A級蟲族的活動跡象, 其中就有A級-環生的存在。這種蟲族擁有改變磁場、引起信號混亂的能力。它們直接攻擊了爾柏星的中央係統,造成了係統嚴重混亂。

而這一切發生在9:32分,也就是淘汰賽開始三小時後。”

眾人神色凝重。

“這個時間點,正是協會發送淘汰賽變更信息的時刻。”

溫寧皺起眉頭, 他作為此次爾柏星淘汰賽的參與者之一, 與其他五個區域的總教官一同出席了這次會議。包括第三軍團的上將藍炎在內,各大軍校的負責人都出現在了會議中。

“怎麼會這麼巧?”

“相比於D級蟲族,A級蟲族擁有與人類相似的智慧。它們可能提前捕捉到了中央係統的變化, 在係統更新的間隙悄然介入, 使我們難以察覺。”

“而這次的D級-磁力蟻, 根據調查結果來看,這些磁力蟻並非外來入侵爾柏星的。調查人員在爾柏星地底深處發現了磁力蟻的死亡卵,如果不是這次徹底的搜查, 可能永遠也不會被發現。

按常理, 現在並不是它們的孵化期,但不知為何,它們提前孵化了——這可能與環生有關, 不過目前還無法確定。”

聽到這段話,眾人麵色發白。

“不過……非常幸運的是,此次的入侵無一傷亡。我很好奇,這些學生本應在淘汰賽中四散開來,結果竟然集合在了一起,無一遺漏。”

“……”

這個長官挑起眉:“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我是在稱讚這屆軍校生的團結和勇氣。”

麵對眾人躲閃的目光,他不解地收回半空中的光腦投影,拍板定案。

“好了,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結束。接下來,我們將持續對爾柏星實施封鎖,直至徹底排查清楚。麵對蟲族這種繁殖力驚人的生物,我們絕不能放任它們像野草般重新生長。”

會議落幕,沈江春款步走出會議室,他的下一個行程點是軍訓基地。

段時利緊跟其後,和他低聲說:“我聽說那群星盜在總部,那些人正討論如何妥善安置他們,你要去看看嗎?”

沈江春對這類場合不怎麼感興趣,但似乎想到了什麼,他說:“走。”

總部離這裡隻需三分鐘的飛行器行程。他們剛踏入法院大廳,便聽到了裡麵傳來的討論聲。

“這次你們表現超乎預期,結合之前你們與軍校聯邦協會簽訂的協議,加上這次的表現,聯邦已經決定給你們減刑。

也就是說,隻需十年,你們就能恢複自由身,前往你們心儀的星球生活。”

“啊?還有十年啊!?”

一群星盜撓撓頭,撓著頭囔囔道:“我們這次這麼見義勇為……”

他的話還沒說完,旁邊一位臉上帶有刀疤的男人猛地拍了他一下:“你在說什麼呢!?我們原本可是要坐三十年的,這次都減到十年了,你還有什麼不滿。”

這麼說也是。

那名星盜悻悻地收回眼神,卻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就在昨天,他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對大多數人而言,蟲族是如此的遙遠,他們終其一生可能隻會在新聞上目睹這種生物。

德科星,雖不屬於聯邦高等星球的行列,甚至被其他星球排斥,但由於仍然列於聯邦的保護列表,這一百年來他們未曾遭受蟲族的任何形式襲擊。

所以他那時是真的認為能行的,說得天真一點,他以為自己至少能出一份力吧。結果現實教人,他的雙臂斷裂……還好及時救援。

“不滿可以啊。”

那名法官挑了挑眉,他隨手翻看手中檔案,“就說你吧,李強,多少次去其他星球假扮難民領補助了?還有這,屢次偷跑拖欠醫療費不還?這些都將記入你的服刑賬頁,記得用勞動還。另外那邊的李安銘,真是一聲不響要做就做個大的啊,第一次出行記錄,就敢帶領同夥劫持星航未遂。

如果不是這次事件,你們集結學員有功。即便那次沒傷及無辜,你也麵臨七十年牢獄,極端情況或觸及死刑……還有。”

一眾壯漢一頓咳嗽裝痛倒地不起。

“哎呦,我好像又複發了。”

“我也是……”

“法官大人,我、我覺得我得再去一探醫務室。”

“不過,”那位法官話音一轉,眼神銳利,“我聽說你們是自願的。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驅使你們不惜犧牲自身性命,站在那些學員麵前?”

“這個嘛。當然是因為我們都已被聯邦招安了,所以聯邦的未來花朵自然要由我們來守護……”

“少貧嘴。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什麼德信。”法官敲了敲手中記錄。

“這個。”阿銘老大擦著冷汗,他其實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的一係列作為。要讓他說,也說不明白。

他們這些人從小就生活在惡劣的環境中,基本上成為星盜並非出於自願,而是因為他們所出生的德科星被標記為星盜星,離開德科星後,他們的身份將遭到其他星球的排斥。

他們根本無法在外邊生存,隻能回到德科星苟且偷生。但即便如此,他們隱約明白,是聯邦的庇佑讓德科星不被蟲族侵襲。

如果真要說……

他撓了撓頭,緩緩地說:“這,或許我也隻有這一次的勇氣吧。我們不知天高地厚,不了解蟲族的真正實力,自以為能抵擋蟲族,爭取些救援時間,至少一點……但結果,您也看到了。”

“但你們還是站出去了。”

法官深深看了這群人一眼,在前一天,他對這些星盜或許還有某種刻板印象,但在今後,他們將不再隻有星盜這一條標簽。

隻不過,一碼事歸一碼事,還得讓這群人去學習些法律道德安全意識。

法官揉著太陽穴,這些人早前的行為,如果不是聯邦現如今的人類保護法,在一百年前早連同整顆德科星被一炮轟炸了。

特彆是那個叫李安銘的,服刑期間就送到前線後勤做誌願者吧,實踐學習交通法則,不是什麼事不傷人就是正確的。

“好了,到此為止。你們稍作休整,之後將被安排前往各自的星獄。現在,好好享受你們最後的時光吧。”

法官的話語雖顯刻薄,但當他敲下法槌離席時,段時利忍不住笑了:“好像還行?”

如果隻是單憑與軍校聯邦協會的協議,在罪行不致命的前提下,這些星盜頂多被安排至條件較好的星獄服刑。

如今,聯邦願意給他們一次改正自我的機會。

沈江春視線掃過這幾十名星盜,這些人之前或許都或多或少做了些錯事,普遍意義上的“壞人”。但即便這樣,在那個時候…

他們還是為所有軍校的學生們上了一堂難忘的課。

“回去吧。”沈江春收回目光,頗為調侃的說:“軍訓結束,你不給你最心愛的學員送一程?”

通常來說,軍訓結束後,學員將會有兩天空閒時間進行調整。在這期間,大多數人會選擇回家團聚,然後再啟程回到軍校。

當兩人抵達基地時,到處人來人往。

沈江春找到了自己的副官,卻見副官和一群教官正圍在一起,看著半空的全息投屏,全神貫注,激烈討論,連他的到來都沒發覺。

沈江春不置可否,走了過去,這時正好在播放一場畫麵。

那清冷的Alpha正在為人包紮,他的手法堪比專業醫護人員,若不知情者還會以為他是位訓練有素的醫療兵。

沈江春:“……”

這家夥,果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學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卻見還有更炸裂的一幕,鳳煊那家夥估計大概從未遇到過這種事跡。眾教官也沒想過會是這種發展,鳳煊竟然以這種方式出局。

怪不得那個孩子不願意說,這擱誰都膈應啊。

E區的總教官也在場,他指著光幕中的季瑾啊了半天:“好家夥,我本來還覺得鳳煊這小子要整治。但看這畫麵,我感覺他就是一個小綿羊!”

震撼他的祖宗。

沈江春挑起眉,對此並不意外。早在鳳煊悄無聲息地被淘汰時,他就猜到可能是這樣的情況。

他從教官宿舍出來,漫步在基地中,四周都是忙碌的身影。學員要麼在收拾行李,要麼已經走了。

大部分學員都是家人來接,一些家底雄厚的甚至直接駕駛一架飛行器來到基地門口迎接。

沈江春想了想,給某個學員發了一條信息。

[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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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瑾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站在了空間站,他剛和時徐君告彆,就是那個和他同是埃利軍校送來軍訓的軍校生。

時徐君是被他母親接走的,臨走前留下一句:“……有機會再見。”

季瑾點頭,雖然他們兩天後似乎就要重聚了,機會多的是。

送走時徐君後,他的光腦響起一陣提示音。

沈教官:[在哪?]

季瑾將箱子放置在腳邊,回複完沈江春的信息後,他瞧了瞧時鐘。

他來軍訓時壓根沒攜帶太多物品,因此現在隨身的行李也寥寥無幾。

季瑾心想,

似乎,唯一一個算得上行李的,還是難民營護衛大哥送他的一箱子學習禮包——裡麵的內容他還沒來得及打開看過,不過據護衛大哥的意思,不用多想肯定是一大疊學習資料。

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歸屬,去哪裡都差不多,所以季瑾打算直接回軍校。

這次乘坐的是埃利軍校提供的軍用星航。雖然性能沒那麼好,但相信,不會再遇上被綁架的戲碼了。

他已經計劃好了:兩天的休整時間足以讓他在當地找到一個臨時住所。他查詢過斯特爾星的物價,那裡的臨時賓館費用不足五十星幣,與這些中高等星球相比,便宜得讓人難以置信。

埃利軍校的星航還有大約一個小時才抵達空間站,季瑾站了一會,便隨處找了個空位坐下。

“少爺。”

林南頷首,麵對迎麵而來的管家,他臉色淡淡,並不是很喜歡家裡的自作主張。“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過了嗎,不需要接送的。”

老管家露出一絲苦笑,“這次軍訓發生了如此大的事,雖然昨日您拒絕了家主的請求,但您也知道,她還是非常擔心您的。”

林南扯了下唇角,沒笑出來。

擔心?

天大的笑話。

不過他並未說什麼,坐上了星航。林南略微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查看起光腦裡的信息。大部分人在昨天發生事故後,家裡的人就立即趕來把人接走了。

其中就包括溫時箐,這次的事件對他的影響無疑是最大的。作為頂級Omega,本就承受著前往軍校所帶來的巨大壓力。

如果不是西南院軍校的大力支持,其他軍校或許都不會,或者不敢接納一位珍貴而脆弱的頂級Omega。

這次的遭遇之後,他不知道溫家是否還會允許溫時箐繼續學業。

現在,群裡大多數人都在發消息詢問當時的情況。作為唯一一個沒被接走的人,林南耐心地一一回答著。

關掉光腦。

他捏了捏鼻梁,昨天的事情大幅度消耗了他的精神力,即使在修複艙中泡了一整晚也沒有完全恢複,但這並不是沒有收獲的。

他觸摸到了A級的門檻,也許隻需幾天就能實現突破。

這個時候,季瑾會在做什麼?

正當這個念頭浮現時,他不經意地望向窗外,目光穿過密集的人群,在來來往往中,捕捉到了一道醒目的身影。

周圍的人群都在與家人、同伴圍繞著,分享著軍訓結束後的喜悅與歡笑。

而在那個淘汰賽中最亮眼,最閃耀,帶領眾人戰勝恐懼的Alpha,此時猶如隔絕在這些氣氛之外,格格不入。

孤身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徘徊,但他似乎對此毫無察覺,身上昨日戰鬥的痕跡已蕩然無存,一如平時冷漠、遙不可及,多看一眼便仿若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