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惡德之神 所以烏琢,我真的不知道..……(1 / 2)

今日的氣溫很低。坐在烏琢前麵的幾人穿著厚重的外套, 將皮膚藏在保暖布料裡。

即便會場的室溫並不低,他們依然裹著防寒的衣服不願脫下。

台上的怪物朝著灰綠色鱗片女孩衝了過去,同一時間,被稱作卡喀婭的女孩繞到了它身後。

空氣中突兀地出現了幾條蛛絲般的纖小電流, 擊在怪物的後背上, 引起了它一陣抽搐。

這個級彆的電流還不至於將它擊暈。怪物發出嚎叫,猩紅著獸眼轉過頭, 粗長有力的尾巴狠狠掃過長著彎曲山羊角的女孩。

卡喀婭躲避不及, 怪物尾巴上的骨刺在她裸露的腰上劃出了一道長口子, 鮮血隨即滲出。

輕薄麵料隻掩蓋著重要部位, 非人的生物即便□□也是合理。

如若是盛大節目裡被套上華麗衣冠的星寵,那麼服飾的作用僅為助興。

前一排的觀眾站起身來喝彩。

爬行怪物與長著惡魔犄角的“人類”,紅色血液與白熾燈光下的冷色肌膚,種種鮮明的對比, 無不刺激著人們的感官。

卡喀婭忍著傷痛, 捂著腰上的血痕,與灰綠色鱗片女孩聯手將怪物絞殺。

有人還未來得及鬆口氣,卻見那鱗片女孩以難以捕捉的速度瞬移到了卡喀婭身後, 一拳擊向了她的後心。

詹如奕看不下去了, 他側過頭, 臉色難辨:“你帶我們來看這個?”

公玉儀似乎並不在意他的質問, 他盯著台上,目光甚至有些專注。

在鱗片女孩將卡喀婭傷腫的臉踩在腳底, 舉起一隻手向台下觀眾示意時, 詹如奕站了起來。

“怎麼,想當救世主?”公玉儀不鹹不淡地出聲。

站起的那人沒說話,隻是想法設法地和腕上的手環較勁。

“你看清了嗎, 他們可不是人類。”

掙脫手環的計劃初步失敗,詹如奕轉過身,似乎想對座位上的同伴說點什麼。

喻才繃著唇,一聲不吭地低垂著眼坐著。

烏琢抬起頭看他一眼,黑沉沉的雙眼中情緒不明。

詹如奕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過了許久,才憋出一句話:“這樣違法。”

“再過幾年,也許就不違法了。”公玉儀輕扯了下嘴角。

根據上頭那位如今的立場,不知這樣的場所合法化,是不是遲早的事?

詹如奕沉思了一下,還是將終端點亮。

即便聯邦部分星域對異種的態度愈發極端,但這總歸不是有正規營業執照的地方。

無論是關進籠子,還是讓他們不顧生死地格鬥,都太殘忍了。

烏琢冷不丁地開口 :“要舉報嗎?”

“然後,關進收容所?”

“不覺得,區彆不大嗎?”

“什麼?”詹如奕一時沒太懂。

“你知道,收容所也是籠養嗎?”烏琢麵色平靜。

公玉儀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瞥向她。

詹如奕愣愣地看著烏琢。

聯邦對汙染者的處理方法是統一收容。為保普通民眾的安全,出現在大眾視野裡的異種會被送到該星球上的汙染者收容所。

但很少會有人關心他們的生存環境。

所以,他應該坐視不管嗎?詹如奕忽地陷入了迷茫。

“你帶我們來這的目的,是什麼?”烏琢對著公玉儀問道。

公玉儀噙了絲笑,眸光在四周轉了一圈:“你覺得他們什麼目的。”

“和他們一樣?”烏琢又問道。

“那也真夠無聊的。”她語氣淡淡地評價。

“不對,”公玉儀突然想到了某個很有意思的點,“是有些差彆。”

“這裡坐著的人幾乎都沒有天賦。”

對於普通人來說,那些具有強大能力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們不得不仰視、歆羨,甚至嫉恨命運的不公。但就在這,在這個擂台上,擁有異能的卻是連人都夠不上的物種。

而它們的特殊能力,充其量也僅是自相殘殺的工具,用來博得眾人的關注和哄笑。

人們歡呼叫好,仿佛從這找尋了失而複得的自信心。

有著令人豔羨的能力,卻打不破關押著自己的囚籠,多麼諷刺啊。

“走嗎?”烏琢對著另外兩人說道。

喻才點了點頭。

他們從座位上站起來,撥開一些情緒激動擋著路的人,離開了這個地方。

詹如奕一路上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烏琢回了學校。喻才聽說她假期不回齊塔星後,問她願不願意在她家住一段時間,烏琢同意了。

她先回校拿一些生活用品,第二天再過去。

不隻會打洞:【阿琢,你睡了嗎?】

烏琢躺在床上,看著終端裡消息一欄跳出來的聯係人,怔了怔。

隨後她才想起,這是喻才的網名。

混吃等死:【沒有哎】

不隻會打洞:【那你有在忙嗎?】

混吃等死:【沒有哎】

終端上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烏琢等了幾分鐘,終於等來了喻才的回複。

不隻會打洞:【那我可以和你說說話嗎?】

烏琢回了她一個狸波耶點頭的可愛表情。

不隻會打洞:【其實,在我小的時候,我們隔壁那一家,就住著那些......人】

烏琢想了幾秒。

混吃等死:【你是說今天擂台上的嗎?】

喻才點點頭,又意識到她們沒打通訊,烏琢並不能看到她的動作,便回了個“嗯嗯”。

不隻會打洞:【鄰居那一家,那個男孩和我一樣大。他和他的媽媽是,他爸不是。】

不隻會打洞:【我爸經常會帶著我去他們家玩,他們也會來我們家做客。那個小男孩頭發很長很漂亮,我記得我小時候特彆討厭他。】

不隻會打洞:【我有一次和他說,要幫他編頭發,實際上是想給他的頭發打結。】

【但他聽完我的話,就真的蹲在我的前麵,等著我給他編。】

不隻會打洞:【我裝模做樣地給他梳頭,把他的頭發全都捋到一起時,才發現,他的耳朵和我不一樣,和我爸爸,和他的爸爸也都不一樣,他的耳朵是尖的。】

尖耳朵,烏琢倒是見過一位。

不隻會打洞:【我當時特彆驚訝,又特彆好奇,就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耳朵,然後他就好像突然反應了過來,一下子跳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跑進了房間。】

不隻會打洞:【之後他就再也不讓我給他編頭發了。可我還悄悄觀察了一陣,他媽媽也是尖耳朵。】

不了解喻才的父親是如何教育她的,但從她的話中可以看出,她當時似乎並不太在意男孩的尖耳朵。

烏琢回了一個消息示意她往下說。

不隻會打洞:【我不知道是怎麼了,那一天,就有一輛飛行器停到了他家門外。我爸覺得不對勁,就讓我待在家,他過去看看情況。那是他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烏琢隱隱能猜出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了。

不隻會打洞:【後來我才得知,那輛飛行器上下來的人,是警衛隊的。他們告訴我,那一家窩藏異種,而那兩個異種在被捕後露出了怪物的真麵目,殺了身邊的所有人。他們不得已用了風暴彈,才逃了出來。】

等喻才在爆炸聲平息後跑出家門,她的眼裡,隻剩下了一片冒著濃煙的廢墟。

她沒有父親了。

時隔多年,當她再度回想起這件事時,悲傷似乎已經流儘。

腦海中隻剩下了些在那時發生的平淡小事,就如同食草動物的反芻,將那些瑣碎又稱得上美好的細節,一遍一遍反複咀嚼。

喻才的終端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她想著烏琢大抵是想安慰她,但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不隻會打洞:【都過去了,現在也不會太難過了。】

烏琢刪掉對話框中反複修改的話,設身處地地思索了一番。

混吃等死:【恨他們嗎?】

恨嗎?

不隻會打洞:【我不知道,阿琢,我不知道......】

喻才蜷縮著身子,低垂著眼坐在床上。

不隻會打洞:【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樣,我是不是應該怨恨他們,就和大多數人一樣,把他們當作嗜殺的怪物看待。】

【可我真的沒有辦法,我一想起他們,就隻記得男孩的媽媽對我溫柔地笑。我還總是嫉妒他有媽媽,經常欺負他,可他們沒有一次生過我的氣,為什麼會這樣.......一次也沒有啊.....】

不隻會打洞:【有時我甚至會想,是不是那些人不來抓他們,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他們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破壞我們的生活,我們什麼都沒做錯啊......】

不隻會打洞:【可是烏琢,那些人告訴我,不是這樣的。】

【他們說異種就是會傷害周圍所有人,他們總有一天會暴露出怪物的真麵目,然後把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殺了。】

不隻會打洞:【所以烏琢,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抓著被角的手帶著些顫抖。

在喻才失去父親後,有一位軍官找了上來,辦了收養的手續。

喻才的父親曾資助過一名貧困星出身的學生完成學業,而這名具有極強天賦卻讀不起軍校的學生,就是易今煜。

得知當年的資助人意外身亡,女兒要被送去孤兒院時,易今煜主動申請成為她的監護人。

烏琢靠在牆上,靜靜地看著光屏上的對話框。

她突然就想到了擂台上那個長著黑褐色犄角的異種,被要求不顧生死地與怪物、同類搏鬥,然後一身是傷地昏迷在了擂台中央。

他們稱她為卡喀婭,這是惡德之神的名字,可烏琢知道,她不叫卡喀婭。

*

入夜,星光和燈影交錯難辨,路燈下的枯葉順著風滾進了幽深晦暗的巷子。

一個身影隨著枯葉鑽入巷子,依循記憶找到了那堵普通的牆。

她從牆中穿過,出來後,卻沒有直接進入升降梯,而是躲在一處陰影裡,等候著什麼人。

進入德普拉會所,需要經持有專屬銘牌的人介紹,烏琢在等的就是這樣的人。

不過,用不著等他介紹,打暈後把銘牌搶來便是。

牆麵晃起波紋,一隻腳從牆中踏了出來,隨後是半個身子,整個身子......瘦高的身影出現在了視野中央,此人五官明晰、穿著講究,氣質出塵。

哦豁。

烏琢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側,和他一同進入了升降梯。

“帶我進去。”她開門見山道。

公玉儀訝異地看著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鑽出來的人,聽完她的話,挑起了一邊的眉毛,但卻什麼也沒問。

從升降梯出來,烏琢抬起手腕,任憑侍者給她戴上抑能手環。

會所門口設了一道門,沒有戴上抑能手環的觀眾,從中走過時,會觸發警報。

烏琢大搖大擺地穿門而過,在走進洞口前,似乎因未適應明暗的轉換,扶了一下身後門框。

如發絲般纖細的光針嵌進了手環的卡口,抑能手環隨之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