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心理有陰影了。”
十萬塊都滿足不了她。
太可怕了,這哪裡是少女的心智。
難道是秋燁指使她的?
少女怎麼可能會說出這些話,她大姑想著這些,覺得十萬塊對於秋燁來說不多。
這家人是準備獅子大張口嗎?
“我覺得三十萬可能差不多,大姑,大姑父你們覺得呢?”
兩個人臉色煞白。
“當時我感覺張鵬哥哥是準備撞死我的,這算不算是蓄意謀殺呢大姑?”
秋睿嘴角輕輕的一個笑。
三十萬?
“蓄意謀殺,至少判個十多年吧,感覺性質挺惡劣的,大姑,大姑父你們覺得呢?”
現在不僅是她大姑一家覺得心寒,秋燁和劉明玉也覺得有點害怕。
秋睿真的挺可怕的。
三十萬,真的拿不出來。
可是三十萬免他們兒子牢獄之災,拿不出來秋睿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睿睿,真的沒有這麼多錢。”她大姑哀求她。
秋燁和劉明玉沒有說一句話。
來的路上她就說過,她會和解,但是到了派出所她們倆誰都不能說話,但凡說了一句話違背了她的意願,她就不和解了。
所以即使是她大姑和大姑父看著秋燁,請求他們,兩個人也沒有說一句話。
而且秋睿的這筆錢要來乾什麼的,兩人心裡都有數。
秋睿不說話,她就是要磨一磨她大姑。
當時不是很厲害嗎?罵她媽,罵她?
現在這麼可憐是做給誰看?
這麼個龐然大物是做不出可憐姿態的。
對付惡人的方法,就是要比他們更惡。
“二十五萬。”
秋睿大發慈悲,她大姑想著家裡的積蓄、張鵬的結婚資金和外麵沒有收回來的債。
估計也有個二十來萬,再借一點估計就夠了。
幾個人在派出所簽了協議,上麵明確到他們付款的時間,明天就要給二十萬。
剩下的五萬塊就要等到張鵬出來給。
這就算是和解了。
不知道張鵬知道他家為他付了這麼多錢,心裡是怎麼個想法。
秋睿挺滿意這個結果的。
雖然不是最滿意,但是也算是兩全其美。
張鵬因為故意傷人還是被拘留了十幾天的。
她大姑第二天就把錢都送過來了,估計以後這兩家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
秋睿和家裡的交集也會變少。
因為她決定搬出去了。
她大姑把錢送過來之後,晚上秋睿回來之後從二十萬裡麵數了五萬出來。
“這五萬塊給我,那二十萬給你們,我想搬到學校去住。”
因為她父母還是讓她失望了。
“睿睿……”劉明玉心裡有些內疚,但是家裡是秋燁說了算,那種大事她不能決定的。
“錢給你們,拿來做什麼你們也知道的。”
“你大姑她跪下來求我的。”秋燁地聲音很沉。
他也覺得有點對不起秋睿,但是真的讓她送張鵬監獄,毀了他的一生,他也看不下去。
秋睿狠,狠得不像個女生,但是又好像符合那句話“最毒婦人心。”
秋燁知道自己的解釋是蒼白無力的。
但是秋睿應該理解他。
他是家裡的長子,他是聯係家人的紐帶,他並不能完全為她考慮。
“沒事。”秋睿對他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或者說看得更清了些。
當你對一個人失望的時候,就不怎麼在意他了,也不會產生太多情緒。
秋睿沒有想過回來會發生這些事。
你說他們愛秋睿嗎?
愛的。
但是他們不尊重她,很獨特的中國父母教育。
秋睿為什麼會一回來就告訴她父母,她是重生回來的。
因為她想念他們,她記得很清楚,人生最後的一個階段,她的父母是怎麼愛她的。
幾乎是百依百順,隻要她想到的,他們都幫她實現。
他們掉的淚,強顏歡笑時的心酸,秋睿都記得好清楚。
所以在回來的時候,先是難以置信,等確定了自己真的回來了之後就告訴了她父母。
那是她最不理智的時候了。
現在她需要出去冷靜一下,重新好好地對自己目前的狀況進行評估,對自己的安排進行調整。
“我住在學校方便些。”
都是成年人了,很多話大家都不用說出來。
其實住出去對大家都好,她現在的思維模式已經完全變了,不是可操控的,在她父母看來多少有些叛逆的意味。
距離產生美。
住出去就不用跟她父母有正麵衝突,雖然她晚上學習會不方便,但是她願意周末抽時間加倍努力。
秋睿拍板之後,她父母也沒有什麼反對意見。
於是秋睿在周三的時候就跟她班主任說了自己想要住校的意思。
周老師還挺詫異的,因為秋睿家離學校還挺近的。
“怎麼想著住校?”
“想住校,如果可以的話老師幫幫我。”
“行,我待會兒去住宿老師那邊幫你看看。”
“嗯,謝謝老師。”
秋睿離開了辦公室,周老師覺得她好像變了些。
變得有些消沉?
秋睿就是消沉了,這件事的打擊對她還挺大的。
越是親近的人,傷害得越狠。
秋睿回教室坐著,發發呆,這種狀態很少見。
秋睿在想過去。
她很少回想過去,因為不幸福,因為過得壓抑,她努力地想要做一個和之前相反的人,但是掙紮著掙紮著,好像又往另一個深淵走去。
和她預想的不一樣。
她大學那段時間看了很多,重生的也不少,沒有一個人會過成她這個死樣子。
蝴蝶的翅膀還是扇動了,龍卷風也慢慢靠近。
秋睿明明很努力地想要避開這個龍卷風,可是事實卻剛好相反。
她以前覺得自己好歹是重生回來的,很多事情能有個經驗,但是實際她也遇到了很多之前沒有遇到過的事。
秋睿趴在桌上,上課也沒有起來。
老師把她叫起來回答了一個問題,秋睿一開始沒答上來,讓老師重複了一遍問題之後答上來了。
老師其實也隻是想提醒她彆睡覺。
學生犯困很平常,但是這些老師都習慣了秋睿上課時候那種認真的勁兒,這種萎靡的狀態沒見過。
俞文柏也沒見過。
老師叫秋睿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他終於有理由,理直氣壯地去看她。
因為大家都在看她。
秋睿的狀態很不對,大家都看出來了。
她怎麼了呢?
俞文柏很關心這個問題,在這節課上反複去看她。
秋睿的眼眉低垂,眼鏡遮擋著她的眼神,俞文柏看不見。
糾結了這一節課之後,俞文柏決定主動和秋睿和好。
他已經讓自己冷靜下來了,他可以和秋睿當朋友的,雖然做不成情侶,但是秋睿的性格做朋友也挺好。
沒有跟她一起學習,俞文柏的動力都下降了很多。
經常是三個人一叫他,他就放下手頭的事去跟他們一起玩,周末打遊戲,下課打籃球。
好像又要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莫名地覺得有些空虛,他已經嘗過了學習的快樂,現在逐漸離學習越來越遠,越來越靠近之前的自己。
明明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鬥誌昂揚,離開她之後自己好像就失去了動力。
隻是兩個人都是自尊心極強的人,都邁不出第一步。
所以隻能漸行漸遠。
但是現在俞文柏有了和好的理由。
秋睿需要他。
她需要一個人安慰。
就好像她出車禍那段時間,她看起來很堅強,可是實際上就是需要一個人去安慰她,陪伴她。
現在也是這樣的。
心裡有種壓抑的小雀躍。
廣播操回來,秋睿去上廁所,俞文柏趁機把寫好的小紙條壓在她水杯下麵。
“你怎麼了?”
秋睿上課才發現這張紙條的存在。
字跡很熟悉,她把臉轉向俞文柏。
對方也正在看她。
秋睿看著這個年輕的男孩。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秋睿搖了搖頭,示意她沒事。
兩人的隔閡好像就此消失。
俞文柏好希望下課鈴聲趕緊響起來,他好想跟秋睿問個一二三。
在他一分一秒的盼望中,終於下了課。
結果他又扭捏著不好意思去。
是秋睿主動走過來的,那支鋼筆在桌箱裡放著,一直也沒有心思送出去。
看見俞文柏她才想起來。
剛走出去兩步,周老師就從後麵出現了。
“秋睿,出來下。”
秋睿隻好把筆重新放在自己桌上,然後跟著周老師走出去。
周老師也沒帶她去辦公室,從隔壁班下課,正好跟她說下情況。
兩人站在走廊拐角。
“我問了下,倒是還有床位的,你去登記下,交了住宿費就可以住進來。”
“嗯,謝謝周老師。”
“對,還得讓你家長寫個申請書,拿到我這裡蓋個章。”
“好的。”
“行了,去吧。”
於是秋睿回了教室,想著寫申請書,就把鋼筆又收回去了,找時間再給他吧。
她花了幾分鐘把申請書寫了,準備晚上帶回去讓劉明玉簽個字,明天就搬進來。
快刀斬亂麻。
俞文柏左等秋睿不來,右等她也不來,等著等著上課鈴就響了。
等著下了課吧,幾個好兄弟又拉著他跑去排隊吃飯,沒時間跟秋睿說話。
隻是臨走的時候看了秋睿一眼,覺得她的背影看起來孤零零的,很可憐。
秋睿一時間沒有辦法克服心中翻湧的負麵情緒,想要遺忘的失敗的經曆不斷在心中重現。
很悶,很難受。
她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她好想回家。
不是回秋燁的家,而是回她自己按揭的家。
那是她的窩,一個可以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地方,一個真正的她的歸屬。
可是現在還是十年前,她什麼都沒有,她的家可能都還沒有建起來。
她好像一隻被剝了殼的蝸牛。
思緒收不住的時候,秋睿就趴在桌上放任它自由地延伸。
漫無邊際地瞎想。
想過之後,她就會接受現實,然後重新回歸現實。
秋睿趴在枕頭上,一時間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一時間又覺得是夢在做自己。
很恍惚的狀態。
其實現在的她會不會隻是瀕死時候的幻想,隻是一個神經元裡發生的故事。
之前想的是,就算是幻想,也要認認真真地過一回,讓自己不要留下那麼多遺憾,讓自己變得更好。
她做到了一些,得到了一些,也失去了一些。
前麵的路並不是熟悉的,她也是第一次走。
秋睿心煩得睡不著,乾脆起來拿起書隨便翻閱著。
語文書。
她正好翻到名人名言那一篇。
看到魯迅先生寫的一句話。
“猛獸總是獨行,牛羊才成群結隊。”
秋睿的心往下墜了墜。
她想當一隻猛獸。
一往無前,孤勇無畏。
心中渙散的念頭重新集聚起來。
不管彆人怎麼樣,她不該失去本心,改變不了彆人,她要改變自己。
隻要管好自己就行。
她得改變,勇敢到即使是親人也沒有辦法傷害到她,她得主動咬掉柔軟的絨,才能長出能翱翔天空的羽毛。
她不該光是想著靠土地征占來為自己增值,那是為家庭增值,但是對她自己來說並沒有很高的提升。
秋睿喊的那些口號挺響亮,她也確實樹下目標想考個好的大學。
但是那都太飄渺,她給自己留了退路。
好大學,到底哪一所大學才算是好大學?
現在秋睿橫下心,給自己確定了目標。
她要去就去中國最好的大學。
排名榜上的第一名。
她並沒有出國留學的經曆,所以暫時還沒有考慮到這些,但是未來上大學了如果有交換生的機會,她也許也會去爭取。
有了確切的目標之後,秋睿的心就定下來了。
她不能因為家裡的事就亂了心神,她應該更努力,沒有人給她支持,那她就給自己最強的支持。
現在她有五萬塊,足夠她高中這幾年讀書,大學的時候自己可以半工半讀,那種學校的學生不愁找不到兼職養不活自己。
秋睿發現自己眼前的濃霧好像消散了些,露出一條窄窄的小路。
她會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沒有什麼能阻擋她。
也給自己爭口氣,讓那些人看看,女人怎麼了,女孩自己怎麼了,她可以做到家族男人們都沒有做到的事,讓他們知道價值取決於一個人的成就,而不是人的性.器.官。
秋睿有了這個目標之後,原本就可有可無的談戀愛的目標就自然而然消失了。
本來把談戀愛設定成一個目標就挺搞笑的,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
真愛?執念?
統統都放到一邊吧,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秋睿活過來了。
真真正正地活過來了。